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旅開往葉列茨,走的是援兵來時走的那條道路。原以為這條路上到處都是沼澤,坦克和火炮無法通行,因此在離開庫爾斯克之前,索科夫命令坦克連和炮兵連留下了全部的裝備,隻攜帶輕武器隨大隊行軍。
誰知看到了那條道路之後,索科夫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光想到接下來的行軍路線上有眾多的沼澤和森林,卻忘記了不久前還有友軍曾從這裡通過。坦克軍為了讓坦克和火炮能順利地通過沼澤和森林地區,專門鋪設了長達幾十公裡的束柴路。
彆爾金在束柴路上走了一段後,一臉遺憾地對索科夫說“旅長同誌,你瞧瞧,坦克軍當初把這條束柴路修得多麼結實,彆說步兵,就算是坦克和火炮,也能順利地通過沼澤地區。”
索科夫沒想到羅特米斯特羅夫會將路修得如此結實,但此刻後悔也晚了,總不能讓波羅琴科和阿裡泰兩人回庫爾斯克,找羅特米斯特羅夫要回留在那裡的大炮和坦克吧?
“政委同誌,”索科夫不想在此事上糾纏,連忙岔開了彆爾金的話題“我們的行軍路程差不多有兩千多公裡,攜帶坦克和火炮的話,會大大地拖慢我們的行軍速度。你不是說過,我們到斯大林格勒就是為了休整。既然是休整,部隊有沒有坦克和火炮,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是,旅長同誌,就算我們不用再打仗,可坦克連和炮兵連的訓練卻不能停下來。”彆爾金說道“沒有了坦克和火炮,你讓他們怎麼進行訓練啊。”
“坦克連和炮兵連的訓練,暫時放一放。”索科夫麵無表情地說“我們目前的首要任務,是加強新兵的訓練,隻有提供了指戰員們的技戰術水平,才能減少他們在戰場上的傷亡。”
彆爾金聽索科夫這麼說,眉毛不禁往上一揚,隨後反問道“旅長同誌,你是不是從總參謀長同誌那裡聽到了什麼內幕消息?”
“怎麼可能有什麼內幕消息呢,我的政委同誌。”索科夫有些哭笑不得地說“就算總參謀長同誌掌握著我軍的下一步作戰計劃,怎麼可能告訴我這種級彆的小人物呢。”
從庫爾斯克到葉列茨的直線距離是一百二十公裡,索科夫率領步兵旅在路上走了兩天半,終於到達了葉列茨。不過城市和索科夫上次來的時候,已經是大不一樣了,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座真正的前線城市,街道兩側有不少被炸毀的建築物,黑乎乎的彈坑隨處可見,滿載著物資和兵員的卡車不時疾馳而過。
索科夫這支幾千人的隊伍一進入城內,便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一支正巧經過這裡的巡邏隊停了下來,帶隊的少尉走過來,看了一眼索科夫和彆爾金的軍銜,抬手向兩人敬禮後,客氣地問“兩位指揮員同誌,請問您是哪一部分的,到葉列茨來做什麼?”
“少尉同誌,我們是從庫爾斯克趕過來的。”答話的是彆爾金,他笑著問道“按照命令,將在這裡乘坐為我們準備的卡車,前往莫斯科。”
“為你們準備的卡車?”少尉將彆爾金的話重複一遍後,苦笑著搖搖頭,對彆爾金說“副營級政委同誌,前兩天的確有一批卡車停在城北方向,不過昨天已經全部開走了,據說是運送前線急需的軍用物資。”
“少尉同誌,城裡負責的指揮員是誰?”得知等待自己的車隊已經離開,索科夫的心裡不免有些著急,他立即大聲地問“衛戍司令部又在什麼地方?”
“衛戍司令是卡紮科夫將軍,”少尉用指著前方對索科夫“中校同誌,你順著這條路往前走,到了十字路口右轉,走上兩百米左右,就能看到一個廣場。衛戍司令部就在廣場東側的建築物裡,您在那裡可以找到卡紮科夫將軍。”說完,少尉抬手向索科夫和彆爾金敬禮後,帶著自己的部下離開了。
少尉嘴裡所說的卡紮科夫,可不是布良斯克方麵軍的炮兵司令員卡紮科夫,而是方麵軍的前任參謀長卡紮科夫,他離開布良斯克方麵軍後,被上級臨時任命為葉列茨的衛戍司令。
“原來是卡紮科夫將軍啊。”在卡紮科夫卸任之前,索科夫曾經和他打過交道,因此語氣輕鬆地對彆爾金說“政委同誌,我們去見見他,沒準能通過他,搞到所需的卡車。”
安排部隊在原地休息後,索科夫和彆爾金帶著幾名警衛員,就朝著衛戍司令部所在的建築物走去。路上,彆爾金還有些擔心的問“旅長同誌,我們有將近五千人,就算卡紮科夫將軍是衛戍司令,他能提供那麼多的車輛嗎?”
彆爾金所問的問題,也是索科夫所擔心的,他咧嘴笑了笑,說道“政委同誌,我們隻能去碰碰運氣了,不然的話,我們隻能走路回莫斯科了。”
兩人來到廣場,發現這裡的戒備明顯要比其它地方嚴密得多,除了有沙袋堆砌的街壘工事外,還有拉著鐵絲網的木欄杆橫在路上。看到索科夫和彆爾金大步流星地朝著廣場東側的建築物走去,立即有人攔住了他們,乾巴巴的問“兩位指揮員同誌,你們的通行證呢?”
索科夫輕輕地哼了一聲,隨後沒好氣地說“我說中尉同誌,我們剛從前線回來,怎麼可能有什麼通行證呢?”
聽說兩人沒有通行證,攔路的中尉也沒有為難他們,而是繼續問道“你們到這裡來,有什麼事情嗎?”
“我是布良斯克方麵軍步兵第73旅旅長索科夫中校。”索科夫等中尉一問完,便麵無表情地回答說“有要緊事去見衛戍司令卡紮科夫。”
中尉聽說兩人要去見卡紮科夫,連忙叫過一名下士,湊近他的耳邊小聲地吩咐兩句後,對索科夫說“中校同誌,我讓下士陪你們去司令部。請你們跟著他走吧。”
帶路的下士是個健談的人,看到離中尉已經有段距離了,便好奇地問索科夫“中校同誌,你們是布良斯克方麵軍的嗎?”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他又接著問,“你們是從沃羅涅日方向撤下來的嗎?”
“不是,我們不是從沃羅涅日方向撤下來的。”索科夫回答了下士的這個問題後,好奇地問“怎麼,下士同誌,你見過有布良斯克方麵軍的部隊,從沃羅涅日方向撤回來嗎?”
“沒錯,見過。”下士點點頭,肯定地回答說“聽說你們有一個集團軍打得挺慘的,一個師撤下來不到四百人……”
“什麼?你說什麼?”彆爾金聽下士說到這裡,立即雙眼圓瞪地問“一個師隻剩下不到四百人,這都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下士擔心彆爾金說自己在吹牛,連忙補充說“就在前天,原本停在城北方向的幾百輛卡車,忽然被調走了。昨天車隊從城裡經過時,我無意中發現車廂裡堆放的都是屍體……”
就這樣,幾人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衛戍司令部所在的建築物外。索科夫向下士伸出手,客氣地說“下士同誌,謝謝你把我們送到這裡,剩下的事情,就由我們自己來吧。”下士和索科夫握了握手,又抬手敬了一個禮,才轉身離開。
索科夫和彆爾金來到了建築物門口,向門口執勤的軍官通報了自己的身份後,軍官便放兩人進入了大樓,但他們帶來的警衛員,則無一例外地都擋在了外麵。
兩人來到二樓,順著走廊朝前走。走了一段後,索科夫看到有一個房門前擺著張辦公桌,桌後坐著一名中校。中校聽到腳步聲,抬頭朝兩人看了一眼,又埋頭繼續看麵前的文件。
來到了中校的麵前立正後,索科夫提高嗓門對坐在辦公桌後的中校說“中校同誌,請您去通報衛戍司令同誌,就說步兵第73旅旅長索科夫中校,政委彆爾金要見他。”
中校抬頭望著索科夫,皺著眉頭說“我從來沒聽說過步兵第73旅這個番號,你們到底是哪個單位的。”
“中校同誌,我們是布良斯克方麵軍的。”彆爾金想到步兵旅的番號剛獲得不久,不為人知是難免的,便向對方解釋說“奉命到這裡來轉車前往莫斯科。”
“布良斯克方麵軍?!”中校將彆爾金的話重複一遍後,望著他說“副營級政委同誌,可我們是隸屬於沃羅涅日方麵軍的,你有事應該去找你們的上級,而不是來找我們。”說完,他朝索科夫和彆爾金揮揮手,示意兩人可以離開了。
索科夫經過了兩天多時間的長途跋涉,好不容易來到葉列茨,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哪能說走就走,因此他對中校冷冷地說道“中校同誌,請您進去告訴卡紮科夫將軍,說索科夫中校要見他。”
“索科夫中校,”中校望著索科夫,一臉不滿地說“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去找你們自己的上級,請不要在這裡乾擾我的工作。假如你再不離開的話,我會讓衛兵把你們趕走。”說完,他伸手去抓桌上的電話,準備給衛兵打電話,將索科夫他們趕走。
誰知中校剛把話筒貼在耳邊,還沒有來得及撥號,便感到有個冰涼的、硬邦邦的東西頂著自己的額頭,他用眼角的餘光一看,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索科夫居然用手槍頂著自己的額頭。中校有些慌神了“索科夫中校,你不要衝動,有話慢慢說……”
“立即向卡紮科夫將軍通報我們的到來。”索科夫用槍口頂著對方的額頭,用命令的口吻說“我數到五,假如你還沒有打電話的話,我就開槍了。”
一旁的彆爾金做夢都沒想到,索科夫居然一言不合就拔槍相向,慌忙在一旁勸說道“旅長同誌,有話好好說,先把槍放下。”
索科夫沒有理睬彆爾金和中校,而是自顧自地開始數數“一…二…三…四…”
中校被嚇壞了,沒等索科夫數到五,便主動認慫了“索科夫中校,我這就給您打電話,向衛戍司令通報……”說著,他摁下了電話上的一個鍵,等待片刻之後,對著話筒說“將軍同誌,外麵有兩位指揮員要見您!……他們叫什麼名字?……一位是索科夫中校,而另外一位是他的政委,他們說,他們是步兵第73旅的,不過我從來沒聽過這個番號……明白了,我馬上讓他們進去。”
中校放下話筒後,對用槍指著自己的索科夫說“索科夫中校,將軍請您和您的政委進去見他。”看著索科夫手裡的槍從自己的額頭邊移開後,連忙走到門口,將緊閉的房門推開,隨後站在一旁,做了個請的姿勢“請吧,兩位指揮員同誌。”
等索科夫和彆爾金走進了房間後,中校忙不迭地關上了房門,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心有餘悸地想“要是我堅持不給他通報的話,這位索科夫中校會真的開槍嗎?”
好在索科夫不知道中校的腦子裡在想什麼,假如知道了他的真實想法,肯定會告訴他“會的,中校同誌,假如我在數到五的時候,你還沒有為我們進行通報,我真的會開槍。”
而此刻,索科夫和彆爾金走到了卡紮科夫的麵前停下,抬手敬禮後,異口同聲地說道“將軍同誌,布良斯克方麵軍步兵第73旅旅長(政委)索科夫中校(彆爾金)向您報告,我聽從您的命令,請指示!”
伏案工作的卡紮科夫聽到兩人自報家門後,抬頭看了看兩人,隨後站起身,從辦公桌後繞了出來,和兩人握手,同時說道“兩位指揮員同誌,你們好!前幾天我接到了總參謀長同誌的電話,說你們要在這裡乘車前往莫斯科,我還專門安排人手在你們來的方向等待。沒想到等了幾天,你們今天才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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