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中年女畫家所說的那樣,過了一家木木餐廳之後,就看到了舊書攤。
舊書攤占據了一塊不算寬敞但足夠容納眾多書迷的空地。正中是幾張拚湊在一起的破舊木桌,上麵堆滿了泛黃的書籍。周圍地上鋪著塑料布,也整齊地擺放著數以千計的舊書。
一個禿頭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個低矮的馬紮上,眼睛盯著周圍在挑選舊書的顧客。可能是挑書的顧客看得多,買的少,他的眼神顯得格外憂鬱。
索科夫來到書攤前,並沒有立即蹲下挑選書籍,而是想先了解一下價格。
目光往攤位上一掃,就看到了擺在旁邊的紙牌子,上麵寫著:地上的書,100盧布三本;桌上的書,100盧布一本。
“老板,”索科夫看到舊書攤上的書至少有四五千本,如果自己一本本地找,不知要找到猴年馬月,便走到中年男子麵前客氣地問:“請問您這裡有軍事題材的小說嗎?最好是反應衛國戰爭的小說。”
“有的。”中年男子點點頭,指著桌上有氣無力地說:“格裡戈裡雅科夫列維奇巴克拉諾夫的《一寸土》和《永遠十九歲》,特彆後麵這一部,曾經在1979年獲得過蘇聯國家獎金。”
中年男子所說的作家和作品,索科夫是從來沒有聽過,他試探地問:“還有其他作家的嗎?比如說西蒙諾夫、恰科夫斯基、瓦西裡耶夫等作家的作品?”
“有的。”中年男子這次指向了一個角落:“那裡有瓦西裡耶夫的《這裡的黎明靜悄悄》。我家裡還有很多軍事小說,因為這裡地方有限,擺不下,所以就沒有帶出來。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明天就把那些書帶來。”
聽到中年男子說起《這裡的黎明靜悄悄》,索科夫心裡不禁一動,暗說自己在那個類似於夢境的時空發表過這部小說,不知如今這本書的作者,到底是自己,還是原來的作者瓦西裡耶夫?
他快步來到了角落,經過一番尋找後,找到了《這裡的黎明靜悄悄》一說。看到封麵上寫著:“鮑裡斯瓦西裡耶夫著”的字樣,他不禁苦笑連連,心說看來自己在地下工事裡所經曆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正在這時,他忽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喊自己:“米沙,米沙!”
聽到這急促而熟悉的聲音,索科夫猛地轉過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舊書攤旁邊是一個舊貨攤,攤位上擺著很多老物件,比如說撥號的老式電話,齊腰高的收音機,成堆的舊照相機,以及一看就有年頭的木頭桌子。
那張桌子上麵擺著一台老式的電視機,屏幕裡有個人正在焦急地喊著自己的名字。
索科夫看清楚屏幕裡的人之後,頓時目瞪口呆:呼叫自己的人,居然是雅科夫。他此刻正不停地呼叫著自己名字,臉上滿是焦急。
但是等索科夫快步來到了桌前,想和電視機裡的雅科夫交流時,屏幕卻突然黑了屏,正在喊自己的雅科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舊貨攤的老板,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他見到索科夫衝到桌前,反複地打量著擺放在上麵的電視劇。便走過來客氣地問:“小夥子,你想買電視機嗎?”
“我剛剛看到這電視機裡好像有人說話。”
誰知老頭聽後先是一愣,隨即哭笑不得地說:“小夥子,你真會開玩笑。這電視連電源線都沒有,怎麼可能有人出現在電視裡呢。”
索科夫聽老頭這麼說,也仔細地檢查起來,發現這台電視機果然沒有電源插頭,不免好奇地問:“既然這台電視劇沒有插頭,那擺在這裡做什麼?”
“有些人喜歡老物件,”老頭回答說:“喜歡以前有年代感的東西,放在家裡做擺設。”
索科夫心裡暗自嘀咕,難道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帶著這樣的疑問,他走回舊書攤的老板麵前,客氣地說:“麻煩您幫我找一下《一寸土》和《永遠十九歲》。”
老板站起身,在書堆裡翻找了一陣,然後拿出兩本封麵發黃的書,遞給了索科夫。
索科夫接過一看,果然是自己要找的兩本書,連忙掏出錢包,問老板:“是兩百盧布吧?”
沒想到老板卻搖著頭說:“五百盧布一本,兩本一共一千盧布。”
“你那塊牌子上,不是寫著,桌上的書,100盧布一本麼?”
“是一百盧布起價,上不封頂。”
見書攤老板出爾反爾,想借機哄抬價格,索科夫自然不慣他的臭毛病,直接放下書,扭頭就走。
半路上,索科夫掏出手機,輸入巴克拉諾夫的名字進行搜索,發現此人曾擔任過蘇聯作家協會理事、常委和《旗》雜誌主編的職務。參加過衛國戰爭,授上尉軍銜,1951年畢業於高爾基文學院。
20世紀50年代後期開始創作描寫衛國戰爭的中篇小說,著有《九天》、《一寸土》、《一死遮百醜》,作品主要描寫普通戰士和下級軍官在局部戰鬥中的“戰壕真實”和在生死考驗時的心理狀態,成為“戰壕真實派”的代表作家之一。他的《一寸土》與邦達列夫的《最後的炮轟》、且科夫的《第三顆信號彈》被認為是“戰壕真實派”的代表作。
查詢完關於巴克拉諾夫的資料,正好來到了繪畫攤前,此刻中年女畫家給安娜畫的素描也進入了尾聲。
“米沙,”安娜叫著索科夫的名字,關切地問:“找到舊書攤了嗎?”
“找到了。”索科夫點了一下頭:“不過沒有我想要的書,我就回來了。怎麼樣,你畫還有多長時間能畫完?”
“先生,你稍等一下,還有幾分鐘就畫完了。”
索科夫也不催促,就站在旁邊耐心地等待。
很快,女畫家還畫完了最後一筆,然後將成品遞給了安娜,陪著笑問道:“小姐,你看喜歡嗎?”
安娜接過畫像,仔細打量一番後,沒有立即發表自己看法,而是將畫對準了索科夫:“米沙,你看這畫怎麼樣?”
能在阿爾巴特大街上擺攤畫畫的人,通常都有幾把刷子,畫一副這樣的人物素描,還不是手拿把掐,索科夫點著頭連聲說:“不錯不錯,畫家巧妙地運用光影對比,突出了你的臉部特征,又以柔和的筆調描繪出你服飾的輕盈與飄逸。畫麵中的線條流暢而富有節奏感,無論是發絲的輕柔飄逸,還是衣物的褶皺紋理,都細致入微地表現出來,畫得真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