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憐兒好話說儘,最後小跑著去找姬扶搖。
說是為師尊分憂,讓師妹儘快恢複狀態,其實就是要變著法子留下來,不想為數不多的山上時間,就這樣被浪費一天。
林蕭也沒太過堅持。
撒嬌的孩子有糖吃──當初讓顧憐兒在自己身前不那麼懂事,偶爾也要應允一次才行。
雖然他並不是很擔心姬扶搖。
很奇怪,說不上理由,也許是彼此已經有過了解,也許是對她那顆堅定的內心早有預料。
見到姬家老祖的幼年身,並與其戰過一場後,帶給她的絕對不是迷茫。
而是再進一步的動力!
果不其然。
下午茶還沒吃完,姬扶搖就拎著戰戟,在空地上舞了起來。
顧憐兒帶來的經卷內,有許多戰戟類兵器的內容,很是新奇。
她一點點複現,單憑自己的臂力,熟悉每一招每一式所調集的肌肉群。
邁步,揮打。
抽身,上挑。
幾步之間,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仿佛一場戰鬥的舞蹈。
但若是因此忽略了戰戟的威勢,絕對會是一場災難。
林蕭喝了口茶,視線有些在意地落到少女的手臂,腿部。
藏在練功服裡的手臂,看上去纖細白皙,卻能輕而易舉揮舞起重達千鈞的戰戟,哪怕單手也不費力。
長而纖細的腿,完全挑不出任何瑕疵,充滿了運動活力的韻味,是與顧憐兒完全不同的風格。
相較於她,後者的小腿同樣纖細,但大腿就有些肉感了。
是套上長襪,就能勒出一小圈的品類。
應該是不怎麼運動的緣故。
至於安流螢……
林蕭回憶了一下,腦袋裡滿是她睡覺時趴在自己身上,像個八爪魚般牢牢捆住自己的力量。
也不知道在萬妖國的遊曆怎麼樣了。
正這麼想著,麵前忽然出現了套上了腿環的小肉腿。
顧憐兒站在桌前,背對著修行戰戟的姬扶搖,偷偷將道袍的一角拉開,嘴角噙著好奇,但又略顯意味深長的笑容。
“師尊,漂不漂亮?”
林蕭閉上雙眼,有些心累地歎了口氣。
他收的明明是個乖巧孝順,有禮懂事的大族子弟。
怎麼就養成小魅魔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林蕭,感覺自己必須要花點時間,讓顧憐兒好好明白自己的身份。
“去燒壺茶吧。”
他揮揮手,茶壺自然飛起,來到少女麵前,“我們似乎很久沒下過棋了,要不要來一場?”
顧憐兒接住茶壺,想了想,嫣然笑道:“好。”
沒過一會兒,新鮮的茶送來,茶盤也擺好了。
依舊是林蕭執黑棋,先行,顧憐兒後行。
兩人就以努力的姬扶搖為背景板,聽著戰戟與風的交響,默不作聲地開始了攻殺。
限製了自己大聖實力,半路出家的林蕭,與從小涉獵兵法,跟隨大家學習禮儀書畫的顧憐兒還有不少差距。
這一場拚殺二十幾分鐘,理所當然還是輸了。
“師尊進步很大,”
整理棋盤的時候,顧憐兒開口說道,“能堅持的時間越來越長了,真是可喜可賀。”
林蕭也在整理茶盤。
話語仍是溫和的樣子,像一陣暖風刮過心田,但其中蘊含的信息量,卻讓顧憐兒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你就這麼饞為師的身體?”
顧憐兒張開嘴,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意識到師尊是在認真討論這件事。
她把即將要脫口而出的調笑話收了回去,想了想,有些大逆不道,但卻足夠真實地說:“因為我覺得師尊也想要。”
???
本來琢磨著要不要狠狠懲罰她一次,讓她好好明白尊師重道的林蕭,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腦袋上冒出好幾個大大的問號。
“你……從哪兒看出來為師也想要的?”
“越接觸師尊,就越覺得師尊和憐兒很像,”
顧憐兒睫毛顫顫,壓下嗓音,動作輕柔,一點點將埋藏在心底的話娓娓道來,“性格內斂,習慣安靜,一個人做到絕大多數的事,從來都是去解決彆人的問題,自己的問題不想讓人插手,擅長把所有事牢牢掌握在手中……”
每一句話說出口,她的腦海中都會閃爍過與師尊接觸的過往。
最開始幫母親祛除病灶,理解錯誤的糾結。
想要幫助師尊,為師尊辦實事的辛勤嘗試。
因為一些有的沒的,開始在意師尊,習慣這樣的相處。
以及那句當初義正言辭,現在回想起來,卻讓人忍俊不禁的“問心無愧”。
“您說憐兒可以不用那麼懂事,可以像個普通女孩那樣撒撒嬌,可以做支撐起憐兒的大人,”
顧憐兒抿了抿唇,“但隻有憐兒這樣,對師尊太不公平了。”
“憐兒也想讓一直以來都要一個人支撐起這一切的師尊,有個能夠放鬆下來的空間。”
“這是憐兒能想到,最合適的方式了。”
其實也沒那麼像。
比如林蕭性格內斂是享受一個人的思考時光,再比如一個人去解決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是很正常的,沒必要非要去麻煩彆人。
隻是話題可以偏轉,問題可以深研,感情的真摯卻無法弄虛作假。
林蕭看向顧憐兒。
看向從剛才開始,就眉眼平和,開始變得認真且的誠摯的少女。
仿佛能從那雙好看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熬夜修行,認真盤算得失的過去。
幼小的年紀,光著腳丫,一步步尋覓成仙路的身影。
同樣沒有人倚靠,隻能憑借自己的師尊,被清晰捕捉到,照進如今的現實。
互相了解的太深,也不是件好事啊。
林蕭舒了口氣,拾起一粒棋子,落在棋盤一角:“太聰明的孩子,偶爾也會顯得討人厭。”
“師尊討厭我嗎?”顧憐兒跟著落子。
“討厭,趕緊下山去吧。”
“胡說,明明剛才還看著人家的腿不挪眼。”
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一男一女待在一起,要是不說話,氣氛應該很尷尬才對。
但兩人都沒有這種感覺。
隻是不想開口,也沒什麼問題──兩人都這麼覺得,於是就都沒有再說話。
流連在耳邊的,隻有棋子落在盤內的啪嗒聲,與少女舞動戰戟的風聲。
直到這一局棋下完,顧憐兒才半俯下身子,柔軟的嗓音,帶著幾分牽引的誘惑:“師尊,喜歡你哦。”
“說這麼多次,還不覺得膩?”
林蕭側了她一眼。
“那就換種方式來說,”
顧憐兒點著下巴,“要是師尊的話,想對憐兒做什麼都可以。”
“做晚飯吧,時間快到了。”
“……”
“不是說做什麼都可以,怎麼?”
“嘻嘻,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