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索科夫離開了出版社,提著東西興高采烈地往家裡走。
走到半路上,他忽然看到前麵排著長長的隊伍,是否是買什麼東西的,他連忙快步上前查看。
看清楚招牌之後,索科夫發現原來是一家食品店。
他以為裡麵有什麼好東西出售,也就沒有排隊,而是直接走向門口,準備進去瞧瞧都有什麼食品出售。
誰知他剛來到門口,正準備進門時,一名排在靠門口位置的胖老太太開口說道:“喂,指揮員同誌,您怎麼不排隊啊!”
索科夫停下腳步,扭頭衝那位老太太說道:“老人家,我就是進去瞧瞧有什麼東西出售。如果要買東西的話,我會出來排隊的。”
其實排在門口附近的很多居民,心裡都和老太太的想法一樣,以為索科夫準備插隊。但礙於對方的身份,誰也不好貿然開口批評他。隻有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發表自己的不滿。
聽完索科夫的解釋,老太太盯著他看了一陣,隨後說道:“那你進去吧。如果我發現你插隊,我可不管你什麼身份,也是把伱從隊伍中揪出來的。”
對於老太太的這種說法,索科夫絲毫不懷疑她會付諸行動。畢竟在後世時,他就不止一次見過老太太把插隊的人,從隊伍揪出來,或者是把占位置的年輕人,從座位上拉起來。
他微微笑了笑,邁步走進了食品店。
店裡不管是賣麵包的櫃台,還是賣熏肉、香腸、火腿腸、奶酪的櫃台前,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索科夫走到食品店的最裡麵時,看到這裡的櫃台裡放著新鮮的羊排,不禁有些心動,想買回去做烤羊排。
他剛這麼想的時候,就聽到了櫃台後麵的男營業員,對排隊的居民說道:“後麵的人聽著,今天的羊排數量有限,每人隻能買一斤,如果買完還想買,就需要重新排隊。”
聽到男營業員的話,索科夫不禁想起後世一些朋友給他講過的往事。九十年代中期,這些朋友到俄羅斯來留學,他們一有空,就會到學校附近的食品店買東西改善夥食。當時所有的食品店都實行了限購製度:每人隻能買兩個雞蛋、一個麵包和一瓶500毫升的色拉油。如果不夠,還想買,就必須重新排隊。
九十年代中期尚且是物資短缺,更何況是剛剛結束戰爭的1945年,居民們排長隊購買食品,那簡直是太正常不過了。否則剛剛那位門口的老太太,也不會看到自己直接往店裡走的時候,就出言製止自己。
從食品店裡出來,索科夫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扭頭看到那食品店外長長的隊伍,索科夫不由又想起了後世的一個段子。說蘇聯人會在八十年代普及直升機,做到每家人都有一架。
有人問:家家戶戶有一架直升機,能派什麼用途嗎?
回答說:有了直升機,出行就方便了。比如說,你聽說列寧格勒開始賣麵包了,你就可以駕駛直升機從莫斯科飛過去排隊了。
雖說這不過是段子,但蘇聯的物資短缺卻是不爭的事實。彆的不說,由於沒有大棚蔬菜,就算是到了九十年代末期,一到冬天,俄羅斯的蔬菜價格也要比肉價貴。直到大量華夏人到俄羅斯種植大棚蔬菜,俄羅斯冬天的超市裡,才有了品種繁多的蔬菜,價格雖然比夏天貴,但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回家途中,索科夫經過了軍官商店,看到這裡的門外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影都看不到。甚至透過緊閉的玻璃門,也能看到店裡除了營業員之外,一個顧客都沒有。
索科夫推開玻璃門,走進了店裡。
站在門口的一名女營業員,見從外麵走進來一名將軍,連忙上前禮貌地招呼道:“您好,將軍同誌!”
“您好!”
“請問我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我想買點羊排。”索科夫試探地問:“你們這裡有嗎?”
“有的,將軍同誌。”女營業員點著頭說:“上午剛送來的羊排,不知您要多少?”
索科夫遲疑了一下,反問道:“你們這裡限製購買數量嗎?”
女營業員聽後,不禁笑了起來:“將軍同誌,瞧您說的,這裡是軍官商店,隻要你帶了足夠的錢,那麼想買多少東西都可以。如果買的東西拿不下,我們還可以派人給您送貨上門。”
“那我給來兩公斤新鮮的羊排。”
很快,新鮮羊排就被營業員用紙包裹好,遞到了索科夫的麵前,同時還禮貌地詢問:“將軍同誌,您還要點彆的什麼嗎?”
“暫時不要了,多少錢?”
結賬時,女營業員還主動對索科夫說:“將軍同誌,如果您以後要買什麼東西,根本不需要親自來買。您完全可以讓您的警衛員過來,或者打個電話,我們就可以提供送貨上門的服務。”
索科夫心裡暗想,還不知道上級什麼時候給自己安排工作,在此之前,給自己配警衛員,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後買什麼東西,要麼是自己和阿西婭親自來,要麼就讓他們送貨上門。想到這裡,他對女營業員說:“麻煩您給我留個電話,我有什麼需要的時候,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看到索科夫提著東西要離開,那位女營業員還熱情地問了一句:“將軍同誌,我看您提的東西不少,需要我派個人送您回去嗎?”
“不用不用。”麵對女營業員的熱情,索科夫擺手拒絕了:“這點東西我還提得動,謝謝您的好意,再見!”
回到家裡,索科夫將裝著本子和筆的布袋放在客廳的桌上,然後提著用油紙包著的羊排走進了廚房。
俄羅斯廚房的廚具都比較有特色,上麵是爐具,下麵是烤箱。索科夫猜想這樣的設計,恐怕是為了方便烤製麵包,但他卻用來烤羊排或者烤羊腿。自從他烤過兩次之後,阿西婭就喜歡上這道美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讓他烤一次。
他把羊排切好、洗乾淨,放在一旁的晾乾。又削好幾個土豆,洗乾淨後切塊,鋪在烤盤的底部。把晾乾的羊排抹了鹽後,依次放在土豆塊的上方,然後放進烤箱開始烘烤。
等25分鐘之後,他再把烤盤取出來,在羊排的上麵撒上孜然,再推進去繼續烘烤。
他剛做完這一切,外麵的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他連忙擦乾手,跑出去接電話。
拿起聽筒,聽到裡麵傳出了雅科夫的聲音:“米沙,你在做什麼?”
索科夫聽到是雅科夫的聲音,猜想他可能是想告訴自己,史達林最後做出的決定是什麼。不過這種事情在電話裡說不太清楚,他想和雅科夫當麵聊,便主動發出邀請:“我在烤羊排,你過來吃嗎?”
“什麼,你又在做烤羊排,那我一定要過去嘗嘗味道!”雅科夫說完這話,忽然想起一件關鍵的事情,“對了,你買了多少羊排?”
“我又不知道你會來,就隻買了兩公斤。”索科夫說道:“如果你要來的話,路過軍官商店時,記得再買點。那裡有今天上午送來的新鮮羊排。”
電話另一頭的雅科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慮什麼。過了一會兒,對方開口說道:“米沙,我大概過一個小時到。”
“不著急,阿西婭下班還有幾個小時呢,你晚點過來也沒事。”
一個小時後,門鈴響起,索科夫過去打開房門,果然看到雅科夫站在外麵。他的手裡還提著一個油紙包裹,看樣子是剛從軍官商店裡買的羊排。
索科夫先是接過了他手裡的羊排,隨後招呼他進門:“你先坐一會兒,我進廚房把羊排收拾出來。”
“我陪你一起收拾吧,順便還有點話要和你說。”
索科夫心裡很清楚,雅科夫和自己談的肯定是關於《圍困》一事,便點頭同意了:“那好,你再削幾個土豆出來。”
當兩人在廚房裡忙碌時,雅科夫終於開口說道:“米沙,你怎麼不問我今天來這裡的原因呢?”
“還能有什麼原因。”索科夫此刻已經想開了,既然《圍困》這本書不能寫,那就換一本書寫,反正自己打算寫的《普通一兵》,在出版後的銷量也非常不錯,因此他不以為然地說:“肯定是和我的那本書有關。”
“米沙,我已經和我父親多次交流過,向他闡述你寫這本書的本意是什麼。”
“他怎麼說?”
“他說,在戰爭爆發前,書裡提到的這些重要人物對戰爭的判斷出現了偏差,從而導致我軍在戰爭初期蒙受了巨大的損失。”雅科夫謹慎地說道:“雖說這些都是事實,但如果出現在書裡,讓讀者看了,恐怕會對這些人的威信產生負麵的影響。因此……”
索科夫沒等雅科夫說完,就搶著說道:“因此這本書是絕對不能寫了,我說的對吧?”
“我沒有說不能寫,隻是暫時不能寫。”雅科夫字斟句酌地說:“至少在目前的這個階段不能寫。”
“那什麼時候能寫呢?”索科夫反問道:“等過一年、兩年,還是更長的時間。”
“這不好說,米沙。”聽到索科夫的這個問題,雅科夫為難地說:“我父親的意思是,這本書裡涉及到重要的人物,隻要還活著,就暫時不能寫。”
索科夫聽後心裡在想,這本書是1975年出版的,書中的重要人物朱可夫元帥是1974年寫的,的確是書中的所有重要人物都不在,才得以正式出版。
“如果書中的人物,個個都活到100歲,沒準我還要等五十年,才能再動筆寫這部了。”索科夫搖搖頭,用調侃的語氣說:“就是不知道我那時候是否還有寫書的靈感。”
當令索科夫沒想到的是,他剛說完這話,雅科夫忽然壓低嗓門對他說道:“米沙,你不是外人,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什麼事情?”索科夫好奇地問。
“我曾經聽你說過,在《圍困》這本書裡,朱可夫將成為挽救列寧格勒的英雄,按照你的設想,假如當初我父親沒有及時把他從預備隊方麵軍調往列寧格勒,擔任方麵軍司令員一職,沒準這座以列寧名字命名的城市,已經落入了德國人之手?”
“雅沙,難道這不是事實麼?”索科夫有些納悶地反問道:“假如不是朱可夫元帥被調任列寧格勒方麵軍司令員,改變了前任司令員伏羅希洛夫元帥那種保守的打法,恐怕還真的擋不住敵人對城市的進攻。彆的不說,一旦德軍占領了城外的製高點普爾科沃高地,就能架設火炮對城市進行覆蓋式炮擊,恐怕城裡居民的傷亡會逞幾何數上升。”
“米沙,你的說法沒錯,我也承認朱可夫元帥在保衛列寧格勒的戰鬥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既然你也這麼認為,那為什麼會對我要著重描寫朱可夫元帥,而產生質疑呢?”
“原因很簡單。”雅科夫頗為無奈地說:“據我得到的消息,最近有不少人在我父親麵前告朱可夫元帥的狀。剛開始時,我父親對這些告狀者的話還不在意。可架不住他們天天說,如今他也開始動搖,根據我的判斷,可能會對朱可夫元帥采取什麼行動。”
索科夫知道,朱可夫如今任駐德蘇軍集團軍總司令和蘇占區最高軍事行政長官,前段時間還向史達林提出申請,希望讓自己過去當他的助手,但自己卻婉言拒絕了他的好意。
到1946年4月10日,朱可夫會被調回國擔任國防部副部長兼陸軍總司令。
由於他所享有的聲望僅次於最高統帥本人,因此國安部部長阿巴庫莫夫為首的一幫人誣蔑朱可夫圖謀發動軍事政變。幸好在6月初,有科涅夫、羅科索夫斯基和華西列夫斯基等幾位元帥仗義執言,堅決駁斥了關於朱可夫有陰謀企圖的說法,史達林才沒有逮捕朱可夫。
但在6月9日時,史達林還是根據羅織的罪名,指責朱可夫:“不謙虛,過於傲慢,把戰爭期間取得所有重大戰役勝利的決定作用歸功於己。”指出“朱可夫元帥懷著仇恨,準備網羅一些失意者、被撤職的司令員,從事反對政府和最高統帥部的活動”。
7月,朱可夫擔任的三個要職被撤銷,從最高統帥部裡被開除,隨即被降職處分,先是貶往敖德薩軍區任司令員,不久又被調到烏拉爾軍區任司令員。
正是因為了解這段曆史,索科夫才會堅決地拒絕朱可夫,他可不想成為史達林口中所說的“被撤職的司令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