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個道理崇禎是不會懂的。一個人做事都有一種習慣和風格,彆人稱之為個性。
現在已經是崇禎十九年,這個原本曆史中並不存在的朝代。是靠著以朱常武為首的一眾人等拚殺出來的,可不是靠崇禎玩什麼手段得來的。但他似乎並不這樣去看,他或許還自大的以為,這其中有著他的功績,看不到自己的錯誤,自然而然就不會想著去改變什麼。
兩道旨意都傳了出去,隻是一道為明,一道為暗。
可正是因為有明有暗,反而給了一些人以機會。就像是新樂侯劉文炳得了那每月會有二十萬兩銀子軍餉的暗旨之後,便和孔慶東一起找到了馬進忠,說了可以擴軍的事情。
“皇上給二十萬,我們會想辦法湊上十萬,如此每月就有三十萬,馬副帥應該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兩人一見麵,便把所有的底牌都亮了出來。
沒有絲毫的藏私,就是想要告訴馬進忠,我們對你的支持是無私的,也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我們的期望。
隻是同樣的話聽在了不同人耳中,帶來的卻是不一樣的效果。
馬進忠隻知道自己要的是四十萬,可得到的隻有三十萬,請問,那十萬去了哪裡?
一個月就少十萬兩,一年就是一百二十萬兩,這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了,馬進忠自己看了會心動,想必其它人看到之後也一樣是會心動的,那是不是這些銀子就被彆人給貪了呢?
比如說眼前的孔慶東和劉文炳。
這便還是不用明旨的好。
即是暗旨,知道的人定然有限,王承恩也隻是和新樂侯劉文炳說了而已,他並沒有直接去找馬進忠。或許從骨子裡,他就不看好這位副元帥,有種本能的想要與其保持距離。
正是這種本能,馬進忠沒有看到暗旨,便有了心中的猜測。
當然,能夠做到現在的這個位置,馬進忠也並不是沒有腦子的人,至少他有自己的小聰明。他沒有明著說出自己的懷疑,相反他笑嗬嗬的一口應承了下來,並向孔慶東和劉文炳還表示了感謝,感謝對方對自己的支持。
這種感謝很熱情,熱情到孔慶東兩人都沒有任何的懷疑,當他看到馬進忠做了保證,說一定會在短時間內練出一支精銳之師的時候,他們很滿意的就離開了。
馬進忠笑著送他們離開了內城兵馬司,直到看不見這些人影的時候,他這才冷著臉重新回到了主廳。
四十萬隻給三十萬,他懷疑是被人給貪汙了。而這種懷疑並不是沒有一點的依據,比如說,如果崇禎給的真是每月二十萬兩,那為何這些人還要在加上這十萬?他們之間,關係何時如此之好了?
事情發生了,但並不符合邏輯,不讓人多想都不能。
相反,馬進忠更加相信第二種可能,那就是崇禎明明給的是四十萬兩,可被對方給扣下了十萬兩。
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還是說馬進忠在軍營中看過了太多這樣的事情。就像是以前,朝廷撥款給左良玉的時候,他經常玩的就是這一手,會把上麵撥的餉銀,截留一部分。
若不是經常做這樣的事情,左良玉被俘虜之後,拿什麼去打點朝堂,又怎麼可能得了一條活命的機會。
想想自己與曾經的左帥何其相似。
大家都是統兵的將軍,在朝堂上都沒有什麼強硬的靠山。彆人需要用你的時候,自然會看你的臉色,但不用你的時候呢?就會把你當成馬桶一般的扔掉。
左良玉就差一點被扔掉,他靠的是平時的那些財富積累,這才活了一命。有此前車之鑒,他怎麼可能一點防範都沒有。
不僅馬進忠會扣上一部分軍餉,他還會想辦法找到屬於自己的靠山,兩條腿一同走路,相比之下,應該就會安全許多了。
叫來了自己的義子馬雄,馬進忠和他說了每月朝廷秘密會撥餉二十五萬兩銀子的事情。
對,馬進忠私扣了五萬兩。
在他看來,即是有人先打了這些餉銀的主意,那他動手分一杯羹也應該並不會過分。
“你現在就可以去招兵了,然後好好練兵,爭取早一些練出一支精銳之師來。”看向著馬雄,馬進忠就像是孔慶東和劉文炳看向自己一般,給予著深切的希望。
“兒子得令。”馬雄自然會一口答應下來,表現的如同馬進忠剛才那般的激動與熱情。
但這二十五萬,他會截留下來多少,又真正有多少可以用來訓練軍隊,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對了,於卓最近在忙什麼呢?怎麼沒有看到他?”說完了銀子的事情之後,馬進忠問起了馬雄。
“於指揮使帶人天天巡街呢,尤其是範首輔所住的路段。”馬雄看到義父問起,便借此小告了一狀。
他並不知道於卓領的同樣是密令,要去綁了範景文女兒的事情,他看到的就是對方天天在街麵上轉悠,然後酒樓進出,好吃好喝。
“哦,行,由得他去吧。”知道於卓還在做著任務,馬進忠鬆了一口氣。他還擔心對方已經放棄了,現在看來,還在尋找時機這就很好。而隻要他可以成為首輔的女婿,就等於有了靠山,倒要看看,那個時候孔慶東和劉文炳他們,還敢不敢私扣自己的軍餉,敢不敢來糊弄自己了。
告狀不成,馬雄也不氣餒,這不是有每月二十五萬兩的軍餉了嗎?他現在想的應該是怎麼從中得取自己的好處才是正事。
這才是大明軍隊的現狀,層層克扣,真正用於正事的不會有多少銀子。
反之,像是朱常武所率的軍隊,軍餉實發、功勞實兌,訓練實月,這反倒才屬於另類的現象。
說到朱常武,他領的是明旨。
崇禎批複了南五省外加江西省三年不繳稅的提議,當消失傳到各州府之後,百姓都直呼皇上聖明。
剛經曆過戰火的他們,現在極需要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三年免稅就是他們最好撫平傷口的良藥。
大明的勢力分布,應該說在軍事上是北強南弱、經濟上北弱南強。
就像是南五省和江西行省,原本也算是大明的富裕之地,這裡的糧食一年可種兩季,且像是高產的土豆、紅薯和玉米等物更是早被引進。隻要肯給他們時間,給他們一個和平的外部環境,糧食從不是製約他們發展的桎梏。
隻要挺過一段時間,一旦糧食可以豐收的時候,吃就不是問題了,他們想的應該是怎麼賺錢,讓自己更富裕的事情。
這一點,朱常武也給他們指明了方向,各種工廠的建立,代表的就是需要很多的工人,那隻要他們肯付出辛苦與努力,改變生活也就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如果一定要打一個比方,京師的內城兵馬司就像是一輛老舊的馬車,即便是你給他滴了新油,也隻是短時間內跑起來沒有嘎吱的響聲而已。隻要時間一長,本性如何,還是會暴露出來。
南五省則是不同,這屬於全新打造出來的戰車,初期會有些困難,可是一旦讓他們有機會發展,那速度就會越來越快,直到有一天,迎頭趕上老舊馬車,然後一騎絕塵,越跑越遠。
朱常武如今在做的,就是對新馬車的建造問題。
尤其是大西政權的覆滅,四川行省也回歸了大明,給南地各省的發展創造了更為有利的空間。而接下來隻要在收回陝西行省,便等於解決了大明內部的最大問題,會讓整體形勢變得明朗,會讓大明進入到強盛的和平發展階段。
......
陝西西安府。
整個城市都處於躁動之中。
三國聯軍敗了,還敗得很慘。
包括左都督劉宗敏等數位大將是死得死、降得降,大力的削弱了整個大順軍的實力。
跟著未用多久,大西政權也被滅掉,張獻忠死於槍傷。
一道道消息傳來之後,徹底澆滅了李自成爭強好勝之心,在與首輔李岩商議之後,終做出了遷都的決定。
所謂的遷都,不過是好聽之言。實際情況是,李自成要逃,本著當初三國聯軍簽定協議的時候,有一條任何一方勢力受到攻擊時,都有權力去往其它聯軍的地盤,做為合作者,也有接收聯盟成員的義務,整個大順軍準備一齊撤往安南國。
做為當初的談判代表,禮部尚書王福重先一步去往了安南,不出意外的話,安南對於大順軍的投靠應該是持歡迎的態度。他們也需要加強自己的自保能力。
像是一根筷子輕輕被折斷,十根筷子折也折不斷的道理,但凡是聰明人,都能夠理解。
決定遷都,整個西安府,全是馬車裝物的場景,但凡是值錢之物,都裝上了馬車,跟著會在大軍掩護之下,由陝西斜奔雲南行省而去。
大西的情報機構已經傳回了消息,明軍雖然打敗了三國聯軍,但因為時間太短,很多地區還隻是名義上控製在大明的手中,隻要他們速度夠快的話,還是有很大機會可以穿插小半個大明,出現在雲南行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