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李千葉所彙報,酒井忠次對付這些大族與鄉紳的手段是層出不窮。
比如說,你若是要錢不給,不肯配合的話,他們會采用綁票、下毒、放火等手段。若是這些都不能讓你屈服的話,他們就會想辦法聯係你身邊有野心之人,然後扶持他們,繼而來取代你的位置。
總之就是一句話,隻要你敢拒絕了他們的索要,那就要無時無刻活在危險與黑暗之中。
越是有錢的人就越怕死。
這句話,在什麼朝代都是一樣通用的。
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這些大族與鄉紳就不得不一次次答應倭人提出的各種要求。
要說酒井忠次也是深諳人心了,他每一次的要求都不會太過份,甚至他會先調查被對付人的家底,然後一次隻是索要十分之一。這一切都在你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一次十分之一,但三次?五次呢?
久而久之,這些財富累積起來就是一個大數目了。
至於這些大族與鄉紳,每當他們被索要一次之後,為了保持自己的財富不變,就會變著法的去壓榨當地的明人百姓。久而久之,百姓的生活更加苦不堪言。
隻是這一切所為,與酒井忠次他們又有什麼區彆呢?
他們的目標隻是為了求財,為了保障自己的生活日常所需,錢多的情況下,還可以進行擴軍而已。至於當地百姓會是什麼樣的生活,從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便是在倭國的時候,酒井忠次這樣的人,都不把本國的百姓生死當回事,那更不要指著他們能對大明百姓有什麼憐憫之心了。
這就是酒井忠次的手段,即得了錢,還沒有引來百姓的怒罵。因為百姓罵的永遠隻會是那些大族和鄉紳,且就算是這種罵,也隻是私下裡的罵,是不敢公開拿出來的。
正因如此,酒井忠次搶了不少的錢財,也得了不少的糧食,卻並沒有引來什麼公憤,也自然就沒有引來太多人注意。
這一切事情都發生在湖廣地區,自然逃不過袁積安的關注。正因知道了這些,才讓他對於這個隻有過一麵之緣的酒井次忠,很是忌憚。
而這一次,對方又現身了。
在認出了酒井忠次身份那一刻,袁積安的確是被嚇了一大跳。
來人竟然是酒井忠次,袁積安在經曆了最初的震驚之後,回過神來後跟著就是心中大喜。
一個讓自己忌憚的人,就這樣出現在自己麵前,那是不是說明他可以現在就可以讓刀斧手衝進來,解決了此人,解決了一個大患呢?
袁積安的臉上不過是剛剛有了笑容,酒井忠次似乎已經看出他內心的想法,竟然也笑了起來,“怎麼?大將軍不會認為我敢出現在這裡,一點後手都沒有準備吧。那不妨告訴大將軍,我早已經把我們合作的事情寫成了書信,裡麵詳細的記錄了我們從第一次合作到最後一次合作的所有經曆,其中有經手人,有時間、有地址,就是不知道,如果這些東西一旦公布了出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哦,本將軍差點忘記了,大將軍也是有後台的人,京師的朝堂之上是會有人保你的。但若是這封信落到了應天府你們大明皇太子的手中,會怎麼樣呢?”
“又或是落到了炎王的手中,又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酒井忠次就像是在講一件極為普通的事情一般,臉色十分的平靜,甚至說話的時候,不時還會臉上帶笑。
可是這一切,落在了袁積安的耳中,確是讓他一次次的全身震動。
不僅有震動,還有害怕。
袁積安的確是上麵有人,但有些事情一旦出了,就算是上麵有人也未必就可以保了他的安全。在大明,還有那麼一個人,可以無視朝堂上的那些大臣,甚至就連崇禎皇上的旨意也可以無視,那就是炎王朱常武。
朱常武是如何對待異敵,又是如何討厭所謂的漢奸,袁積安做為他的對手之一,自然有了充分的了解。
他可以肯定,如果對方知曉了自己竟然暗中與酒井忠次這樣的倭人合作,還是如此的欺壓治下的大明百姓,那用不了兩天,龍兵就會出現在富池鎮周邊,真到那個時候,他死定了。
不要看現在五皇子一係的實力似乎是不弱,且他們已經有了可以左右朝堂一半的力量。
尤其是最近,他們發展的十分快速,隻要是他們提出的一些事情,便是崇禎都要認真思考。但這股勢力再強大,麵對朱常武的時候,依然還是力有未逮。
五皇子一係的強大,在於他們可以影響到崇禎,讓他做一些有利於自己的決定。
這種能力,對付那些忠君之臣,是絕對的好用。
可若是放在朱常武這種,像來就不太把皇令當回事的人眼中,這種優勢將會蕩然無存。
一想到,若是酒井忠次真的這樣做了,朱常武很大概率就會借機向自己下手,這一刻,袁積安是徹底的慫了。
這位手中已經有了十五萬兵力,且占著地理位置極好的湖廣之地的可稱當代一大諸侯之人,在聽到酒井忠次提到炎王的名號時,臉色是一變再變。
“哈哈哈,酒井將軍,這是在說笑呢,本大將軍怎麼可能會對你不利,我們可是合作者,我們應該是好朋友的。”袁積安臉皮也是厚,眼看著掌握不了主動權之後,馬上就退而求其次,開始攀起了交情。
“是這樣嗎?”酒井忠次才不會因為對方一句話而輕易相信,是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放在那屏風之後,意有所指。
“咳。”注意到酒井忠次向那裡看去之後,袁積安就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隨即佯裝發火般向著李千葉說道:“乾什麼乾什麼?酒井將軍是我們的朋友,對待朋友怎麼能這樣呢?嗯?還不快讓人送上好茶。還有,無關人等都撤去。”
“是。”背鍋的李千葉不敢反駁,說這一切都是袁積安的命令。他低頭一副認錯的樣子承擔了所有。人很快退了出去,所有埋伏的刀斧手很快消失不見,換來的是幾名長相俏麗的丫環送上了熱茶。
緊張的氣氛消失不見。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大家坐在一起,開始笑著談起了正事。
袁積安沒有想到酒井忠次會親自前來,沒有準備之下,兩人一見麵,可以說主動權就喪失了,相聊的過程中,最初都是酒井忠次在講,他在認真的聽。
直到酒井忠次說出,他已經知道朝廷來了旨意,袁積安將要帶兵向著嘉興府進兵,所以他要求對方網開一麵,放過在那裡麵的本多忠勝等倭軍高層時,袁積安終於有機會插話道:“這不可能。”
“嗯?”眼見袁積安竟然拒絕了自己,酒井忠次當下就表現出了一副很不高興的模樣。
一想到自己有把柄就攥在人家的手心裡,袁積安馬上變幻了一個臉色道:“不,不,酒井將軍不要誤會,這件事情不是本大將軍不辦,實在是辦不了呀。想來你也知道,這一次還有龍兵在,他們怎麼可能會允許我軍在戰場之上隨便放水?”
“龍兵的事情,本將軍自然知曉。說起來,他們的確很難對付,但是人總會有缺點,隻要我們可以找到這個缺點,還是可以對付的。”酒井忠次早就想過了這個問題,所以這些話是張嘴就來。
“缺點?”袁積安被說懵了。
“對,就是缺點。嗬嗬,袁大將軍,你不會忘記如意酒樓吧。”酒井忠次開口提點著。
“如意...酒樓?啊?你是說趙苗苗。”袁積安並不笨,終於想到了什麼。
說起這個趙苗苗,自從雙方第一次談合作的時候,袁積安就從酒井忠次的口中知曉了她的存在。
之後李千葉就派人盯住了對方,果然就發現了對方的不尋常之處。
這個女人行動很是謹慎,平常就呆在酒樓之中,很少出門。有什麼事情都是其它人待勞。若不是提前就知道她可能有問題的話,那想要查出問題,將會十分的困難。
經過調查,最終證實,如意酒樓是有問題的。
這個趙苗苗問題尤其大。至於她為何足不出戶,從不與上線接頭,很可能是因為她手握那個叫電台的東西。
隨著朱常武的實力越發強大,他手中的一些秘密武器,也就自然地被有心人進行了了解。其中就有電台。
聽說,電台可以起到千裡傳音的作用。龍兵正是有了這種強大的武器,才可以事事先人一步,始終占據著事情的主動權。
盯住了趙苗苗之後,李千葉確是遲遲沒有動手,概是他也清楚,一旦真對如意酒樓采取了什麼行動,那就等於是公然在打炎王殿下的臉麵了。
朱常武的臉,豈是那麼好打的?
弄一個不好,在把自己給陷進去也是極有可能。
想到了這個後果之後,袁積安隻是派人盯著,而一直沒有動手。可是現在,酒井忠次確提議要收網,聽到這些的袁積安,自然而然就陷入到了猶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