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暗自驚歎,心中驚駭如同驚濤拍岸,她的言語險些失去了平日的穩妥,變得支離破碎。
“嫂子所言極是,至極之理啊!”翊哥兒得到了誇讚,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輕飄飄的感覺,仿佛腳踏雲端,愉悅之情難以言表。他心想,對美食的追求何錯之有?試問這世上的凡人,哪個不憧憬佳肴美饌的誘惑?他堅信,即使是娘親和兄長,也無法超脫於這世俗的歡愉之外。畢竟,對美食無動於衷者,不是過於愚鈍便是心竅未開。
“這般輕佻,實在不合禮數。”宋雲風目光如炬,嚴厲地審視著翊哥兒,兄長的威嚴在他的眼神中展露無遺,如同冬日裡的凜冽寒風,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身為男兒,立於天地之間,應當胸懷大誌,擁有如鴻鵠般翱翔九天的壯誌,心胸廣闊,以實現宏偉事業為己任,豈能僅僅沉溺於口腹之歡?”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翊哥兒聞此言,脖子不由自主地縮了縮,原先的洋洋得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不敢辯駁半句。
宋雲風話音剛落,忽感自己的言辭可能引起了誤解,便抿了抿唇,目光溫柔地轉向了沈煙。沈煙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連忙低下頭,躲閃那銳利的目光,仿佛一隻受驚的小鹿。
“小女子並無鴻鵠之誌,自然應是如此。”她的聲音細若蚊呐,卻透露出一種柔韌的堅持。
“我也是女兒身,對美食的渴望,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沅沅麵帶微笑,語氣中充滿了身為女子的小幸福,那是一種簡單的快樂,源自對生活瑣碎美好的珍惜。
而江縝則是一副滔滔不絕的樣子:“歲月不饒人,若此時不享受美食,更待何時?師傅的話我還記得清清楚楚:人生路上,美食與美景不可辜負。如果能在這短暫的一生中儘情享受,那麼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眾人皆是塵世中的凡人,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像宋雲風那樣,胸懷國家大義,滿腦子都是遠大的理想與抱負呢?對於美食的熱愛,不過是人性最真實的體現。
況且,**有時也能成為推動人前行的動力,若隻是空想而不去實踐,又怎能期待美好的生活在麵前自動展開?
說到底,不過是各自追求不同罷了。宋雲風的誌向,隻不過更為高遠一些。
沈煙眼角微挑,視線悄然劃過宋雲風,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宋雲風輕輕咳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他原本隻是想如同往常一樣,對翊哥兒進行一番教誨,卻未曾料到會引來她如此微妙的反應。
他無意挑剔她的言論有何不妥,但她的那個斜睨的眼神,既小心又得意,就像是在洞穴邊窺視外麵世界的小鼠,時而勇敢地直視一切,時而又羞澀得難以掩飾,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女子。
宋雲風的心中又一次泛起一股莫名的暖流,對這個女子產生了更深的好奇與興趣。
趙氏怕氣氛過於尷尬,連忙岔開了話題,試圖緩和氛圍。
“這土豆為何如此美味,和平日的燉煮方法似乎有所不同?”她的聲音中夾雜著好奇與驚喜。
“娘,這是先把土豆切塊,過油炸至半乾,然後再和肉一起慢燉,所以吃起來就格外酥軟。”翊哥兒得意地解釋道,語氣中滿滿的自豪感。
趙氏心裡五味雜陳,沒想到區區一碗雞血,轉眼間就被一掃而光。她暗自發誓,下次進城一定要去豬肉鋪求些豬血回來,反正也不能讓那些好東西就這麼浪費了。
正當大家沉浸於滿室的肉香之中時,院門突然又響起了敲擊聲。
宋讕推著一輛木車,緩緩步入庭院。宋雲風見狀,急忙起身迎上前去。
一看到那輛木車,他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恢複了常態。
“讕兄歸來了,正好,進來一起用餐吧。”
“嗯,我回來了。”宋讕的臉上隱約有一絲尷尬的神色。
“不了,我是特地來歸還這木車的。”原來,這車是從鄰居家有糧叔那裡找回的,他剛剛才得知,這車竟是母親借來的。不過,這並非常規意義上的借用,而是雙方互利的結果——有糧叔送給了他們二斤上好的花生種子作為答謝。更讓宋讕羞愧的是,母親並沒有就此止步,而是在家中暫無使用的這一個多月裡,將這份恩惠傳遞給了周圍的鄰居。
想到這裡,宋讕的臉漲得通紅,羞於麵對兄弟們。還有關於弟媳首飾的事情,他想說卻終是欲言又止。恰好這時,趙氏在屋內喚他過去。
“讕哥兒,快來嘗嘗,今天家裡有肉。”
沈煙、翊哥兒和沅沅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低下頭,繼續安靜地吃飯。
“嬸子,不了,我還要趕去江叔那邊,先走一步了。”
“哎,找我有事嗎?”江縝一邊抹嘴,一副已經吃得十分滿足的樣子。
宋雲風敏銳地捕捉到了宋讕微妙的不適,眉頭輕輕皺起,滿是關切:“瀾兄,可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江叔在這裡,有不適可以直接說出來。”
宋讕略顯驚訝,來不及多想,便跟隨著宋雲風進了屋。
“我沒事,是母親,她最近身體很不舒服。”
這種不適非同尋常,痛楚令她在床上翻來覆去,食不下咽,偏偏又查不出具體病因。更奇怪的是,她身上竟無任何外傷或淤青的痕跡。時而撫摸腹部,時而捶打著背部,仿佛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痛處究竟在何處。
他內心雖然對沈煙之前提到的跌倒之事感到好奇,想知道她踢到了哪裡,卻又覺得這樣的問題難以開口。
“到底是哪裡不舒服?”江縝搶先問道,希望了解更具體的症狀,畢竟師父就在眼前,更有利於診斷。
宋讕還沒來得及回答,沈煙已經放下碗筷,率先開口:“大嬸嬸剛才不小心滑倒了,可能是扭到了氣。”
翊哥兒立刻附和:“對,大嬸嬸本想教訓嫂嫂,結果一個不留神,自己絆了一跤。”
燕燕嗓音細微,帶著幾分畏懼:“大姨娘好嚴厲,要責罰姐姐,還罵我和二弟是沒出息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