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夏寧剛剛離開了觀察所,索科夫就聽到有人在外麵大聲地說“旅長,旅長同誌,您在哪裡?你們有誰看到了旅長同誌?”
索科夫聽出喊話的人是旅部的一名參謀,便連忙走出了觀察所,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喊道“我在這裡。”
參謀看到站在觀察所外麵的索科夫,連忙小跑著過來,有些氣喘地報告說“旅長同誌,可找到您了。從方麵軍司令部來了一名指揮員,說有要緊事找您,參謀長同誌命令我來找您。”
剛剛與方麵軍司令部一直無法取得聯係,此刻卻突然有人來了,索科夫猜測可能是赫魯曉夫派來的,連忙拔腿就往指揮部跑。等他氣喘籲籲地來到了指揮部,見裡麵坐著一名陌生的少校,少校見到他出現,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問道“請問您是索科夫中校嗎?”
“是的,我是索科夫。”索科夫望著少校問道“您是來自方麵軍司令部的?”
“沒錯。”少校點了點頭,回答說“我是來自方麵軍司令部的埃拉斯托夫少校,是給你們送方麵軍司令部命令的。”說完,他從挎包裡掏出一份文件,遞給了索科夫。
索科夫打開文件袋,從裡麵掏出一張紙,仔細地查看上麵的命令。但是等他看完上麵的內容後,卻不禁皺起了眉頭“什麼?方麵軍司令部命令我們撤退,並撤到伏爾加河對岸去?”
“是的,中校同誌。”少校麵無表情地回答說“我接到的就是這樣的命令。”
“見鬼,怎麼能在這種時候撤退呢?”西多林聽到索科夫讀出了文件上的命令後,不禁著急地問“一旦我們撤退,德國人就會占領馬馬耶夫崗,那樣城內的守軍就會被德國人分割成兩部分。”
“旅長同誌,”政委彆爾金也有點沉不住氣了,他連忙追問道“是誰簽署的命令?”
索科夫看了一眼下麵的簽名,然後回答說“是方麵軍參謀長科瓦連科少將。”
得知撤退命令是方麵軍參謀長簽署了,彆爾金沉默了。過了片刻,他開口說道“旅長同誌,既然方麵軍司令部命令我們撤退,那應該立即把命令傳到下去,讓指戰員們做好撤退爾等準備。”
“少校同誌。”西多林望著少校問道“我能問問,為什麼方麵軍司令部會突然給我們下達撤退的命令?”
“方麵軍司令部正在轉移,”少校回答說“可能是為了在左岸地區建立新的防禦,所以才會命令你們撤到對岸去。”
西多林聽完少校的答複後,扭頭問還盯著命令發呆的索科夫“旅長同誌,您是如何考慮的?”
索科夫從看到命令的第一眼,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馬馬耶夫崗的重要性,不管是葉廖緬科還是赫魯曉夫應該都非常清楚,怎麼能輕易放棄呢?一旦讓德軍占領了這個製高點,城內的守軍就會被分割成互不相連的兩部分,然後等待他們的,就是被敵人逐步消滅的下場。
聽到西多林在問自己,索科夫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送命令的少校,少校很年輕、長得也很英俊,穿著一身嶄新的軍服,頭上戴著的大簷帽頂部是藍色,表示他是內務部的一員。
“埃拉斯托夫少校,”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索科夫開口問道“在幾個小時前,德軍炮擊了馬馬耶夫崗,來這裡的路上不安全。不知您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帶了警衛員?”
“參謀長怕我路上出危險,因此給我派了一名警衛員。喏,他就在那裡。”埃拉斯托夫少校朝門口的位置努了努嘴。
索科夫扭頭望去,隻見一名把夫衝鋒槍掛在胸前,長得五大三粗的戰士,就站在門口,他那身材往那裡一站,還挺有威懾力的。索科夫收回目光,問西多林“參謀長,謝廖沙回來沒有?”
“回來了,”西多林點了點頭,說“他就在隔壁的房間,正準備去執行您的命令。”可能是有外人在場的原因,他沒有說明具體是什麼任務,但索科夫和彆爾金都知道,謝廖沙接下來要率部隊搜索附近的居民點,看裡麵是否有逃兵或德國人派來的特務。
“讓他到這裡來,我有新的任務要交給他。”索科夫簡短地說。
西多林沒有問有什麼任務,便徑直拿起桌上的電話。電話接通後,他對著話筒說“謝廖沙中尉,旅長有任務要交給你,你立即過來一趟。”
謝廖沙接到電話,立即就從隔壁跑了過來,來到索科夫麵前後,他挺直身體問“旅長同誌,不知您有什麼新的任務?”
“謝廖沙,到這裡來。”索科夫將謝廖沙拉到了一旁,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不管說什麼,你都不要回頭,也不要表示出驚訝的。我懷疑從方麵軍司令部來的這兩個人有問題,你立即帶人把門口的那個警衛控製住,千萬不能讓他開槍。要是他用夫衝鋒槍進行掃射的話,屋裡的人就會損失慘重。明白嗎?”
“明白了,旅長同誌。”謝廖沙聽索科夫說完後,立即站直身體,用響亮的聲音回答說“我保證完成好任務。”停頓片刻之後,他又問,“允許我回去布置任務嗎?”
索科夫點了點頭,說道“你回去後,儘快把任務布置下去。”
看著謝廖沙離開,西多林忍不住好奇地問索科夫“旅長同誌,你給謝廖沙布置了什麼任務,怎麼搞得這麼神秘?”
索科夫咧嘴笑了笑,說道“參謀長同誌,部隊要轉移了,我讓他安排兩個人去衛生隊。至於原因嘛,不用我說,你心裡也該明白。”
對於索科夫的這個解釋,西多林是深信不疑,因為旅長的妻子就在衛生隊,部隊在轉移的過程中,安排兩名戰士保護她的安全,這一點完全說得過去。
而埃拉斯托夫少校則好奇地問“中校同誌,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派戰士到衛生隊去啊?”說話時,他的右手搭在腰間的槍套上。
對此毫無察覺的西多林,笑容滿麵地說“因為旅長同誌的妻子在衛生隊,要是當眾宣布派人去保護她,畢竟影響不好。”
“原來是這樣啊。”聽完西多林的解釋後,埃拉斯托夫少校把手從槍套上移開,催促道“幾位指揮員同誌,快點給部隊下達撤退命令吧。”
“旅長同誌,”沒等索科夫說話,謝廖沙便再次出現在門口,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名荷槍實彈的戰士,他大聲地問“現在就去執行任務嗎?”
“等一等,謝廖沙中尉,請等一等。”索科夫說完這句話,扭頭對埃拉斯托夫說道“少校同誌,雖說您是來自方麵軍司令部的,但我從來沒見過您,能把您的證件給我看看嗎?”
索科夫的話,讓埃拉斯托夫少校楞了片刻,隨後他使勁地點點頭,說“完全可以,中校同誌。”他一邊掏證件還一邊說“中校同誌,您的警惕性很高,這一點是值得表揚的。”
索科夫接過了埃拉斯托夫少校的軍人證,翻開查看了一下,上麵的名字和照片,都與麵前的少校吻合。雖然證件沒有什麼問題,但索科夫卻沒有掉以輕心,他又繼續檢查軍人證上的訂書釘,他記得蘇軍證件上的訂書釘特彆容易生鏽,而手裡這本證件的訂書訂卻沒有生鏽,而且一看就是用的是不鏽鋼訂書釘。
看到內頁上是不鏽鋼訂書釘,索科夫的心裡差不多已經可以確定對方是德國特務,他合上了證件,遞還給埃拉斯托夫少校,笑著說道“少校同誌,把您的軍人證收好,千萬彆遺失了。”
“放心吧,中校同誌。”埃拉斯托夫少校接過軍人證,一邊往兜裡放一邊笑著說道“我會像愛護自己眼睛似的,保護這本軍人證。”
索科夫扭頭衝站在門口的謝廖沙微微頷首,示意他可以動手,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手槍,指向了埃拉斯托夫少校,大聲地說“舉起手來!”
門口的士兵,看到索科夫的槍口對準了埃拉斯托夫少校,正想采取什麼行動時,已經有一支冰涼的槍口頂在了他的下顎處,他隻能乖乖地舉起了雙手。而埃拉斯托夫少校看到索科夫用槍指著自己,也把手舉了起來,但還強作歡顏地問“中校同誌,這是怎麼回事?”
“旅長同誌,出了什麼事情?”索科夫的舉動,震驚了周圍的人,看到他用槍指向了那名少校,雖說眾人都不明白怎麼回事,但他們也紛紛舉起武器,瞄準了少校和他的隨從。隻有西多林和彆爾金還一臉茫然地問“你為什麼用槍指著埃拉斯托夫少校啊?”
索科夫見至少有十支不同口徑的槍口對著埃拉斯托夫,便迅速地扭頭看了一眼謝廖沙,將他們已經把那名士兵繳了械,便提高嗓門說道“謝廖沙,你過來。”
等謝廖沙來到自己的麵前後,索科夫命令他說“檢查他的鞋底?”
如果說西多林和彆爾金剛剛還有疑問的話,聽到索科夫所下達的這道命令後,立即意識到麵前的這名少校有問題。謝廖沙走到了埃拉斯托夫少校的麵前,蹲在他的麵前,抬起了他的一條腿,檢查靴子底部的鞋釘。
在場的人都知道,蘇軍軍靴的鞋釘是圓形的,而德軍軍靴的鞋釘是方形的。有時要甄彆一個人是否德國人偽裝的,隻需要抬起他的靴子,看上麵的鞋釘是什麼形狀的。謝廖沙隻看了一眼,便抬起頭大聲地說“旅長同誌,是方形的。”
謝廖沙的話一出口,屋裡所有的人都明白了,這位所謂來自方麵軍司令部的少校,不過是德國人偽裝。惱羞成怒的西多林立即命令謝廖沙“把他帶到旁邊關起來,若是他們想逃跑,就當場擊斃。”
等謝廖沙和幾名戰士把德國特務偽裝的假軍官帶走後,彆爾金好奇地問“旅長同誌,你是如何發現他是敵人偽裝的?”
“我剛看到這份文件,以及下麵的簽名時,差一點都相信是真的。”索科夫見自己的兩名副手都充滿了疑問,便向他們解釋說“不過轉念一想,我們駐守馬馬耶夫崗,是由最高統帥部安排,就算是方麵軍司令部也沒有調動我們的權力。因此,我對這位來自方麵軍司令部的埃拉斯托夫少校,就產生了懷疑。”
索科夫向西多林和彆爾金做分析時,旁邊還站在不少好奇的參謀和通訊兵,西多林本來想把他們都攆開的,但卻被索科夫抬手製止了,他繼續說“我檢查他的軍人證時,發現內頁上用的訂書釘是不鏽鋼。你們都知道,我軍的軍人證內頁的訂書釘,都是很容易生鏽的材質,怎麼可能用不鏽鋼呢?這是第二個疑點。”
“發現了這兩個疑點後,我就決定冒冒險,便果斷地命令謝廖沙采取行動,將門口的士兵繳械後,再檢查這位埃拉斯托夫少校的鞋釘,以確定他是否我們自己人。”
“旅長同誌,你這麼做,還很冒險的。”彆爾金心有餘悸地說“如果他真的是來自方麵軍司令部,你這麼做就會把他得罪了。”
“我不明白,敵人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冒充方麵軍司令部的軍官,給我們下達了這道撤退的命令。”西多林皺著眉頭說道“要知道,他們這麼做,是非常容易被我們識破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德國人肯定是通過什麼途徑,了解到方麵軍司令部正在轉移過程中,與所有的部隊都失去了聯係,他們才會冒險來渾水摸魚。”索科夫望著西多林說“因為他們心裡很清楚,我們就算對命令有懷疑,但由於聯係不上司令部,最後隻能選擇服從命令,這樣他們的陰謀就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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