年關前，李居安在屯裡低價收皮子。他名聲傳得響亮，他天天除了哄媳婦帶娃，就是抱著娃往老陶家裡跑。
陳家寡婦看他手裡的奶娃娃，越看越是喜歡，說是想到她過去帶閨女時候的日子。李居安趕緊向陳家寡婦討教帶娃經驗，學著換尿布。老陶都被趕去外頭抽煙。
老陶抽著煙鍋袋子，總覺得不對勁，問他：“你小子是不是跑我這來收皮子來了。”
李居安樂嗬嗬地笑，說：“哪能啊，我就是來串個門，孫家人跑來找找我。要不然我家那房子離得遠，他們來找我也不輕鬆。”
孫全德他們扛著沉甸甸的岩羊皮子，來了，還有駝鹿皮子，和傻麅子皮子。這些價格都不及大皮，和狐狸皮矜貴，又是年關前，鎮上南方客商都回了南邊，哪裡還有人收皮子。哪怕他們去聯係相熟的收皮商人賣，年前皮子價格就是跌的起不來。
就連孫為民想要賣熊膽，也得將熊膽製好了陰乾晾起來，非得等到年後，熊膽價格漲了才能去賣。
第一波孫家人來了。
孫家人笑嘻嘻將騾子牽過來，將三頭騾子後背上扛著的皮子，一遝一遝往下摞，扯著嗓子喊道：“李居安！你皮子來了。這可不剛好麼，來了皮子交給老陶做，這生意做得一條龍，暢快的很啊。”
說話的人是孫家二叔。
原本孫家二叔最是不待見老陶。屯裡有人傳言說，過去孫家二叔常跟在老陶身後，一口一個陶炮喊得親熱的不行，還為了老陶和孫家老爺子乾仗。老陶捕獵凶悍，人又怪癖孤僻，專愛打狼，又是打熊，手裡最是擅長坐地雷。經過他手做出來的坐地雷，火藥控製地精準又剛剛好。
老陶最愛炸熊倉時候，帶上坐地雷，那兩根管子丟進去，甭管是什麼熊倉，砰一聲都能炸個稀碎。
為此，老陶搶了不少孫家老爺子定位看準的熊倉。加上老陶本來就在村裡口碑不好，說他家婆娘死的離奇，聽說是被他帶進山林子，賣給收海馬子的人賺錢，把媳婦換了錢。所以孫家老爺子對老陶很是有意見，拒絕叫子孫跟老陶一塊進山。
那時候隻有孫家二叔叛逆，不聽勸。孫家二叔常幫著老陶說話，頂撞他爹說道：“陶哥才不是這樣的人。嫂子那是在山裡被野獸拖走才沒的，壓根沒賣。”
孫家老爺子那時候年輕氣盛，火冒三丈抽了皮帶就抽他，罵道：“你懂個屁！聽他這麼說，你就這麼信。一個這麼大的女人，生不出孩子進了山裡走丟失蹤，他還不去找，誰信？再說了，那女人瞧著也有些問題。”
老陶的原配妻子不是屯裡人，聽說腦袋不太靈光，是被老陶帶回來的，又生不出孩子。加上老陶又是外來戶，沒人知道他本來是哪裡人，爹媽在哪。
人言傳開，還有人傳老陶就是殺了人怕被抓，才逃到屯裡住下來。這也叫孫家人更覺得，有案底的人，將癡傻生不出孩子的婆娘拐去山裡賣給收海馬子的混混，可太正常了。
孫家二叔當年信任老陶，跟著老陶兩個人跑山打了不少野豬，和圍獵。老陶也把他當徒弟教著，結果後來兩人鬨掰了，分道揚鑣，孫家二叔娶妻生子。孫家二叔對老陶的恨，那是比誰都強，甚至比孫家老爺子當年都強些。
李居安笑著幫著抬皮子，說道：“二叔咋又板著張臉，進來喝杯鬆葉茶啊。”
孫家二叔擺擺手，說道：“不喝，我將皮子往這邊堆著就成。”
陳家寡婦瞅了孫家二叔一眼，什麼都沒說，也沒把他請進門，反倒是熱情地招呼孫家其他人進門來：“屋裡來坐坐，外頭風多大，進來烤火。”
孫家二叔也不待見陳家寡婦，他將皮子全部卸貨下來，喊李居安清點。等李居安快速清點好後，他擺擺手說道：“得嘞，大哥交代的活我乾完了，這就走嘞。”
他抬腳就走，李居安喊道：“二叔，你家兒子啥時候來咱家串門。那孩子上回的小汽車還落在我家地上沒帶走。”
孫家二叔笑得有些苦，說道：“我這就收拾收拾一塊來拜訪，說起來你家孩子出生後，我都沒上門瞧過，也該來一趟。”
李居安咧嘴笑道：“都小事，這不是咱家離的太遠麼。說實在話，誰家離我那嘎達不遠。”
“得虧你那通了路。以後去你那房子可比進屯還近些。”
孫家人哈哈大笑，直誇李居安當時這旱地選的好。彆看當時吃虧了，現在旱地通路大改造，還真是因禍得福。
孫家人走了後，又來了波陸家人。陸誌強和陸錦揚正在縣城和宋德生天天在養殖場裡忙碌，就算快過年了，年關的時候幾個人也沒閒著，都沒功夫進山下套子。
按照陸誌強的話說：“還進山下啥套子啊，咱們這地羊拖出來一頭宰了就能吃。肉嘎嘎香，還嫩，水靈靈的全是肉汁，不比殺的年豬強。”
陸錦揚懟他說道：“要是地羊真比年豬好，你倒是彆買年豬給呼瑪河你那對象送去，你拖一頭地羊去，看她呼不呼你就完事。”
陸誌強尷尬地撓頭哈哈笑道：“話也不能這麼說。”
陸誌強現在隔三差五就往呼瑪河那嘎達的漁村跑，上回還花錢問養殖戶老王買了一頭年豬，拖著嗷嗷殺豬叫的年豬，一路驅趕著，給漁村未來老丈人家送去。那叫把未來丈母娘，老丈人哄得心花怒放，未來姑爺會做人，漁村的人都說好。
陸誌強名聲打的響亮，也叫漁村媒人跑來李家屯想要說說親事：“咱屯那個陸家小夥子，人又俊，模樣好身材好，人品也端正，還眼裡有活兒心又細。楊大隊長，你們屯還有其他沒對象的小夥子麼，咱們也介紹一把，來個姻親兩個村通婚。”
大隊長楊德政年前就碰上這麼件稀罕事，媒婆那張嘴皮子能說會道，他聽得是一愣一愣。就連五保戶老李，都被媒人笑嘻嘻的拉去說親，說是年後保準叫老李能有媳婦，可把老李給高興壞了。
兩家村能多走動，年輕男女多相親約會也是好事。村裡人沒一個不讚同的，陸家老爺子一開心，就喊上陸家人一塊往呼瑪河那片漁村也多跑跑，給家族裡還有幾個也沒對象的單身漢物色一下。如果有品行好，人也勤勞能乾的正經人家姑娘，介紹對象進陸家，老爺子能笑掉牙。
這不陸家人有了進山的借口。
過去將獵槍放下的陸家三叔，陸家二大爺，陸家大伯，又悄咪咪，暗戳戳地拿起獵槍，背著老爺子進山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