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的看著眼前矜貴的男子,他身上流著全天下最尊貴的血脈,若是他能認同自己,世人的流言蜚語和不理解又算什麼?
傅岑感受到周時近乎炙熱的眼神,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幸好!幸好剛剛他把他的好友都叫去西次間吃酒了,不然一群人還不知怎麼笑話他!
本想過去對寧王嘲諷一番的容王和成王聽到這話腳步都頓了頓。
“我想起來了……這人好像是周禦史時的兒子周時,是個舉子,小有名氣。”成王道。
兩人互看一眼,又看看前邊的老三,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幾分揶揄。
傅岑見他一副惺惺相惜的神情,心裡直覺晦氣。
他可跟周時不一樣,他是走了禮迎娶蓁蓁為側妃的,是讓蓁蓁上了皇家玉牒的,可跟這個在外頭養人的完全不一樣!
性質都不一樣!
而且他還對林夢華給予了足夠的尊重,可跟這個打壓、迫害正妻的完全不同。
傅岑後退一步,深覺此人有病。
又想起前些日子裡百姓之間流傳的笑話,周時跟那位外室可是被定性為“狗男女”,若是跟他一樣,自己和蓁蓁又成了什麼?
“本王可跟你不同!”傅岑冷哼一聲,一雙鳳眸被怒意浸染。
又補充道,“本王可是極尊重王妃的!”
說完,一揮衣袖,直接走了。
不遠處的成王和容王麵麵相覷,好吧!是他們誤會了。
傅岑一邊走著,一邊反思自己的行為,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恰當才會外人如此誤解,若是真傳了什麼謠言,蓁蓁怎麼辦?
傅岑咬了咬牙,吩咐道:“真是見了鬼了!去外邊打聽一下,可有關於府裡的謠言?”
過往幾次,他派出去的人都無功而返,外邊也沒傳他府中的消息,這周時是從哪兒知道的?
留在原地的周時整個人都懵了,似是不理解怎麼會這樣,一臉的失魂落魄。
跟在他身後的丫鬟杏兒卻是腳底抹油一般跑去找楊茵。
楊茵知道消息後,神色十分難堪,她就知道周時乾不出什麼好事,看著不遠處忙著招待世家夫人的林夢華心裡十分愧疚。
林夢華衝她笑了笑,走了過來。
二人在亭子裡坐了下來。
楊茵雖然覺得十分難堪,但還是把發生的事情都說了。
提到裴蓁蓁的時候頓了頓,看著不遠處言笑晏晏的女子,華姐兒就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
林夢華知道她在想什麼,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表姐,我有我想要的。”
“表姐,你想要什麼?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楊茵有些迷茫,想了一會兒才道:“我就想把賀哥兒好好養大,要是……要是不用在麵對周時這種爛人就好了!”
是的!她已經不渴望周時能回心轉意,好好對她和賀哥兒,她已經對她徹底失望了。
她就隻想要好好照顧賀哥兒,好好把他養大。
若是沒有周時,就不用擔心他養外室影響家族名聲,就不用擔心將來的庶子庶女影響賀哥兒,她也不用時時被連累著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可是怎麼才能沒有周時呢?他是賀哥兒的親生父親,她又不能合離?
楊茵這般想著,心中愈發憤恨周時當初的蒙騙,自己明明才是他明媒正娶的人,結果現在到了他的口中,卻成了他愛情的絆腳石!
又想起他平日裡的種種貶低和嫌棄,她有那麼不如那個女人嗎?
楊茵本來還沉浸在極度的懷疑和自我否定之中,她的大腦一片餛飩,忽然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
“唉,王家姐姐去年沒了夫君,本來以為她會一直消沉下去,今兒個見了倒像是走出來了。”
清亮的聲音恍若一道光線一般從腦海中劃過,她抬頭看向王家夫人的方向。
女子穿著一身石青色的雲紋錦衣,豎著高髻,身上沒有華麗的裝飾,發髻上也隻有幾根素銀簪子壓發。
她在酒席間與人暢談,笑得開懷,眉宇間神采飛揚,一顰一笑都充滿著朝氣。
反而自己雖然滿頭珠翠,錦衣華服,卻是戾氣纏身。
寡婦也可以活成這樣嗎?
“王夫人的丈夫是怎麼走的?”楊茵沒注意到她說這句話時聲音都在顫抖。
“他啊……得了一場病,沒撐過去……”
林夢華笑了笑。
楊茵回去時腦子裡一直都是守寡兩個字,以至於周時半路要下車去找他那個外室時她都沒反應過來。
待她清醒了一下,她抓住周時,“你去哪兒?”
“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去,你有多久沒見賀哥兒了?”
周時扯過自己的袖子,有些不自在,“改日……改日就去看他。”
“不行!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去!明日可是賀哥兒的生辰!”楊茵又抓住他。
“我明日晚些自會回去!你怎麼變得跟個潑婦似的?還大家閨秀呐!不僅比不上心娘溫柔,現在連大方得體都比不上!拉拉扯扯!”周時氣得一把扯過袖子,直接跳下馬車。
“我是潑婦?”楊茵氣得渾身發抖,心裡的委屈噴湧而出,“周時,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我現在有多暴躁,心裡便有多委屈!你為了那個女人,讓我淪落至此,你當初為何不直接娶了她!將我害到如此地步!”
“你……你不可理喻!”周時緊張的看了看周圍,他可不想在被眾人圍著譴責了。
“你瘋了嗎?大庭廣眾之下鬨出來!你就不怕影響到賀哥兒嗎?”周時說到這裡,忽然挺直了腰杆。
“我是賀哥兒的父親,我若是不好賀哥兒也不會好,你就算不為周家和我考慮,難道也不為賀哥兒考慮嗎?”
周時上前將馬車一關,“還不送夫人回去!沒事兒彆出門,想想賀哥兒!”
說完,自己大踏步的王東邊巷子裡走。
“這個混蛋……怎麼……”楊茵在馬車裡氣得渾身發抖。
怎麼就不去死呢?
楊茵被心裡陰暗的想法震驚了一下,搖了搖頭,將這種念頭從腦海中摒棄掉。
自己怎麼能這般惡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