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娘微微仰頭，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我會一直等著蘇大哥歸來的。”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待我為蘇大哥建下一座新城，蘇大哥，你一定要歸來，這算是我們之間的約定。好嗎！”
她展顏一笑，眼尾帶著笑意，卻也帶了幾分悲傷和不舍。
遠處傳來軍隊整齊的腳步聲和馬蹄聲，如同一首無情的離彆進行曲。
蘇淵點了點頭，溫柔的捏了捏沈幼娘的臉。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溫潤的白玉，上麵雕刻著精細的並蒂蓮紋樣。
“這是爺爺給我的祖傳的玉佩，今日一分為二。”他說著，竟真的將玉佩從中間輕輕掰開，斷麵光滑如鏡。
他將一半遞給沈幼娘，“待新城建起之日，便是這玉佩重圓之時。”
沈幼娘接過那半塊玉佩，指尖微微顫抖。她從腰間解下一個繡著青竹的香囊，塞進蘇淵手中。
“這裡麵的草藥能安神靜氣，想我時就聞一聞。”
小丫頭花了幾個晝夜才做好，手上還有殘留的針痕。
一陣風吹過，亭外的柳枝搖曳，灑落一地水珠。軍隊已經行進到不遠處，越來越遠。
沈幼娘咬了咬下唇，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蘇淵。
柔軟的身軀，讓蘇淵感受到了她劇烈的心跳。“蘇大哥，記住，我一直等著你的！”
她在蘇淵耳邊低語，熱氣拂過他的耳廓。
蘇淵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進骨血裡。“我會去找你的。”短短六個字，卻重若千鈞。
最終，沈幼娘鬆開了手。她轉身走向等待的軍隊，背影風中漂蕩。
走到一半，她突然回頭，雨水模糊了她的麵容，但蘇淵依然能看到她嘴角那抹溫柔的笑意。
“待你歸來，你為我煮一碗你最拿手的鹹菜煎豆腐！”她高聲喊道，聲音在雨幕中顯得格外清亮。
蘇淵站在亭中，望著她的身影漸漸融入行進的隊伍中。幾個丫頭隨同著她，一起消失在前方。
蒙蒙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衫，但他渾然不覺。
直到最後一個士兵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山道拐角，他依然佇立不動。
手中的半塊玉佩漸漸染上了他的體溫，蘇淵低頭凝視，仿佛能看到另一半玉佩在沈幼娘懷中的模樣。
他輕聲自語：“縱使有千難萬險，我也會去見你的！”
雨又漸漸大了起來，遠處的山巒已經完全隱沒在雨霧之中。
蘇淵終於轉身，踏上回城的路。身後，十裡長亭靜靜佇立，見證著這場離彆，也等待著未來的重逢。
…………
陰沉的天，讓皇宮外的朱雀廣場顯得有些氣氛壓抑，蘇淵站在廣場前，身旁是洛長風等人。
在他們對麵，則是秦會之一派的一眾官員，二皇子則是站在另一邊，看似跟秦會之幾人離得有些遠，可他們卻在用眼神交流著。
秦會之淡淡掃了眼蘇淵，神色雖然平靜，可蘇淵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嘲諷和戲謔，還有一絲玩味。
隨即，他不再看蘇淵，就好似他剛剛的表情，隻是蘇淵的幻覺一般。
至於他身旁的那些朝臣，就沒有秦會之那般深的城府，全都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蘇淵。包括二皇子，看向蘇淵的目光也充滿了陰狠和玩味。
大皇子則是站在另一邊，看向蘇淵的目光帶了絲擔憂。但對上蘇淵望過來的目光時，他堅定的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時辰剛到，前方的宮門就打了開來，眾朝臣魚貫而入。
當進入到大殿中，分成兩列站定時，數天未上朝的羽帝也終於出現在了朝堂上。他坐到龍椅上，看著下方的眾朝臣，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看到他一副懈怠的模樣，蘇淵在心中直搖頭。
今日還是陰天，若不是有緊急的政務，隻怕，羽帝可能也不太想上這個早朝。
連著下了十多天的雨，當中隻停了幾次，停歇的時間也極短。
沈幼娘她們實在是不能再耽擱，這才會離京的。蘇淵還在擔心路上的大雨，會不會耽誤了大家的行程。
不過，我顧家兄妹和小山村的人陪伴，以及一眾老卒保護，還有二萬大軍護送，蘇淵倒也並不擔心沈幼娘她們的安全。
“啟奏陛下，江淮連續數日大雨，淮江和長江有數處決堤，如今，受災百姓超數百萬，波及的洲府多達十幾個，還請陛下定奪。”
這時，一名朝臣踏步上前，張嘴對上方的羽帝道。
羽帝聞言，皺了皺眉，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派官員去賑災吧……諸位，你們可有合適人選！”
羽帝這話一出口，一眾朝臣對視一眼，秦會之對身旁的幾名心腹使了個眼色。
幾人會意，剛想要上前，卻突然見蘇淵踏前一步，對羽帝行了一禮道：“陛下，國不可一日無君，也不可一日無儲，不立儲，會動搖國本，微臣以為，陛下該立太子了！”
蘇淵這話一出口，現場一片死寂，就連羽帝也一臉錯愕，半天沒回過神來。
秦會之和他手下的心腹，以及二皇子震驚的看著蘇淵，一臉震驚。
啥……現在是在談賑災之事，你這家夥跑出來說什麼立儲，鬨著玩呢。
秦會之這邊還沒時間來搞蘇淵呢，你特麼的就給我來這樣一出。這個時候是該提立儲之事嗎？！
秦會之和二皇子則是神色微緊，對視一眼間，秦會之再也顧不得他要站在幕後了。
他踏前一步，道：“陛下，現在是談水災之事，蘇候爺此時卻談立儲之事，實在是其心可誅啊！還請陛下治他一個擾亂朝堂之罪！”
隨著他站出來，秦會之一派的人似是找到了攻訐蘇淵的借口，頓時全都站了出來。
“陛下，蘇淵實在是太放肆，如今災情當前，他不思如何賑災，卻想著要立儲，實在是彆有用心，還請陛下治其罪過。”
“陛下，蘇淵目無君上，不顧國之安危，實乃是國之害君之馬，請陛下剝奪其功名，下獄問罪！”
隨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上前，羽帝也是眉頭微挑，有些不悅的看向蘇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