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七點整。
與一行穿越者還有好些國軍的將領們,站在大東鄉鄉公所樓頂的胡彪,深深看了一眼在下方以團為單位,整齊排列的大大小小好些方陣。
根據他收到的最新彙報,眼前的眾多方陣全部加起來,一共有一萬九千五百三十人。
他們是大東鄉這邊的所有打援助部隊,在扣除了傷亡人員,留下打掃戰場的輜重部隊,還有炮兵部隊之後。
今天將會隨著他們一起返回南寧城,參與最後一戰的所有力量。
其他的人留下,估計大家還能容易理解,可胡彪他們為什麼不帶上炮兵部隊?
還不是因為在昨天的戰鬥中,炮兵部隊已經將最後的一發炮彈都打了出去;如今就算跟著他們返回南寧城,一時半會也得不到彈藥補充,隻能成為一些擺設。
所以與其返程的時候,帶著這些拖累行軍速度的部隊,還不如大軍輕裝前進。
炮兵部隊自己在後麵,自行緩緩地返回就好,反正也不用擔心安全。
而在胡彪細細的打量中,能夠清楚地發現僅僅隻有一個晚上的休整時間,並不能讓剛剛經過一場大戰的弟兄們,在體力上徹底緩過來。
不過沒有關係,在剛剛得到了一場輝煌勝利後。
他們精神和士氣卻是高昂無比,每一個眼中都有著旺盛的求戰之心,這一點比起任何都要重要,也給胡彪最大的一個底氣。
心中有數之後,胡彪再也沒有遲疑。
扯著嗓子,大吼出了一句:“出發!回南寧城,繼續殺鬼子,直到桂南沒有一個活著的鬼子。”
在這樣的一個命令下,蘇北獨立團的1365人在倉管的帶領下,排列著整齊的行軍隊形率先出發。
這一千三百多人,就是當前蘇北獨立團除了傷員之外,全部剩餘的部隊了。
對比起一周多前從昆侖關出發的時候,足足少了兩千人。
沒辦法!在前後兩次圍點打援的戰鬥中,他們跟著胡團座和他的夥伴們,參與的永遠是最激烈戰鬥,永遠衝在了最前麵。
為戰鬥的勝利,起到了最關鍵的作用。
所以讓他們先走,一是充當這大軍的前鋒,二也是其他各部隊用這樣的方式,表達一下心中的敬意。
倉管一馬當先走在了最前麵,走出了二三十步後,忽然感覺喉嚨莫名有些發癢。
總想要吼上幾嗓子,發泄一下心中一股說不出的炙熱情緒;他在張嘴後,就扯著嗓子大喊了起來: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係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唱~”
隨著倉管一個‘唱’字出口,蘇北獨立團的這一千三百多弟兄們,都大聲唱起了這首《知識青年從軍歌》。
嘹亮的歌聲中,他們原本就筆挺的腰杆子,更挺得如同一把鋒利的刺刀一樣。
確實!連續的苦戰讓他們傷亡慘重。
但那也如同大熔爐一樣,將他們狠狠地冶煉了一次,剩下的每一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充滿了精銳和彪悍的氣質。
而胡彪、安妮、莫水焱、黑星、at、打手、守衛、小翠等幾個穿越者。
在這些弟兄們從身前走過的時候,則是用著無可挑剔的軍姿,‘啪’的一下對著他們敬禮了起來。
對著這些在本次穿越中,一直都是無條件相信他們。
追隨他們,跟著他們一次又一次出生入死的弟兄們敬禮,獻上了心中巨大的敬意。
看到了這樣一幕後,這些弟兄們嘴裡的歌聲愈發響亮;並且是同樣舉手回禮,從自家的團座和長官們身前走過。
再次奔赴下一個戰場,去參與桂南會戰的最後一戰、
毫無疑問!以上的這樣一幕,對於其他在場的其他中央軍和桂軍,心中造成了巨大的一個震撼。
以至於許多年之後,其中的很多軍官們和士兵們,都會不厭其煩地對著身邊人說起:
那一日在大東鄉的鄉公所上,胡團座和他的夥伴們不過是一群中校和少校,卻被一眾中將和少將猶如眾星捧月一樣地圍繞其中。
可是所有人看在眼中,都覺得這一切沒有任何問題。
而他們每一個人,當時都無比羨慕著那些嘴裡高唱著戰歌,向胡團座他們敬禮的蘇北獨立團戰士們……
14日,下午的4點35分。
經過兩天以正常速度的行軍之後,胡彪等人率領的先鋒部隊,抵達了南寧城西南方向一個叫作石柱嶺的地方。
此地離著國軍在南寧城外,建立的那一個桂南會戰前線指揮部,有著最少十裡遠了。
可是行軍到了這裡之後,胡彪他們卻是驚訝地發現,已經有著好些人早早等候在這裡。
白健生、陳修辭、李濟生、張發奎等四位大佬,一臉笑意地站在了最前麵,身後則是國軍和中央軍的好些高級軍官,
更遠一點,則是有著好些豪紳和鄉親,怕不是有著數千人之多。
眼見著他們出現之後,李濟生對著後麵的鄉親們示意了一下後。
頓時,人群後方的樂隊中,鑼鼓、嗩呐等各種樂器吹起了喜慶的曲子,龍和獅子也開始歡快地舞動起來。
同時,白長官等人帶著好些有些身份的人物,也快步向著胡彪走來。
在他們身後跟著的隨從手裡,要麼是端著一個土碗,要麼是摟著一些酒壇子,又是胡彪耳熟能詳的敬酒環節。
好在那些碗不大,一碗也就能裝二三兩的樣子,看起來不是那麼嚇人。
好家夥!以上的這一個場麵若是放在古代,這就是大將統領大軍得勝歸來,朝中重臣出城十裡迎接的節奏有沒有?
然而在見狀之下,胡彪和安妮等穿越者。
特彆是資深一些的穿越者,他們在本能地對視了一眼之後,眼神中卻沒有什麼感動之色,卻隻有說不出的無奈和諷刺。
無他,胡彪他們已經穿越了這麼多次。
早就不是什麼都不懂,當初在淞滬戰場上時,長官麵前什麼話都敢說,鬨出好些破事的小白了。
他們對於這些來自國府,又或者是地方派係的大佬,也有著一些相當清晰的了解。
知道這些人的性格非常複雜,心態也會隨著局勢不同的變化,而發生一些新變化。
具體一些,那就是之前的時間裡,他們要麼在光頭校長的巨大壓力,又或者是奪回老巢的誘惑下,當然還有保家衛國的情懷。
他們願意放下一切小心思,給他們提供全力支持,一致去打鬼子。
等到兩次圍點打援成功,收複南寧城再也沒有什麼懸念後。
這個時候他們心裡保家衛國的情懷,自然多少還有一些;卻不妨礙他們因為自己小團體的利益,心思又有了一些新的變化。
開始謀劃著大戰結束之後的利益分配,又或者是地盤的問題,各自有了一些小心思。
事實上也是如此,彆看此刻一群人帶著熱切的笑臉,向著胡彪他們迎接了上去,可是心中卻是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比如說,白健生、白長官。
他在接到了大東鄉的大捷電報,經曆了最初的一陣狂喜之後;就已經開始考慮此戰之後,如何將胡彪和蘇北獨立團禮送出境的事情了。
不僅是桂省這個地方,不能讓胡彪這貨繼續待下去。
就連相鄰的陽江、開平、茂名等粵西地區,都不能讓胡彪這貨待著不走。
畢竟胡彪此人出了名的打仗猛,但是拉人、拉隊伍、建設地盤的速度更猛。
他可不想在一兩年之後,自己的老巢被人占據了老大一塊區域,並且經營的猶如鐵桶一般。
陳修辭、陳長官,這個光頭校長派遣過來,算是在桂南戰場的督戰官和代言人。
則是在心中默默想著,根據自己的消息渠道,光頭校長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胡彪和他的夥伴收歸麾下。
一方麵,胡彪和他的夥伴們,實在是太能打了一些。
本次僅僅是帶著一些潰兵,使用了五花八門的雜牌武器,稍加訓練一番後就打出了如此戰果。
若是給他配上黃埔出身的優秀基層軍官,中央軍的精銳老兵,還有手頭最好的一些裝備。
好好地訓練和磨合一段時間,戰鬥力那還得了?一定能成為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利刃,一支最好的戰場救火隊。
另一方麵,他們還能從洋鬼子手裡,弄來大量的裝備和物資。
僅僅是這樣一點,都足夠讓光頭校長下定決心收服他們。
隻是胡彪和他的夥伴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桀驁不馴之輩。
一時間作為光頭校長在桂南地區的代表,如何與胡彪他們搭話和談條件這些,陳修辭真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李濟生和張發魁兩人,心情則是相對淡定一些。
因為他們有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目前是存了一些看熱鬨的心思;正在暗自尋思著光頭校長,到底會怎樣獎賞他胡彪和其他穿越者的事情。
在本次的桂南會戰中,他們和蘇北獨立團功勞,當之無愧是最大的一個。
先是在南寧失守,桂軍大潰退之際,守住了高峰隘這個要點;為後續反攻,創造了一個非常有利條件。
接著又在一天之內,連續攻下了界首山和昆侖關,打開了戰場雙方僵持的局麵。
然後又在大東鄉戰場,率領著大軍連續圍點打援兩次成功,分彆殲滅了鬼子獨立混成19旅團,還有第18師團。
算是徹底敲定了桂南會戰,國軍一方的勝局。
綜合以上種種,他們設身處地到光頭校長的位置上,都會頭疼在收複南寧城後如何獎賞胡彪他們的問題。
這次的事情這麼大,可沒有辦法如同台兒莊那樣,無視胡彪等人的戰功了。
最後,就連中央軍和桂軍的軍長、師長,這些低級彆的軍頭們,當前也在暗自盤算著一些事情。
總結起來的話,無非主要就是希望在最後收複南寧城的戰鬥中,本方可以少一些傷亡,事後敘功時卻能多拿一些。
對於以上眾人心中的小心思,胡彪他們就算猜測出來,暗自苦笑一下後,也沒有過於在意。
因為這玩意算是國軍的老毛病了,又不是第一次遇上。
更為關鍵的是,他們心中都有著一個預感,在打下了南寧城之後,返回現代位麵的時間就要到了。
一旦返回之後,這個世界的各種地盤和權力,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是一場笑話。
隨後,在雙方一陣寒暄之後,胡彪端起白長官親手送上,一碗據說是上好的黃酒一飲而儘。
喝完之後大叫一聲‘好酒’,一臉滿是陶醉的模樣。
實際上,還沒有覺得當初在高峰隘,附近鄉親們自己釀造的‘廣西公文包’好喝……
當晚,在那一個由祠堂充當的前線指揮部中。
白長官設下了一頓豐盛的筵席,款待和犒勞了胡彪等一行剛剛從大東鄉得勝返回,參戰各部隊軍事主官。
哪怕在開席之前白長官就明言,筵席後大家還有一場重要的作戰會議要召開,所以大家隻能以茶代酒。
可在連續勝利的刺激下,筵席的場麵依然是熱烈無比。
隻是到了筵席過後,又是一場大型軍事會議開始之後,似乎前一秒還無比熱烈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冷場了起來。
理由很簡單,根據指揮部的一眾參謀們估算。
如今在南寧城中的鬼子,他們雖然士氣相當低落,依然還有著五六千的戰鬥兵力;除了有著依托古城牆建立的最後一道防線,城中還有著大量的街壘和工事。
困獸猶鬥之下,還是有著相當戰鬥力。
能不能打下來?國軍在大勝後士氣大漲,自然能在數天之內打下來,
問題的關鍵是,參與進攻部隊在這個過程中,會出現很大的傷亡。
所以在白長官開口,有哪些部隊願意打主攻的時候,因為保存實力、不願意當冤大頭,上峰沒有說話等眾多原因,居然沒有任何部隊主官主動請纓。
最終,他們習慣性地將目光,看向了坐在四位大佬下手位置的兩個中校,也就是胡彪和安妮兩人。
有困難找胡團座,在這一段不長的日子裡,似乎都被他們養成習慣了。
麵對著這些目光,胡彪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後,也懶得在這裡多餘墨跡,直接的開口了起來,有這時間回去好好睡一會不行嗎?
胡彪正色說道:“明天再讓我們蘇北獨立團休整一日,16號早上八點我們保證在兩個小時之內,徹底撕開鬼子的北門防線,打進城中去。
但你們總不能指望,我們區區一千多人,就將南寧城打下來吧?”
而在聽說胡彪帶著蘇北獨立團,兩個小時就能撕開鬼子防線,並且突進城中之後。
現場各部隊軍事主官的態度,立刻就有了明顯的變化,紛紛主動地請戰起來,那一個驚人變化,讓四位大佬很是有些失神。
看到了這樣一幕,白長官默默搖頭,越發堅定了戰後要將這貨送走的心思。
哪怕是要錢給錢、要槍給槍、要人給人都行,隻要他補充好了之後帶著人離開,去禍害滇省的龍芸,又或者其他人都行,反正不要繼續禍害他就行。
隨後的時間裡,眾人針對16日對南寧城發起了總攻的計劃,一條條地很快敲定了下來。
等到一切搞定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11點多……
“張一手,與老泰、博叔他們聯係上了沒有?”
返回了蘇北獨立團的臨時駐地後,胡彪對著老三這個本次才穿越過來,現代位麵是農村大席廚子的菜鳥問出了一句。
聽到了‘張一手’這個外號後,尤其是想到了自己與老k這個難兄難弟,獲得的‘天殘地缺’外號組合。
老三瞬間之中,覺得自己蛋疼得厲害。
原本終於與大部隊會合的良好心情,也變得很有些鬱悶起來。
一時間,真心覺得這些老鳥們什麼地方都好,就是那一張嘴真特麼的毒啊。
話說!在圍點打援戰術順利達成後,老三帶著輜重連在昆侖關駐紮,迷惑鬼子的戰術也沒有了必要。
所以早在一天之前,就抵達了南寧城外駐紮,今天終於與大部隊會合了。
彙合之後,胡彪在帶著安妮去參與白長官的筵席之前,就交代給了老三一個任務:讓他帶入用電台連續呼叫城中的老泰和博叔他們,直到雙方聯係上為止。
因為沈最出手後,已經幫忙從軍統在南寧潛伏人員手裡,搞來了一台電台作為對外的聯絡手段。
隻是擔心使用時被鬼子發現信號,從而暴露了身份,往往隔了好幾天才動用一次。
不過今天大軍從大東鄉返回的動靜極大,城中的老泰他們應該也聽到了動靜,想來今晚一定會找機會打開電台。
這樣一來,老三就能將一些重要的安排,通過電台通知給他們。
也正是如此,雖然很是有些蛋疼的厲害,但想到了正事要緊後老三也不敢墨跡,當即開口回答了起來:
“10點出頭聯係上了,告訴他在這一兩天之內,大軍就會對南寧城發起最後的總攻。
所以在淩晨一點的時候,他們會繼續將電台開機,跟你確認一下具體的進攻時間,他們又需要做一些什麼。”
以上這些情況都在胡彪的預料之中,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
問題的關鍵是,老三隨後又補上了一句:“老泰他們說,悶葫蘆現在應該還沒死,他還在堅持。”
聽到這樣一句後,胡彪算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關於老鬱被鬼子抓住,而且沒有自儘的情況,他通過之前與老泰他們的聯係,早早知道了這樣一點。
結果落在了鬼子手裡,這麼多天還沒死,期間承受了多少酷刑已經不言而喻。
“悶葫蘆這一趟穿越,一定是遭老罪了!回去現代位麵,有機會高低整上幾桌子的好酒好菜,好好犒勞他一下。”
最終,胡彪很是有些感慨地說出了這麼一句。
其他的穿越者則是拚命點著腦袋,強烈地讚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