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少女有些慪氣的模樣，林蕭感覺正式溝通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本想要等追完【師綰綰成長記】再說這件事的──但今晚不說，互相之間的隔閡隻會越來越大。
舒了口氣。
林蕭放下碗筷，有些認真地說道：“等會兒我們聊一聊，可以嗎？”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師綰綰扭過頭，又悄悄扭回來些許。
平靜的嗓音裡，夾雜著一絲絲的不安。
“先泡完藥浴。”
“好，為師去給你配藥。”
想好就做。
林蕭三兩下配好適合的藥液，利用大道烘爐燒製到合適溫度，送入少女房間。
沒有過多滯留，準備好毛巾和換用的衣物，鞋子，就轉身關好了房門。
師綰綰摘下腦後的簪子，望著鏡子裡的自已，以及在自已身後關閉的房門，不知所措地呼出一口氣。
有些緊張……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緊張，這種情緒明明已經隨著無數歲月的更迭早早消卻，如今卻再度有所體會。
“是因為師尊認真起來了嗎？”
她摸了摸自已的水母頭。
鼓鼓嘴巴。
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感想，也不清楚該如何精確訴說出自我的訴求。
乾脆什麼都不管了，脫掉衣服，一頭紮進藥浴了。
鼻子以下都沉進去，隻露出一對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或是沉吟，或是置氣。
最後乾脆完全閉上，一頭縮進藥液裡麵去。
搖晃的水麵上，隻留下一根隨浪飄搖的呆毛。
隻要自已堅持，就一定能讓他明白。
嗯……
反正師尊不會不管她！
另一邊。
正在收拾雜物的林蕭，也在思索著少女的想法。
【師綰綰成長記】還有一部分沒有看完。
但到了這一步，他多少也能根據其中所了解的進行一些推測。
比方說。
一直都在嘲諷自已把三個弟子變成道侶這件事。也許是沒有安全感，一直在害怕自已變成第四個。
又比方說。
為了讓他不起疑心，需要扮作小孩子的模樣，但又不想被真的當成小孩子。
畢竟前世在仙界是一方強者，自然也要有屬於自已的尊嚴。
遠的不說。
林蕭自已若是轉世重生，還要被各種伺候，肯定適應不來。
不過這也怪不了他吧？
囑咐過好幾次全都不太在意，自已看不下去動手幫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還是說……
師綰綰隻是單純的想壓在他頭上？
考慮到每次少女都會用那種眼神看過來，林蕭感覺這種想法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不能來個正常的弟子嗎？”
額頭冒起幾層黑線，林蕭無語地收拾完桌子。
計算著時間，一邊思考，一邊又刷了會兒【師綰綰成長記】。
這次的劇情，截止到有人意圖盜走氣脈，被她出手攔下。
所謂的氣脈，就是三十三天蔓延而下的仙氣。
一般分為主脈和支脈，主脈隻有五條，橫跨了一百多處仙域。
而支脈的數量就多了。
恰好，師綰綰所在的區域，就有著最上等的支脈。
也因此會被一些修士覬覦，進行一些挑釁或偷盜。
再往後麵看或許就能見到結仇的對象，以及為什麼會重生轉世等等重要因素了。
可惜。
少女已經泡好澡，在喊他的名字了。
“來了。”
收起留影石，推開少女的房門。
揮揮手，讓留戀在房間內的熱氣快速飛出門外，順勢落在近處泡澡的浴桶上。
濕潤的浴桶，仿佛一下子擁有了生命，蹦蹦跳跳地朝外麵跑去。
林蕭的視線，落在乖巧坐在桌子前的少女身上。
毫無意外。
沒有吹乾頭發，沒有整理好衣服。
裸露出來的肌膚粉嘟嘟的，明明很漂亮，卻又偏偏太不拘小節。
林蕭沒有再說什麼“自已的事情要自已做”，而是走到身後，手掌中飛出一股暖風，輕輕烘烤著發絲與身上的水汽。
師綰綰放下手中的牛角梳，靜靜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已，以及站在自已身後的師尊。
靜悄悄的氣息，彌漫在房間裡。
“其實為師，不太懂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林蕭一邊為她整理小細節，一邊斟酌著開口道，“如果有什麼可以說出來的，請務必告訴為師。”
師綰綰頓了兩秒。
大而有神的眼睛，先是往左邊瞟了瞟，又是往右邊移了移。
最後平靜地開口。
“我已經七歲，可以明事理了。”
“有道理，”
林蕭點了點頭，又有些猶疑地開口道，“那麼明事理的綰綰小姐，怎麼還要等為師來服務，自已完全不會去吹乾頭發？”
師綰綰鼓起小臉，正要用之前的話進行反駁，自身後傳來的下一句話，卻完全打斷了自已的節奏。
“為師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
“明，明白什麼了？”
“想要得到孩子般的貼心待遇，卻不想被真正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我不想跟你說話。”
“就當為師是在胡說八道吧。”
“就是在胡說八道！”
拉不下臉來的師綰綰，一邊享受著師尊的服務，一邊又用奶凶的口吻，如此強調道。
林蕭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才好。
任性？
還是窩裡橫？
亦或是在熟悉的人麵前無拘無束？
怎麼形容都可以。
但，
比起【師綰綰成長記】後期不帶有絲毫情感的模樣，林蕭感覺還是現在的師綰綰更可愛一點。
雖然有些惹人煩，但這不正是小孩子才能體現出來的可塑性嘛！
要是以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仁義禮智信這幾個係列任務還真沒有達成的土壤。
但現在，
可以放心出擊了！
手掌伸入發絲，挑起部分，讓暖風能夠吹得更精確。
自顧憐兒那邊偷學而來的按摩手法，沒幾下就讓師綰綰眯起眼睛，不自覺的享受了起來。
“這件事暫且略過，該討論一下不尊重為師的事了。”
“……”
“為師確實不是時時刻刻都值得尊敬，但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要被嘲諷的吧。”
“……”
“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說，對為師不好，對你也不好。”
“……”
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師綰綰隻能沉默。
畢竟。
用言語來表達自已的鄙視，本質上就是她不甘心在相處中一直落於下風。
但這種話，又怎麼說得出口……
林蕭沒有在意少女的沉默。
或者說，他也沒覺得隻是一次談話，就能改變一個活了不知道幾千年的小妖怪。
但想要讓這次交談起到效果，就必須放出一些猛料。
至少，是能讓她感覺到觸動的猛料。
“你身上有很多秘密，為師不會多問，等你什麼時候願意說了再來找我，”
暖烘烘的發絲吹了個乾，暖風又刮向其他方向，卷走不小心沾染的水汽。
林蕭手掌下落，動作溫和，一點點為身子有些發僵的少女撫平衣衫，抽緊袖口。
最後，輕輕拍打一下翹起來的小小呆毛。
“在此之前，你能喚我一聲師尊，為師就能做你永遠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