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索科夫來說,接下來要走的路程,每一步都是危險的。他握緊了手裡的突擊步槍,警惕地望著窗外一眼望不到頭的草原,深怕從某個地方,就會突然冒出一支德軍部隊。
但令人慶幸的是,索科夫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在天黑前,他們趕到了比留科夫斯基會讓站附近,在這裡發現了一支人數不少的部隊。
“停車,立即停車!”見到前方的會讓所裡,出現了大量的部隊,克裡莫夫連忙叫司機停車。等車停穩後,他扭頭問崔可夫“司令員同誌,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崔可夫朝前麵看了看,隨後吩咐自己的副官“克裡莫夫,你帶一名戰士過去看看,假如是我們自己人,就給我們發信號。”
克裡莫夫答應一聲,下車叫上了後車的一名戰士,小心翼翼地朝會讓所方向前進了。由於搞不清對麵軍隊的來曆,索科夫沒有傻坐在這裡,而是下車到路邊找了個位置隱,把槍口對準會讓所的方向。這樣一來,就算占據會讓所的是德國人,他也有把握掩護克裡莫夫他們撤回來。
過了幾分鐘,進入會讓所的克裡莫夫,拚命地朝這邊揮著手,示意是自己人。崔可夫看到克裡莫夫的信號後,心裡不禁暗鬆了一口氣,隨後衝趴在路邊的索科夫喊道“上車吧,參謀長同誌。”索科夫有些尷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提著槍上了車。
兩輛吉普車駛進了會讓所之後,克裡莫夫迎上來,麵帶著笑容說道“司令員同誌,都搞清楚了,第208師師長就在這個會讓所裡。”
“他在什麼地方?”崔可夫問道。
克裡莫夫朝不遠處連在一起的幾間平房一指“就在那裡。”
崔可夫等克裡莫夫說完,便一聲不吭地朝那排房子走過來。走近之後,他停住腳步看了一下環境,便朝著一間門口有哨兵站崗的房間走去。
“將軍同誌,”但崔可夫走近房間時,哨兵攔住了他的去路,為難地說“師長同誌下了命令,他誰也不想見!”
“戰士同誌,”見崔可夫被哨兵攔住,克裡莫夫有些生氣了,他上前一把推開了哨兵,沒好氣地說“難道你沒有看見,被你攔住的是一位將軍嗎?”
哨兵看到自己麵前的軍官,除了推自己的人是中尉外,另外兩人一個是中校,一個是中將,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可是,師長同誌已經下過命令,任何人都不見。”
“行了,戰士同誌。”索科夫安慰哨兵說“你們師長的命令,對我們是沒有任何約束力的。你放心,要是你的師長要怪罪的話,我們會把你解釋的。”哨兵聽到索科夫這麼說,不敢再說什麼,隻能向後退了一步,讓出了通向房間的通道。
崔可夫走到門前,一把推開了房門,走進了屋裡,索科夫連忙緊隨其後,也進入了房間。在光線昏暗的屋子中間,擺著一張長方形的辦公桌,一個看不清麵目的軍官,正坐在桌後。發現有人闖進了房間,他猛地一拍桌子,惡狠狠地說“我不是說過,誰也不準進來嗎?”
“你是第208師師長嗎?”崔可夫伸手拉了一下門邊的電燈線,結果屋裡的燈卻沒有亮,看來這裡的供電已經完全停止了。
“你們是誰?”軍官同樣看不清不速之客的臉,他隻能望著說話的崔可夫問道“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我是第64集團軍司令員崔可夫中將。”崔可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後,正色說道“方麵軍司令部已經將第208師劃歸我指揮,我是到這裡來尋找部隊的。”
聽說站在自己麵前的,居然是集團軍司令員,軍官連忙站起身,隔著辦公桌抬手向崔可夫敬禮“您好,司令員同誌。我是步兵第208師師長沃斯科博伊尼科夫上校,我聽候您的命令,請指示!”
崔可夫和師長說話的工夫,克裡莫夫從背著的背囊裡,掏出了一支蠟燭,點燃後放在了桌上。借助燭光的照明,索科夫看清楚沃斯科博伊尼科夫上校是個禿頭的胖子,年紀大概有四十多歲。
“請坐吧,上校同誌。”崔可夫招呼對方坐下後,自己也坐了下來,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拒絕見任何人。”
崔可夫的話一出口,沃斯科博伊尼科夫臉上的肌肉便劇烈地抽搐起來,過了好半天,他才哽咽地說“司令員同誌,我是在為我們的戰士難過啊!”
“為戰士們難過?”崔可夫聽到對方這麼說,先是一愣,隨後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便試探地問“奇列科夫車站所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沃斯科博伊尼科夫使勁地點了點頭,肯定了崔可夫的提問“我們的戰士從幾千公裡外的西伯利亞來到這裡,誰知連敵人的麵都還沒看到,就被自己人的飛機炸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向自己的部下和那些犧牲戰士的家屬們,解釋他們犧牲的真實原因。”
對於奇列科夫車站的誤炸事件,其實崔可夫的心裡也很難過。特彆是轟炸剛結束,德軍的地麵部隊就發起了進攻,假如不是及時組織力量還擊,沒準該地區的部隊已經被擊退了。但此時此刻,他看到沃斯科博伊尼科夫一番悲痛欲絕的樣子,便安慰他說“上校同誌,這次誤炸事件發生時,我就在附近的鎮子裡,看到那麼多的戰士沒有犧牲在戰場上,而是被我們自己的飛機炸死炸傷時,我的心裡也非常難過。但是,現在還不是難過的時候,德國人很快就要衝過來,而這裡沒有防禦工事,你們是無法抵擋他們的,因此必須儘快轉移到我們所構築的防線裡……”
沃斯科博伊尼科夫聽崔可夫這麼說,立即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忙衝著外麵喊道“來人,來人啊!”
隨著他的喊聲,那名哨兵出現在門口,怯生生地問“師長同誌,請問您有什麼指示?”
“立即去把政委、參謀長以及政治部主任,都找到這裡來,說我有要緊的事情,要和他們商量。”沃斯科博伊尼科夫吩咐完畢後,催促哨兵“快點去吧。”
過了大概五分鐘,外麵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很快,就有人在門口大聲地問“師長同誌,你找我們有什麼事情?”
“指揮員同誌們,”沃斯科博伊尼科夫從座位上站起身,指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崔可夫說道“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將軍是第64集團軍司令員崔可夫將軍,從現在開始,我們第208師就接受他的指揮。”
“您好,司令員同誌!”三名剛剛趕到的指揮員,聽完沃斯科博伊尼科夫的介紹後,連忙抬手向崔可夫敬禮。
崔可夫起身衝三人還禮後,又指著索科夫向他們介紹“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集團軍南方集群的參謀長索科夫中校,他也是你們的上級。”聽到崔可夫這麼說,三名軍官趕緊又向索科夫敬禮。
等大家都坐下後,崔可夫指著桌上的地圖,對眾人說道“同誌們,從目前的情況,在會讓所附近根本沒有任何防禦工事,一旦德軍朝這裡發起進攻,你們將無法抵擋。”
“司令員同誌,”師參謀長等崔可夫一說完,立即開口問道“我想問問,離這裡最近的防線在什麼位置?”
“在這裡,”崔可夫用手指著阿克塞河的位置,對師參謀長說道“你們師的部隊到達阿克塞河的北岸後,在安東諾夫鎮至茹托夫村一線占領防禦陣地,並在部隊防線的前麵和左翼派出加強巡邏隊。”
“我能問問願意嗎?”師參謀長簡短地問道。
崔可夫點了點頭,向眾人解釋說“從目前的戰場形勢來分析,我估計德軍不願與我們布署在科捷爾尼科沃地區鐵路沿線的部隊糾纏,他們將穿過普洛多維托葉和京古塔鎮實施縱深迂回。我要求你們加強偵察,就是為了搞清這一地區的敵軍主力的去向和意圖。”
師參謀長繼續問道“是把我們師所有的部隊,都撤到阿克塞河北岸嗎?”
崔可夫等師參謀長說完後,忽然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師的電台,能和下麵的部隊取得聯係吧?”他這麼問,並非是無的放矢,而是因為誤炸事件是一兩個小時前發生的,假如沒有電台,沃斯科博伊尼科夫是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知道這件事的。
“是的,司令員同誌。”師政委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們的電台可以和營級單位進行直接聯係,否則我們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得知我軍在奇列科夫車站遭到了自己飛機的轟炸的消息。”
“既然電台還能使用,那麼你們立即給下麵的部隊發電報。命令分散在從涅貝科沃會讓站到茹托沃車站以及到阿布加涅羅沃一線的部隊,立即向阿克塞河的方向轉移。如果聯係不上的部隊,”崔可夫說道這裡,看了一眼師政委、參謀長以及政治部主任“就有你們三人去負責聯絡他們。”
“司令員同誌,”對於崔可夫的這道命令,倒是沒人反對,不過師參謀長有些擔心地問“我們對這一帶不熟悉,又沒有向導,要是迷路了該怎麼辦?”
“放心吧,我對這裡的地形也不熟悉,但我還是成功地找到了你們。”對於師參謀長的擔憂,崔可夫安慰他說“你們隻要沿著鐵路走,就能到達阿克塞河邊,那裡會有部隊接應你們的。”
索科夫聽到崔可夫向眾人介紹撤退路線時,心裡不禁咯噔一下,他想起自己曾經叮囑安德烈,讓他多收容部隊,隻要不是第138和第157師的人,就一律收編。要知道,彆看第208師還不曾投入戰鬥,但他們看起來和打了敗仗的部隊沒有什麼兩樣。要是安德烈不由分說地強行收編他們,崔可夫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在挖他的牆腳?
三位師領導接受了崔可夫的命令後,起身敬了一個禮,便轉身走出了房間。崔可夫看到索科夫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還以為他對第208師未經戰鬥,就撤到阿克塞河北岸的一事不滿,還專門向他解釋說“參謀長同誌,目前我們南部集群的兵力有限,所以必須要收縮防禦,集中所有的力量,來狠狠地打擊侵略者。”
索科夫聽崔可夫這麼說,便知道對方誤會了,不過他並沒有糾正,而是順著他的意思說“原來是這樣啊,將軍同誌。我就覺得您把所有的部隊都撤到阿克塞河的北岸,肯定有自己的考慮,看來我真的沒猜錯。”
崔可夫抬手看了看表,對沃斯科博伊尼科夫說“上校同誌,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現在立即把部隊集結起來,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出發。”
半個小時,完成了集結的第208師一部,離開了會讓所,朝著阿克塞河的方向前進。索科夫看到和沃斯科博伊尼科夫走在一起的那群校級軍官,不禁皺起了眉頭,心說真是活見鬼了,所有團級指揮員都隨著師部一同行動。假如真的發生戰鬥,德國人就可以將第208師團級以上的指揮係統一鍋端,到時分散在其它方向的部隊,就會因為失去了統一的指揮,而變成一團散沙,被德國人好不吃力地各個擊破。
“參謀長同誌,你在看什麼?”崔可夫看到索科夫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行軍部隊處,好奇地問“我覺得你好像一直在看部隊。”
“是的,將軍同誌。”索科夫冷笑一聲說道“我在想,第208師所有的團級指揮員都在這裡,而那些分散在各處的部隊,隻有營級指揮員。一旦德軍朝他們所在的區域發起進攻,師長、團長們手下沒兵,肯定根本無法抵擋德軍的進攻;而那些兵員充足的部隊,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沒有統一的指揮,他們隻能各自為戰,很快就會被敵人各個擊破。”
“參謀長,你說的情況,我也注意到了。”崔可夫有些無奈地說“我之所以要把他們收攏起來,並部署在阿克塞河的北岸,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悲劇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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