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疾步跑過去,又直直的從母親身體裡穿過。
“媽”
他握緊拳頭,眼眶通紅,不願轉身去看。
卻聽見那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
“哎呀,王總,張總!”
“您們來啦!”
隨後,一群身穿黑色西裝,踩著皮鞋的人,蝗蟲過境一般從拐角走了進來。
黑壓壓的,看的人喘不動氣。
走在最後的黑衣人清了清嗓,嘴部抽搐兩下。
“嗬”
“呸!”
一口黏稠的痰液吐在被母親擦的錚亮的地板上,分外紮眼。
雀目眥齊裂,看向前方。
卻發現母親已不知何時。
縮到了廁所裡。
佝僂著身子,半倚在洗漱台上。
手中捧著一個已經掉漆的藍色塑料保溫杯。
眼角蓄累,卻又滿臉麻木的擰開杯蓋,喝了一口已經失去溫度的水。
雀瘋跑過去,想要擦拭母親眼角的淚水。
原來唾手可得的幸福,現在卻怎麼都無法做到。
此時,平田宅邸的佛堂內。
蝴蝶夫人輕歎口氣,擦拭掉了少年臉上的淚珠。
“雀,雀!”
“快醒醒,這是幻覺!!!”
無缺和法環吳卻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回蕩。
隨即,眼前的畫麵潮水般褪去。
雀隻感覺自己像沉溺在深海之中,一陣窒息後,體感又回到了佛堂之中。
身後的香,已經滅了許久。
“先回寢室,好生歇息一下。”
“明日再來吧。”
雀機械的點了點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的內寢。
後續的幾日,平田宅邸的人都議論紛紛,說雀像換了個人。
原來總是笑眯眯的,喜歡開玩笑的,偶爾調戲侍女的雀不見了。
換來的是一個每日刻苦修煉的冷臉少年。
有時候甚至狼都去休息了,還能在宅邸中看見他揮砍的身影。
“這大概就是變強的代價吧。”
眾人如此說道。
與此同時,無缺也脫離了每日小雷音寺內閒逛的狀態,反倒自發修行起了“極樂大法。”
甚至還主動去找黃眉請教。
黃眉見大徒兒突然轉性了,便也用心指導。
隻是,每個寂靜的夜裡。
心魔引起的戾氣總會在夢境最深之時湧上心頭,令他徹夜難眠。
至於法環吳卻。
算了,不說了。
總之,經曆了那天的幻術修行後,三人共同坐下了決定。
不管以後怎樣,哪怕隻有一個人能活下去。
也要離開該死的虛幻世界,回到現實!
而想要回到現實,唯一的出路就是—
變強。
六日後。
平田宅邸,佛堂入口。
雀深吸口氣,走進暗道,在佛堂的大門處站定。
隨著他這幾日的潛心修行,雖還不能在香焚儘前破除幻境。
但速度也快了許多。
到昨日,隻是數秒之差,便能在焚香燃儘之前破除幻境。
他特意囑咐了其他二人,不要給自己任何提示。
他要在這致幻的過程中積累學習,直至完全消化。
雀深吸口氣,推開了佛堂的大門。
依舊是煙霧繚繞下巍峨的慈目佛像。
蝴蝶夫人麵無表情,立於佛堂正中。
她指尖微動,香爐內的焚香開始自燃。
隨後看向雀,示意他過來。
雀點頭回應,又深吸口氣,走上前去。
背對著蝴蝶夫人,盤腿席地而坐。
良久,香已焚燒過半。
蝴蝶夫人卻仍未開口,他也未曾進入幻境。
“怎麼回事?”
“這又是在搞什麼花招?”
雀微微活動了一下身體,繼續沉心靜氣。
而就是這一瞬間的恍惚,耳邊就響起蝴蝶夫人的輕聲。
“你身上的陰邪之氣,和那把燃燒著黑焰的長刀。”
“何處得來?”
這聲音帶著鼻息,十分真實。
雀的身體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
又迅速穩住身形,沉聲答道。
“夫人說笑了。”
“我身上沒有這些東西。”
隨後,熟悉的退潮感席卷而來。
這幻覺竟然能侵蝕人心中最深處的秘密……
雀有些後怕的轉過頭。
身後的焚香還剩下一小截,冒著淡淡的火光。
“雀,恭喜你。”
蝴蝶夫人的聲音從柱子後傳來。
“完成了修行幻術的第一步,也是最後一步。”
“破解幻術。”
她笑盈盈的從柱子後麵走來,步伐輕快。
雀甚至懷疑待自己離開,她便會在這佛堂內翩翩起舞。
也確實,作為一名幻術老師,麾下的兩名弟子都通過了自己設立的嚴苛考核。
成為了正式的幻術師。
任何一位老師看到此景,都會開心的吧。
蝴蝶夫人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輕咳一聲,趕忙正色。
“咳咳”
“幻術,釋解一體。”
“釋既是解,解既是釋。”
現在,對著我,回想你陷入幻術的感覺。
雀聽話照做,努力回想被幻術包裹的感覺。
他驚訝的發現,那潮起潮落的感覺,竟受自己控製!
“釋解非對立,而是認知的兩麵。“
蝴蝶夫人繼續開口。
“現在,嘗試著把這種感覺實體化,形成自己的領域。”
雀依照她的囑咐,隻覺得那沉溺的感覺迅速離去,在自身周遭形成了一個極小的領域。
同時,透過自己的領域,他驚訝的發現,這佛堂內繚繞的煙霧,竟不複存在!
不光是煙霧,就連那些佛像的表情。
也從慈目笑眼,變為怒目圓睜。
“幻覺是範圍性的,也就是說”
“隻要踏入這佛堂,就會陷入蝶夫人的幻境之中!”
“蝴蝶夫人的幻術,已然登峰造極!”
這時,無缺的聲音也在他腦海中響起。
“遊戲裡,狼能殺掉蝴蝶夫人,絕對是劇情殺了。”
“蝴蝶夫人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體力搏殺。”
“而並沒有過度使用自己最擅長的幻術。”
法環吳卻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不光是蝴蝶夫人,一心不也是麼?”
“這麼說吧,整個葦命城的高層。”
“弦一郎算是最正常的人了。”
他正眉飛色舞的說著,卻聽見自己上方的下水道內傳來陣陣異響。
“什麼聲音?”
法環吳卻掛斷電話,豎起耳朵去聽。
利劍揮砍的聲音,魔法與禱告的聲音,惡召湧動的聲音,野獸嘶吼的聲音,盔甲撞到牆壁上的聲音……
有人進入了這危機四伏的下水道!
並且與那些異變的怪物,被囚禁於下水道的惡兆之子,展開了殊死搏鬥。
“是誰?”
“褪色者麼?”
“不……不對。”
“按照時間線,遊戲的主角—褪色者應該還處於被流放的階段,並沒有回到交界地。”
思考之際,盲女海靼的歌聲再度響起,令他的精神一陣恍惚。
伴著她的歌聲,地牢下。
被封印的三指也開始蠢蠢欲動,發出令人膽寒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