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操勞一夜的嚴軒走出臥室，客廳裡方憐已經點好早餐外賣。
“小雅還沒醒呢？”
方憐記得年前在興城那幾天，嚴雅每天雷打不動六點起床開店，順帶還能給她和嚴軒備好早餐。
嚴軒搖搖頭道：“她最近嗜睡，彆去催她。”
菲雅特彆愛睡覺，每天都得臨近中午才起床，有時候還喜歡強迫嚴軒遷就她，充當人肉抱枕陪她一起賴床到下午。
“小雅是身體不舒服嗎？”
“你這麼關心她？”
“乾爹，我關心小雅還有錯嗎？”
“行了，吃飯吧……”
嚴軒悶頭吃早餐，方憐也很識趣不再繼續話題，心裡暗暗猜測嚴軒是不是和嚴雅最近在鬨矛盾。
方憐轉移開話題：“乾爹，你上次跟我說準備給小雅找個工作？”
嚴軒點點頭：“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菲雅現在用的還是嚴雅身份，有關她工作以及未來永久居住的問題，嚴軒還是打算未雨綢繆。
“校西門有家小超市，年前老板準備轉讓，好幾次都和人談崩了，現在還沒賣出去。”
“不至於吧？”
大學門口的小超市，一年營業額少說得有七位數，基本屬於穩賺不賠的買賣，老板如果想賣店，何愁找不到下家。
方憐解釋道：“聽說那老板提的條件挺苛刻，嚇退不少人，如果乾爹你有想法的話，我再幫你去打聽打聽。”
她想法很簡單，嚴雅過去在興城乾便利店，來南江最好是重操舊業，慢慢適應節奏。
嚴軒猶豫道：“我怕小雅處理不過來。”
在大學校門口開小超市，錢肯定能賺不少，可需要應付的事情也肯定比在興城要多。
進貨、送貨、庫存、財務、衛生、人員管理等等，都不是容易解決的問題
如果是嚴雅，嚴軒還可能讓她去試試，可那隻癡女精靈完全沒有能力去勝任工作。
方憐撓撓頭：“那要不算了？”
“不能算！”
剛起床，睡衣扣子係錯位菲雅來到桌前一趴，睡眼惺忪地打著哈欠：“我要出去工作，不想悶在家裡。”
體驗人類工作這麼好玩新奇的事，她怎麼可能錯過。
嚴軒勸說道：“我給你找個簡單一點的？”
“不行，我就要當超市老板娘！”
共用一個腦袋，嚴雅能乾的，她菲雅憑什麼不能乾。
“等會我陪你去超市看看。”
嚴軒怕菲雅察覺端倪，不敢再強硬拒絕。
“那我先去換衣服……”
菲雅興奮跑回房間準備出門，看樣子是不打算睡回籠覺了。
參透現實世界人類審美後，菲雅化妝打扮比平日方憐還要勤快不少，精靈愛美的天性讓她恨不得再多出十個衣櫃。
一件淡藍色的厚風衣，裡麵是一件正麵帶有卡通lo g o白色t恤，下身穿著側麵紋花的黑色皮裙，腳蹬一雙辦公室風格的時尚黑色高跟鞋，裸露的雪白腳背在透明肉色絲襪的包裹下特彆有女人味。
“小雅，你多久買的衣服，真是越來越……”
方憐對“嚴雅”風格的轉變表示驚訝。
“成熟了。”
她思考大半天，才給出一個恰當又不失禮貌的詞語。
過去她就覺得“嚴雅”特彆有“女人味”，但那時整體的感覺還沒有偏離個十九歲的丫頭。
可昨天再一見麵，根本感覺不出嚴雅隻有十九歲……
菲雅還以為方憐在誇她，咧嘴笑笑發出邀請：“嘿嘿，小憐你去不去。”
方憐搖搖頭：“我還得去學校一趟，讓嚴軒陪你。”
“彆嘮嗑了，早點出門去看看。”
嚴軒不耐煩地開口催促，他簡單的命令對於菲雅來說十分奏效，菲雅立馬停止和方憐對話，麻溜跟隨他離開家門。
驅車來到南江大學西門，菲雅興奮地朝校園裡望去。
“哥，這就是你平日上學的地方嗎，真的好氣派哦，比我那狗屁皇宮強多了……”
沒有外人的情況下，菲雅和被“催眠”的嚴軒講話肆無忌憚，身體重新變化成180的模樣，衣服也跟著變化成合適尺碼。
嚴軒平靜地推門下車，囑咐道：“彆亂跑，我先去和老板聊聊。”
“好的，哥。”
菲雅似乎很享受扮演乖巧可愛的妹妹，目送嚴軒進入超市後，專心致誌地蹲在台階上逗弄一隻花斑貓。
嚴軒推開玻璃門時，門框上脫落的“旺鋪轉讓“告示正巧飄落在腳邊。
貨架間的日光燈管滋滋作響，嚴軒注意到收銀台後斜靠著打手遊的寸頭青年。
對方工牌歪斜地彆在皺巴巴的工服上，腳邊散落著瓜子殼和煙蒂。
嚴軒上前說明來意，寸頭青年頭也不抬地指向二樓，不拿正眼瞧嚴軒。
真橫啊……
麵對未來可能的新老板，就這種態度，不怕掉飯碗？
嚴軒沒多計較，隻默默記下員工胸前銘牌名字，轉身上到二樓敲敲門。
“進來！”
聽見聲音，嚴軒推門而入，屋內禿頭發福的超市王老板正在和其買家商量合作，完全不避諱突然有外人入場。
“我這人實在，就兩個條件。”
王老板用保溫杯壓住飛舞的賬本紙頁：“全款一分不少打我卡上，還有……”
他扭頭瞥了眼樓下正在整理貨架的老阿姨。
“得留用我店內所有老員工，一共五人！”
買家開始和他討價還價，嚴軒在一旁靜靜站立，注意到樓下角落堆著沒人整理的雜亂貨物，一旁穿褪色圍裙的大嬸吃著泡麵，騰起的熱氣模糊了價目表上被反複塗改的數字。
嚴軒頭一回見超市裡員工能如此放鬆，不像上班，倒像是在家裡休息。
買家和王老板的對話還在繼續。
“工資按原標準？”
“對！”
“你不想賣店就直說，開什麼國際玩笑，一個收銀員一月8500外加五險一金，過年還有獎金？”
“人家裡苦，你照顧照顧不行嗎？”
王老板正義凜然：“他們跟了我十二年，我不能對不起他們！”
什麼絕世好老板，胖某來聽了都要自愧不如……
嚴軒算是明白過來，為什麼從年前到現在，這間超市都沒有盤出去。
不過天下真有這麼好心的老板？
買家還不願意放棄，可惜磨破了嘴皮子王老板都不為所動。
嚴軒本看熱鬨看著挺樂嗬，忽見菲雅走進超市，懷裡抱著剛才的小貓咪，大搖大擺在超市裡巡邏起來，左看看右瞧瞧，像是已經把自己當成了超市老板娘。
“誒誒，彆亂碰！”
剛在磕瓜子的寸頭見菲雅不買東西，一個勁亂碰亂摸，趕緊起身喝止：“你乾嘛，是不是想偷東西？”
菲雅回頭看向寸頭，雙手叉腰，無比神氣道：“吼我是吧，我記住你了！”
“記住我？”
“對！準備好卷鋪蓋走人吧。”
“你誰啊？”
“這間超市未來的老板娘！”
“哈哈哈……”
寸頭愣了愣，緊接放聲大笑，像是瞅傻子一樣瞅著菲雅。
“快滾出去，不然彆怪我不客氣。”
寸頭正想上前動手，嚴雅懷裡的花斑貓突然炸毛呲牙，嚇得寸頭連連後退。
“你他媽——”
寸頭臟話卡在喉嚨裡，望著菲雅一雙深邃幽暗的瞳孔，寒意順著尾椎竄上後頸，恍惚間瞅見閻王爺在朝自己招手。
“上來！”
嚴軒開口命令，菲雅立馬邁著小碎步來到二樓，半途還不忘回頭朝寸頭扮個鬼臉，表明他死定了！
辦公室內，買家終於放棄，憤憤摔門離去。
王老板往辦公椅上一躺，翹起二郎腿，輕輕拍打自己圓潤肚皮：“你也是來買超市的？”
“沒錯。”
“看你年紀不大，不會是南江大的學生吧？”
“這和我們交易有關係嗎？”
“那我的條件剛才你也聽見了，我不想再廢話，滿足不了你就滾。”
“真沒得商量？”
“天王老子來了，都……”
王老板話音未落，忽見菲雅將一塊紙箱碎片擺到桌上，上麵標注著某生產日期。
“王老板，你這箱椰汁生產日期是噴碼機改的。”
菲雅開始輕聲念叨普法：“根據《食品安全法》，涉及銷售過期食品，處罰主要包括罰款和吊銷許可證，嚴重甚至還要坐牢。
罰款按貨值金額計算，不足1萬元處20005萬元罰款，超1萬元處貨值510倍罰款。
這間小超市你開了得有十來年了吧，過期食品涉及的金額怕是能讓你牢底坐穿……”
菲雅拿出手機輸入一個號碼，手指按在撥通鍵上：“王老板，正月十一，市監局的人應該會上班吧？”
“你、你”
王老板抓起保溫杯的手在發抖。
嚴軒忽反應過來，剛才菲雅在樓下閒逛是為這件事？
可明明十天前她連手機都不會用，現在怎麼還懂普法了？
菲雅臉上笑盈盈的，指尖劃過辦公桌：“順便提醒一下，賬本藏在夾層裡的做法不算聰明，被審計局的人查處後，會罪加一等。”
王老板驚得冷汗直流，二郎腿也不翹了，正襟危坐看向二人：“你們怎麼知道的，店裡出了內鬼？”
菲雅繼續調侃道：“你的好員工可都是你的好親戚，你懷疑他們乾嗎？”
“這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五個員工包括你攏共六個人，胸前名字五個姓王，一個姓李，猜也能猜個大概。”
“你想怎麼樣。”
“開個價，你的超市我要了，後續你不用管，過期食品我幫你處理。”
王老板癱坐在椅子，嘴唇嗡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明天我和我哥再來聽你答複。”
菲雅也不繼續逼迫，不過離開前還是指了指樓下寸頭：“彆人可以商量，他必須馬上開除，我瞅他不爽。”
離開超市回到車上，嚴軒好奇問：“小雅，你怎麼知道他家產品過期的？”
菲雅笑嗬嗬解釋道：“哥，咱們家可是開便利店的，雖然規模比不上他這間小超市，但很多手法套路都是一樣的。
過期產品重新噴塗日期這種事，咱家店裡又不是沒乾過，隻是我沒告訴哥你。”
嚴軒神情微微一滯，扭頭看向菲雅。
剛才她說話的語氣、神態、腔調簡直和嚴雅一模一樣，若不是她還保持著180的身體，嚴軒差點以為嚴雅回來了。
“店裡的情況哥你基本沒怎麼關心過，所以哥你也彆怪我心黑，”
菲雅歎氣一聲，喃喃道：“生意這玩意不好做的……你大多時間都在上學，家裡賬麵上的情況你不清楚，有時候不耍點手段，店真開不下去。”
嚴軒繼續問：“食品安全法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
菲雅自嘲笑笑：“做壞事心虛，有段時間我天天在網上查，食品安全法都快會背了。至於他賬本的事，我動用了點小手段，哥你就彆打聽了。”
聽著熟悉的語氣，嚴軒僵硬在座位上。
過去幾天他內心一直抗拒菲雅，卻在此刻忽然湧起一個念頭。
她不是彆人，她就是嚴雅！
“小雅？”
嚴軒輕喚一聲。
“哥？”
菲雅側過頭，眼睛撲閃撲閃著。
嚴軒感歎道：“小雅，自我爸和阿姨去世後，家裡的事都是你在操勞，哥我……我欠你太多。”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菲雅已經完全繼承了嚴雅的記憶，講出來的話就是嚴雅心中所思所想。
嚴軒的呼吸驟然一滯。少女尾音裡搖曳的溫軟，與記憶深處某個模糊輪廓完美重合，仿佛有人正握著他的心臟反複揉捏。
“哥怎麼突然說這個，我……”
菲雅話音未落，整個人被猛然攬入懷抱，
男人將臉深深埋進她頸窩，像是要把這些年缺失的溫度都烙進骨髓。
菲雅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掌心輕輕撫過他繃緊的脊線，任由發絲間漏下的陽光在嚴軒側臉遊移。
“會永遠陪著我的吧？哥~“
最後的稱謂裹著蜜糖般的顫音墜落，她清晰感受到擁抱她雙臂瞬間收緊。
“我……”
嚴軒剛想開口，思緒忽被一陣激烈的喇叭聲打斷，大腦在瞬間清醒過來，額頭滲出點點冷汗。
他還是太小看菲雅……
這隻癡女精靈不僅想要榨乾他，還想要徹底取代嚴雅在他心中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說不定哪天小雅你先膩味我呢。”
嚴軒將問題拋回給菲雅。
菲雅也不否認，笑笑問：“那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哥你打算怎麼辦。”
她眼眶泛起紅光，再次試圖催眠嚴軒，喚起他心頭最真實的想法和最殘暴的欲望。
“當然是用鐵鏈鎖在家裡。”
嚴軒拽著她的長發迫她抬頭，他拇指碾過她泛紅的唇瓣：“天天親自教你規矩，知道了嗎？”
“知……”
菲雅臉上忽得泛起一抹潮紅，雙腿不自覺夾緊，雙眸之中似是泛起朵朵愛心桃花，發出聲聲粗喘氣息。
“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