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第二天索科夫在家裡寫書時,老是無法集中思想,心裡就在琢磨,那個酒鬼今天會不會去找阿西婭的麻煩。
以索科夫對酒鬼的了解,這些人為了喝一口酒,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若是阿西婭拒絕為他出具證明,他會不會對阿西婭動手動腳。要知道,阿西婭如今是有孕在身,萬一動了胎氣,那後果就非常嚴重了。
這麼一想,索科夫就再也坐不住了。寫書什麼時候都能寫,而阿西婭肚子裡的孩子比什麼都重要,可千萬出不得任何差池。於是他放下手裡的筆,起身穿上軍大衣就出了家門。
下樓時,索科夫心裡還在琢磨,自己是乘地鐵過去呢,還是打車前往。誰知出了單元門,卻一眼看到了停在對麵的那輛桶車。他抬手一拍自己的額頭,心裡暗罵自己糊塗,怎麼把雅科夫送給自己的這輛車忘記了。不管怎麼說,自己如今也是有車一族,以後要去什麼地方,直接開車去就是了,哪裡用得著打車或者坐地鐵了。
索科夫上車啟動車輛,朝著小區外開去。
來到門口時,執勤的哨兵從旁邊走了過來,似乎想攔下車輛盤問一番。可等他看清楚車裡坐的是索科夫之後,立即停下腳步,向後退了一步,立正向經過麵前的車輛敬禮。而索科夫駕車從他的身邊經過時,也微笑著衝他點了點頭。
如今的阿西婭已經調到了列寧大街的軍醫院,對那裡的地形,索科夫可以說是非常熟悉,畢竟自己在莫斯科的第一套房子,和軍醫院就隻有一牆之隔。想到那套房子,自然就會聯想到當時在醫院裡認識的軍醫和護士,自己還把房子借給她們租了兩年,也不知道今天去軍醫院時,是否會遇到她們兩人。
桶車很快就來到了軍醫院的門口。
由於戰爭已經結束,原本在門口站崗的哨兵,已經換成了民警。
“民警同誌,”索科夫把車停下之後,衝著站在門口的民警問道:“我可以把車開進去嗎?”
“當然,當然可以。”民警見開車的人居然是一名將軍,連忙態度恭謹地說:“將軍同誌,請您稍等片刻,我馬上為您把門打開。”
民警推開另外半扇關閉的鐵門之後,扶著門向索科夫打手勢,示意他可以把車開進去。
索科夫向民警道謝後,開車進入了軍醫院的院內,並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停好之後,才下車走進了門診大樓。
進入樓內後,索科夫看到大廳和走廊上都是裡麵穿著軍裝,外麵罩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他們隻要看到索科夫,就會立即停下腳步,抬手向他敬禮後,才繼續往前走。
一名圓臉的年輕護士向索科夫敬禮後,就準備離開。索科夫看她是空著手,猜想她應該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便叫住了她,客氣地問:“護士同誌,你知道外科診室在哪裡嗎?”
“是的,將軍同誌,我知道。”圓臉護士用肯定的語氣回答之後,試探地問:“需要我領您過去嗎?”
“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太好了。”索科夫雖說來過這裡,但畢竟都是幾年前,沒準各個科室的位置進行了調整,如果自己去找的話,沒準會走一些冤枉路,但要是有軍醫院的護士帶路,就能避免這種情況出現:“護士同誌,那就麻煩您給我帶路了。”
途中,索科夫有些好奇地問護士:“護士同誌,不知該怎麼稱呼您?”
“我叫奧羅拉。”護士簡短地回答說。
索科夫覺得對方的歲數看起來不大,便繼續問道:“不介意我問問你的年紀吧?”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稱呼中的“您”換成了相對親近一些的“你”。
“我今年16歲,將軍同誌。”
“16歲!”索科夫聽到奧羅拉說的年齡,微微點了點頭,隨後說道:“羅科索夫斯基元帥的女兒阿娜當護士時,好像也是16歲。”
“將軍同誌,”奧羅拉沒有接索科夫的話,而是試探地問:“您是去外科診室看病嗎?”
“不是的,奧羅拉。”索科夫搖搖頭,回答說:“我去找我的妻子,她是前幾個月剛調到這裡的,就在外科診室工作。”
由於軍醫院近期有較多的人事變動,奧羅拉猜不到索科夫說的妻子是誰,便試探地問:“將軍同誌,不知您的妻子叫什麼名字?”
“阿西婭。”索科夫說出阿西婭的名字後,擔心帶路的奧羅拉不認識,還特意用手在肚子的位置比劃了一下,繼續說道:“她如今已經有了幾個月的受孕了。”
誰知索科夫話剛說完,奧羅拉就停下腳步說道:“原來是她,將軍同誌。幸好你說得早,否則我們就會白跑一趟了。”
索科夫聽奧羅拉這麼說,不禁一愣,隨即反問道:“為什麼?”
“將軍同誌,難道你從來沒有問過您的妻子,她在醫院裡的具體工作嗎?”奧羅拉反問道。
索科夫搖搖頭,有些尷尬地說:“軍醫院屬於軍隊係統,裡麵的很多東西都是要保密的,所以平時在家裡,我基本沒有問過她在軍醫院裡的工作情況。”
對於索科夫的這種解釋,奧羅拉覺得非常理解,軍醫院是屬於軍隊係統,很多地方都涉及到機密,如果有人向自己打聽軍醫院裡的事情,肯定會引起自己的警惕。因此麵前阿西婭軍醫不和自己麵前的這位將軍,談論關於軍醫院裡的事情,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將軍同誌,那就難怪了。”奧羅拉向索科夫解釋說:“院裡的領導為了照顧阿西婭軍醫的身體,從上周開始,就不讓她繼續在外科診室看病了。”
“那她如今在什麼地方?”
“在三樓!”奧羅拉用手朝樓上指了指,繼續說道:“她如今在三樓的辦公室,我們從剛剛經過的樓梯上樓,就能找到她。”
在奧羅拉的帶領下,索科夫上了三樓,順利地找到了阿西婭所在的辦公室。
正坐在辦公桌後麵看病例的阿西婭,見到索科夫出現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口,阿西婭驚呼一聲,起身繞過辦公室,快步來到了索科夫的麵前,和他來了一個擁抱後,驚喜地問:“米沙,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想你了,所以專門過來看看你。”索科夫想到奧羅拉就在自己的身邊,因此有些話不能隨便說,“幸好在樓下遇到了奧羅拉護士,否則我就會跑到外科診室去找你。”
“奧羅拉,謝謝你!”阿西婭對奧羅拉感激地說:“要不,進來喝杯茶吧。”
“不了,不了。”奧羅拉婉言謝絕了阿西婭的好意:“我還有工作要做呢,不耽誤您和將軍同誌說話了。”
等奧羅拉離開之後,索科夫連忙拉著阿西婭進入了房間,並隨手關上了房門,緊張地問:“阿西婭,你快點告訴我,那個酒鬼今天有沒有過來糾纏你?”
“來過了!”
“啊,他已經來過了!”索科夫聽阿西婭這麼說,越發顯得緊張了:“那你給他開購買醫用酒精的證明了嗎?”
“沒有,我沒有給他開證明。”阿西婭看到索科夫滿臉的擔心,連忙解釋說:“他上午過來時,還沒有喝酒,人還算清醒。聽到我說不能給他開購買醫用酒精的證明,就轉身離開了。”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得知那個酒鬼並沒有糾纏阿西婭,索科夫的心裡頓時踏實多了。
而阿西婭也是個聰明人,從索科夫的表情上,就猜到他是關心自己,否則不會專門跑到軍醫院來。便張開手臂抱住索科夫,並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柔聲說道:“米沙,謝謝你對我的關心。”
索科夫嗬嗬地乾笑兩聲後,忽然想起給自己帶路的奧羅拉,便好奇地問:“對了,剛剛的那位奧羅拉護士,今年才16歲,正是讀書的年齡,怎麼會到軍醫院來工作呢?”
“我聽彆人說,奧羅拉是到莫斯科來祭奠她父親的。”阿西婭向索科夫解釋說:“祭奠完了之後,遇到一名將軍,了解了她的身世之後,問她是否願意留在莫斯科工作。奧羅拉想到自己如果留在莫斯科,那就有機會經常去公墓看自己的父親,便同意了對方的提議,並到我們軍醫院當了一名護士。”
索科夫沒想到奧羅拉居然是烈士的後代,便試探地問道:“阿西婭,你知道她的父親是誰嗎?”
“嗯,當然知道。”阿西婭點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道:“她的父親叫波羅蘇欣,犧牲時是一名上校!”
“什麼,他的父親是波羅蘇欣上校?”剛剛坐下的索科夫,聽到阿西婭說出奧羅拉的父親名字後,立即從座位上蹦了起來:“是遠東方麵軍紅旗步兵第32師師長波羅蘇欣上校嗎?”
“沒錯,就是他。”阿西婭望著索科夫好奇地問:“米沙,你認識他嗎?”
索科夫心想,自己隻在電影《莫斯科保衛戰》裡,見過這位英雄的師長,但在這個時代卻從來沒有見過對方。他搖搖頭,對阿西婭說道:“沒有,我從來沒有見過波羅蘇欣上校。要知道,莫斯科保衛戰期間,他是在列柳申科將軍的第5集團軍,而我是在羅科索夫斯基元帥的第16集團軍。兩個集團軍的防線雖然是連在一起的,但我當時的級彆太低,根本沒有機會見到波羅蘇欣上校。”
“我想也是。”阿西婭認識索科夫的時候,他不過是一名下士,就算因為保衛希姆基鎮有功,得到破格提拔,但也隻是一個尉官,哪裡有機會見到友鄰部隊的師長:“我記得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開始時,你不過是一名排長。對當時的你來說,營長就是一個了不起的高級指揮官,更彆說師長級彆了。”
索科夫沒有反駁阿西婭的這種說法,而是點了點頭表示了讚同。
“波羅蘇欣在莫斯科保衛戰期間,就已經是上校了。”阿西婭接著問道:“如果他能活到現在,你說說他能獲得什麼樣的軍銜?”
“這不好說。”阿西婭的這個問題讓索科夫不好回答,據他所知,蘇軍中的很多指揮員在戰爭爆發時,就已經是少將或者中將軍銜了,但由於在衛國戰爭期間的表現欠佳,到戰爭結束時,要麼是維持現有的軍銜,要麼還被降級了。而波羅蘇欣雖說在保衛莫斯科的戰鬥中,指揮部隊打得有聲有色,但在接下來幾年的戰爭中,他能取得什麼樣的戰果,還真不好說。不過考慮到波羅蘇欣的身份,索科夫並不願意說他的不好,而是對阿西婭委婉地說道:“如果他沒有在1942年犧牲,沒準現在都是中將,或者更高級彆的指揮員了。”
“米沙,你先在這裡坐一會兒,我還有幾份病例要看,等看完之後,我就跟你回家。”阿西婭重新回到辦公桌後麵時,用手朝牆角放著的一個半人高的茶炊一指,說道:“如果你要喝茶,就自己倒。”
索科夫剛從家裡出來,還沒有感覺到口渴,自然不會去倒茶,而是重新坐在阿西婭的對麵,靜靜地看著她查看病例。
阿西婭可能是被索科夫盯著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抬起頭說道:“米沙,我可能還要工作一陣子,如果你覺得無聊,就到外麵去走走吧。如果你想抽煙的話,可以打開走廊上的窗戶。”
索科夫其實煙癮並不大,抽不抽煙對他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情。聽阿西婭這麼說,他微微一笑,隨後說道:“阿西婭,我就想坐在這裡陪你工作,就像你每天坐在旁邊看我寫作一樣。”
“真是拿你沒辦法。”阿西婭笑著搖搖頭,隨後用手朝門口指了指,對索科夫說:“既然你不願意出去走走,那我也不勉強。麻煩你把房門打開,我們這裡要求工作時,不能關閉辦公室的房門,否則被院長和政委發現,就會受批評的。”
索科夫肯定不會讓阿西婭因為這些小事,而受到院長和政委的批評,便起身打開了房門,隨後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在工作的阿西婭。
看了一會兒,索科夫就不禁開始走神,他記得自己在這家軍醫院裡認識的女軍醫叫冬妮婭,是列寧格勒人。當時列寧格勒正遭到了德軍的圍困,城市裡的居民因為糧食短缺,有不少人被活活餓死,而冬妮婭的家人因為失去了聯絡,生死不明,讓她非常擔心。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冬妮婭在什麼地方,她的家人是否安好。
想到冬妮婭的時候,索科夫的腦子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沒準她此刻就在樓下的某間診室裡給病人看病,自己如果下樓去找找,沒準還能再次見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