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份源自家族的遺產,如今看來竟成了救急之策。也許,連祖父也未想到,這些古老的智慧能在沈煙手中煥發新生吧。
她將半鍋水熬至隻剩一碗,小心翼翼地取出半碗,決定在豬圈裡進行初次嘗試。她選中了家中那隻名叫元寶的小豬,宋遠翊幫忙按住了豬身,小豬發出輕微的哼唧聲。隨著藥液緩緩注入,宋遠翊提出了他的疑惑。
“豬和人怎能相提並論?”他質疑道。
沈煙耐心解釋:“你現在和元寶的體重相近,這個劑量足以讓它安然入睡,對你也不會造成傷害。”
“這不是就像麻醉藥嗎?”
“相似卻不儘相同。它能使身體短暫失去感覺,你可能會快速醒來,但卻不會感受到痛楚。包括肌肉和神經係統,都會暫時陷入麻痹狀態,防止因突如其來的抽搐導致的風險。這種狀態,可不是普通麻醉藥物所能替代的。”
宋遠翊聽著這些生澀難懂的專業術語,自嘲地笑笑,知道自己並不適合學習這些東西。若是換成大哥,恐怕能立刻領悟其中的奧秘。
天空突然陰沉下來,烏雲密布,預示著即將有一場大雨降臨。今年的雨季似乎格外漫長,伴隨而來的是一聲轟隆隆的雷鳴,讓沈煙的心情更加沉重。已近黃昏,按理說宋雲風應該早該回家了,可為何遲遲不見蹤影?
就在沈煙心神不寧之際,院子裡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院門被猛力推開的聲音。沈煙心頭一緊,飛快奔出查看。出現在門口的,竟是山上那位身材魁梧的獵戶,他的背上背著一個人,那人雙臂無力下垂,頭部歪斜,鮮血不斷滴落,觸目驚心。而那個人,正是宋雲風!
“他在回來的路上遭到暗算,快請大夫!”獵戶的呼喊讓趙氏瞬間腿軟,險些癱倒在地。
“大哥,跟我來!”沈煙在這危急時刻展現出超乎年齡的冷靜,這是一名醫者的本能反應。她眼神堅定,短暫的驚訝之後,立即領著獵戶走向趙氏休息的暖炕,那裡靠窗而設,光線較為充足。獵戶似乎對沈煙的從容感到詫異,多看了她幾眼。
當宋雲風被輕輕放下時,他腹部的傷口暴露無遺,儘管獵戶進行了初步包紮,但鮮血依舊滲過繃帶,染紅了衣物。他懷中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油紙包,裡麵隱約可見扭曲的器官狀物。
趙氏見此情景,眼前一陣暈眩,但她憑借堅強的意誌強忍住昏厥的衝動,轉而把希望的目光投向沈煙。兩個年幼的孩子目睹這一幕,嚇得放聲大哭。
“安靜!那不是你大哥的腸子!”沈煙厲聲喝止,試圖平息孩子們的恐懼。
這般纖細,顯然是他從山林深處帶回來的羊腸,表麵還帶著未乾的草葉碎屑,透露出幾分野性的氣息。
哭聲,在這突如其來的解釋中戛然而止,仿佛連悲傷都被這一事實所震懾。
獵戶的臉上再次浮現出驚訝的神色,這位女子不僅美貌超群,其見識與應變能力即便是與那些從小接受嚴格禮儀教育的貴族千金相比,也是毫不遜色。他重重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由衷的敬佩:“確是羊腸無誤,然而正是這不起眼的羊腸,誤導了那惡徒,誤將其當作是他的內臟,從而手下留情,未下殺手。這給了我寶貴的時間,讓我能夠及時發現並把他背回。”
眼前的青年男子,此刻雖然陷入了昏迷,但他的手指依舊緊緊扣住那羊腸不放,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的稻草。難道,他是想將這羊腸帶回家中,作為家人難得的口糧?想到這裡,獵戶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這家人生活的艱辛程度,遠遠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連這樣的東西也要作為食物,他們究竟經曆了何種難以言說的困境?
“需要我進城裡去請大夫嗎?我擔心他流血過多,恐怕……”獵戶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沉重,即便大夫能夠火速趕到,恐怕也無力回天。
真是令人惋惜,原本有著無限光明前程的秀才,怎會遭逢如此不測,命運弄人,莫過於此。
“不必了,多謝大哥的好意,改日我必定登門致謝。”沈煙的話語堅定有力,她早已迅速檢查了宋雲風的傷勢,心中明白,情況十萬火急,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重要,容不得片刻遲疑。
她的神情肅穆,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慌亂,展現出一種超越年齡的冷靜與果斷。沈煙開始井然有序地分配任務,宛如一位運籌帷幄的將軍,讓這個小家在一瞬間找到了行動的方向和信心。
獵戶微揚的眉宇間藏著一絲意外與讚許,眼前女子的決斷力讓他刮目相看。
隻見沈煙手持鋒利的剪刀,手法熟練地剪開了宋雲風沾染血跡的衣衫,那張年輕的臉龐此刻緊皺著眉頭,對劇痛似乎失去了所有知覺。
時間緊迫,首要任務便是快速定位出血的血管,進行緊急縫合以止血。她麵如止水,沉默專注,手下的動作卻快如閃電,每一步都精準無比。
一銀針接著一銀針,準確無誤地刺入他的腹部,有效地抑製了血液的流失。翊哥兒動作麻利,按照指示遞上所有所需物品。沈煙則取來了事先準備好的乾淨細布,先用烈酒浸泡消毒,然後開始細致地清理傷口。
她輕柔地抬起宋雲風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將麻醉藥緩緩灌入口中。當她打開自己的手術工具箱時,突然抬頭望向一旁靜觀其變的獵戶,眼中閃過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麻煩大哥暫時回避,江叔馬上就到,治療過程中不能有任何乾擾。”
獵戶默默點頭,心裡原本期待著什麼奇招,此刻卻隻能寄托於那位尚未露麵的大夫。他不禁為宋雲風的安危感到擔憂,轉身離去時投向沈煙的是一道充滿同情的目光。
與此同時,江叔提著沉重的藥箱,急匆匆地趕來,與正欲出門的獵戶擦肩而過,彼此眼神交彙,無需多言,一切儘在不言中。
“江叔,先把你的頭發束好,外衣脫掉,蠟燭全部點燃,圍成一圈。聽我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