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紮起頭發。
亂糟糟的，有幾處被劍斬斷了，還有一些塞進了衣領裡。
很難看。
衣服倒是有好好穿著。
但，
走到少女正對麵，不出意外地看見了臉上不小心沾染的抹茶粉。
左手的兩根手指不知道蹭到了什麼，黝黑黝黑的，沒有穿鞋，小腳丫毫無顧忌地搭在板凳上。
說不上有多臟，畢竟每天都要泡藥浴。
但這狀況，實在和好搭不上邊。
“……”
如果不是很清楚自已隻走了三天，林蕭還以為是過了半個月。
怎麼這麼……
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說，就像是出門一趟再回來，結果看見家被拆了，狗子坐在一地狼藉的地方上。
血壓上來了！
不過弟子不是狗子，不能用對待寵物的方式大揍一頓。
家也沒有被拆，隻是孩子過得實在有些不好。
“回來了。”
感受到麵前的波動，正在修行的師綰綰睜開雙眼，平靜地看了眼麵前的師尊。
“嗯。”
林蕭默默誦念了兩遍清心訣，壓下心頭為其衝衝洗洗的衝動，坐在對麵的蒲團上，“頭發，怎麼搞得。”
“練劍，不小心傷到了。”師綰綰說。
“沒有學會戴簪子嗎？”林蕭立刻接話，“我記得你那幾天都有帶。”
師綰綰搖了搖頭：“是沒有解下來過，不小心睡著，醒來後就散了。”
“……”
林蕭吸了口氣，“鞋子呢？”
“弄臟了。”
“就光著腳？”
“晚上會泡澡的。”
“臉上，沾了東西。”
師綰綰用手一抹，抹茶粉是下去了，但又多了黑糊糊的兩條痕跡。
“……”
林蕭忍不下去了。
不是有重生轉世的身份嗎？
怎麼能把生活過得這麼糟！
“行了。”
乾脆揮了揮，起身道，“我先帶你去洗乾淨，還有衣服和鞋子，今天早上吃飯沒有？”
“以後為師會教你自已洗衣服和洗鞋子，如果實在應付不來，還能學習配套的法術。”
“就算為師下山了，也要好好生活，不要對這些不感興趣。”
“這是命令，不是和你商量……”
師綰綰看了眼被他拉著的手，加快腳步跟上他的速度。
沒過多久，
她就進了浴桶裡，隻露出一個小腦袋。
林蕭坐在門外的板凳上，招呼著她去看的同時，告訴她該怎麼刷洗自已的鞋子。
簡單講解完，又施展出單獨開發的控水之術，詳解了如何不沾濕手掌，就把鞋子整理乾淨。
確認她聽完後，又讓她自已試了控水法術。
直到看見搖搖晃晃的小水蛇，才露出勉強滿意的表情，關上門，先去準備早飯。
師綰綰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關上的房門，回身坐在浴桶裡。
透過淺淺的水麵，看著自已的手掌。
自已成尊了多久？
千年？
還是萬年？
數不清的歲月，讓她早早忘卻了那占比很小的細碎過往。
以前也會插簪子，但成聖後，就隻用招招手就好了。
以前也會洗鞋子，但成聖後，根本不用再考慮這一點。
以前也會在乎外表，但成聖後，任何時間都有完美體現。
不過。
這些都不重要了。
另一點心中的疑惑和感受，在心頭慢慢浮起，占據了更大的份額。
那就是以前都沒關係，為什麼這次看見就要生氣呢？
以及，
自已心中這股小小的愉悅感，又是從何而生……
……
還不知道少女心頭疑惑的林蕭，一邊整理打包回來的飯菜，一邊在想讓師綰綰在乎這些事的辦法。
“隻走了三天，就把自已弄得一團糟。”
“這孩子，真是重生轉世的大能嗎……”
“不能看著她把自已過得一團糟，相應的教導必須安排起來！”
雖然還有些顧慮。
但考慮到有三個師娘的事兒已經告訴她了，再加上師綰綰個性較為淡漠，很大概率不會出問題。
又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自已……從這一點出發，稍微有些接觸也沒什麼大問題。
想著想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都到了盤子裡。
林蕭看了兩眼，預估少女的飯量，起身又做了一盤。
新飯菜放到桌上時，師綰綰剛好走出來。
穿好了衣服，也搭好了洗乾淨後又烘乾的鞋子，裸露出來的些許肌膚粉嫩光潔，小臉上冒著熱乎乎的水汽。
依舊是平靜的模樣，似乎沒有覺察到自已的問題。
等到林蕭坐到對麵的蒲團上，抬起筷子，優雅而快速地吃起了飯。
吃過飯的林蕭沒有動筷。
背部挺直，單手撐住下巴，靜靜觀察著少女臉上的表情。
“怎麼了？”
沒過幾秒，師綰綰抬起視線，“我的臉上有什麼？”
“為師在想，”
林蕭猶豫了一下，道，“之前說的那些，你真的會做嗎？”
師綰綰頓了頓，沒有及時回答。
“看來是不會，”
林蕭呼了口氣，有些頭疼，“或許是之前過度在意距離感，反而沒有顧及到你的真實想法，可以告訴我你這麼想的原因嗎？”
“沒有意義，”
師綰綰頓了一下，繼續說，“隻要幾年，我就有成聖的把握。”
為了這幾年，而去浪費注意力在這種小事上，是很沒有性價比的方式。
畢竟熟悉了未來的生活，也會一直這樣過下去。
何必在這個時候，給自已的修行添亂呢？
“這樣啊，”
林蕭沒有說什麼未來是未來，現在是現在之類的話，而是微微歎了口氣，“為師大概能理解了，但這樣是不行的。”
“為什麼？”
師綰綰歪了歪頭，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她能接受，師尊卻不行。
這不是她自已的事嗎？
就算是師尊也……
“因為你喚我師尊，”
林蕭心情平靜下來，循著步驟泡起茶水，“俗世流傳著一句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是平常人家，也見不得女兒過得不好，練劍把自已頭發刮掉，又何況是為師。”
師綰綰眨了眨眼。
正要說些什麼，就聽林蕭繼續開口道：“之前的事已經過去，為師不會多說什麼，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之後會教你清理類的小法術，確保在為師走後你能過好自已的生活。”
“你可能會不適應……所以為師會做個小任務板，完成其中一項，就給你一些獎勵，這樣去做這些的小事就不會浪費時間了。”
“之後，為師做這些事都會詢問你的想法，有什麼想說的，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沒有責怪，也沒有詰難，而是包容和尋找解決方式。
就像真的被當成了小孩子。
但看著那一張真摯的臉，不知為何，卻生不起什麼其他想法。
而是有一股特殊的，不清楚的思緒，在心頭蕩漾著，掀起片片漣漪。
“至於現在，”
見她沒說話，林蕭感覺算是默認，笑著開口說，“要不要換個發型？為師一定會讓你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