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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老祖宗,誰能壓得住李氏子弟?
誰能壓得住拔劍即殺人的李耀祖、脾氣暴躁誰也不服的李耀鐵、在青雲府隱忍不發的梟雄李雲兵、從天南回來仍然滿腹恨意的李天一、邪惡人格的李天明......
或許隻有青雲府的人才知道,以前外麵的人畏懼的是李氏迷蒙在黑霧裡的李氏老祖,是宅心仁厚又手段果決的李大龍,是名滿天下的離天宗太上李雲臨。但他們應該害怕的人錯了,這幾位聲名赫赫的李氏人向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任是誰見了這幾位都能暢飲一杯,闊談一二。
正是他們的存在,讓李氏的老朋友們慶幸,青雲府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上千年沒有現於人前。比如李氏那一株紅色的魔樹,上千年呐,這株真正的邪物誕下了諸多樹子樹孫,就在青雲府各郡各縣周圍蔥翠之地充當‘眼線’,要不然那些天生帶著嗜血邪性的樹恐怕就要拔起樹根到處跑。
李氏人善養妖,青雲府同樣數百年不見妖食人,那是二十四郡的妖都聚在了縹緲仙叢,有人說是聽從新任妖皇聞道人的法指,實則那些滿心算盤的妖聽的是兩條龍的令。一條是喜歡爬在樹上的老根,一條...則是名不見經傳,半人半龍的李止靜。
當年李氏在李狂人自皇朝獲得自主權後,五湖四海的邪修到了青雲府,世稱青雲法外之地,但禍不到青雲,經過李狂人、李長生父子的層層選拔,邪修們要不是跟著李新年去了南海,要不就是在天理堂的監察之下老老實實安身立命。邪法早就滿州府亂傳,愣是沒人敢光明正大地用。
這些玩意兒,是李氏從小村子裡就延續下來的傳統,青雲府的人走出外界,用上那麼一些通過李氏流傳出去的手段,邪修和魔修的名頭是跑不掉了。
青雲府的人常常感慨,就這樣的狀況,青雲府還能維持繁榮和安定、鄰裡和睦,那真叫一個不可思議。
但世間所有事情的運轉,往往都需要平衡,當平衡被打破...
也許李耀文和李大龍都想不到,家族子孫第一個擺脫他們眼中‘乖巧’麵貌的人是誰。
......
世間當權者多是求諸人,也就是要求彆人如何行事,責任交由屬下,獲利於己身。青雲府的當權者不一樣,李氏代代家主嚴格律己,都說是長輩們在盯著自己,其實老輩子自個兒都不是什麼正經人。
曆任家主知道這回事兒,李求命最記憶尤深的事兒,就是李建術傳位給他的時候說過:“身在其位必承其重,我看好你。”
後來李求命才知道,‘承其重’這三個字,原來是哪個長輩在外麵惹了禍,他要舔著個臉去卑躬屈膝,哪個長輩缺了天材地寶,他得把腿跑斷。
家族的產業很大,養活修士組建的軍隊得有二十幾萬人,各等級的修士薪資都不一樣,一位煉虛境的修士,每年得三粒四品丹;青雲府二十四郡,大小勢力有資格在家族名冊上的,對方至少門中有金丹,門人百數,就這樣也有上萬家,一年他得赴宴至少三十次;家族按照北境軍隊培養的修羅軍、家族扶持的旁門勢力百寶山、南海邪修...長輩們臨時起意培養的勢力大大小小百數......
這巨大的包袱一下塞到腦袋裡,李求命接任的時候,頭都大了。
他隻能小心翼翼,繼任以來不敢像李新年那樣,有一顆將青雲府培養到如今團結一致的雄心,當然也不敢胡作非為,就像他瞧見麵板上【牆頭草】,其實他半點兒不厭惡這個略帶些侮辱人意味的稱號。
牆頭草兩邊倒,左右逢源,瞧瞧人家普慈上人,至少沒有犯下大錯,總能及時走向正確的道路。
當權者【牆頭草】,丟點兒人罷了,說不定長輩們瞧他不爽,把他趕下台去,誒——
天大的好事。
“管家,通知好了府內各處分家了嗎?”
功德城裡,李求命站在外城的城牆上,黃修謹站在他的一側。
大乘入境,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浪花就是如今城牆上下繁忙的李氏人。他們早已感受到了從雷火魔窟傳來的劇烈力量波動,於是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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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李求命覺得,他忙上忙下也指使不了任何人,功德城裡的原住民和青雲府的老輩子見識比他這個帝都青樓裡來的‘野家主’見過的場麵更大,甚至沒有他的命令,敵人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知道該怎麼做。
城牆下原住民樓與樓之間的巷子口,能見到一些老人從納戒裡拿出了塵封的武器,城外的危機忽如其來一下子拍在老人們的腦袋上,將他們的光榮事跡擠出喉嚨,說著自己殺過什麼人,和哪一位李家人一起上過戰場。
天空上源源不斷有就近的孩子從外麵回來,然後進入自個兒的小屋,拿起老祖宗留下的靈位,從祠堂門口常備的箱子裡拿起成堆的香火。今天祠堂裡的香火沒斷過。
鐘聲敲響,響了三聲,那是家族有大事發生的征兆。守著警鐘的是家族一位不過四十歲的孩子,三錘子下去警鐘搖搖晃晃,族人望著警鐘迷茫了一下,眼神忽然堅定,沒顧及家主的命令,又是六道鐘聲響徹在青雲府的雲空中。
這下子整個功德城徹底慌亂,鐘聲九響,大事生。
沒一會兒,那個胡亂敲鐘的孩子,被族人押走,違令,是重責。
“咚咚咚!!!”
鐘聲連響,原本想要回答的黃修謹話到嘴邊,他蒼老的麵容一下子色變。響九下,那是全城戰備乃至死戰的預警,誰知道那娃兒是怎想的?
“家主,我...”望著慌亂的功德城,黃修謹本要去處理一下。
卻被李求命打斷了他的話,“由他去吧。”
黃修謹一下愣住了,這等差錯,家主竟然無動於衷,任由全城百姓都倉惶跑回家中拿出兵器在外嚴陣以待。
忽然,黃修謹瞥見了李求命手中拿著祖宗靈位,像是靈位裡有什麼東西吸住了李求命的眼睛。
雜亂中的功德城風聲更大了,李求命麵頰旁的白發落在了唇邊,他的嘴唇乾燥,恍若經曆了一場大旱。
不知為何,黃修謹一下子心頭緊張,又有一種難明的興奮。
他想起了李求命的最開始的問題,回答道:“消息已經傳出去,不過聽說本家要讓他們暫避鋒芒,沒幾家願意,所以我派了人去監督他們躲藏。耀文小姐說最快三天就會有高手到,時間太匆忙,我...”
本想說著一些他推算之中的策略,黃修謹麵色一變。
“讓他們回來。”
“這...”
李求命仍然盯著靈位。
他思索著,內心掙紮著。如果是前幾任家主會如何處理這份事情?他能猜測到青銅門的出現,整個南方都會成為戰場,所以管家的第一反應就是讓族人們躲起來,長輩們那裡的回應也是。
按照長輩們的話來說,知道青銅門真相的人真正的目標是服用了太虛先天之氣的族人,其他人暫時土退避,留待有用之身,血脈延續。這話已經很重了,關乎於生死存亡。
但李求命和長輩們的想法不一樣。在帝都街頭的時候,他受過一些街頭痞子的欺負,他嘗試過躲藏,可是他發現越躲藏,那些痞子就越享受狩獵的感覺。於是他嘗試過揮動拳頭,當然,後來還是挨揍,並且被揍得更狠。
遍體鱗傷,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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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反複複地反抗,反反複複地挨揍,後來再也沒有人揍他了。不是對麵怕了,而是他渾身的傷,練就了他一身的膽,反擊的手段!
如今的局勢一樣,家族子孫們躲藏,他們一定就安全了嗎?他們擔驚受怕,外界的揣測和流言隻會讓他們的處境越發危險。長輩們顯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他們的想法就真的正確了嗎?
上千年,家族在這該死的皇朝座下忍了上千年,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
“讓他們回來。”
李求命的聲音平靜,卻讓黃修謹在功德城的嘈雜聲中心潮浪千層。
他輔佐了李求命的時間很短,可以說是他輔佐李氏家主中時間最短的。這位家主在位,向來陪著一張笑臉,永遠在為長輩們奔波,他甚至從來沒有下過一次令,一副但求無過的謙卑模樣。
而這,是這位從帝都青樓裡出身的家主,下的第一次令。
讓黃修謹如見屍山血海的令!
“讓人草擬一份勤王書,皇朝亂政,我李氏任南境守護之職,當衛我國綱。”
“讓天理堂和青雲各勢力派人,帶上勤王書走訪天下。”
“用最快的法器上書天宮,妖後不死,聞人氏旦有活人,南方不定。”
“向最近的州府,以及其中隱世勢力下達府主令,開放邊境,我青雲府修士隨時監察,否則後果自負。”
“家族神樹眷屬、南海邪修、縹緲仙叢群妖即刻趕往禁仙劍陣守衛永恒城牆。請新任南方仙部諸仙,向仙域招攬仙人,為南方仙部所用者,可受南方百姓香火供奉。”
“青雲郡餘下青雲軍,即刻趕往附近各州府。百寶山、天眼鬼門、玄武門等一眾青雲勢力,於青雲府招募修士......”
這一道道命令下達,黃修謹的目光從迷茫,逐漸變得冷靜。
他已經無從去想李大龍會怎麼去想,眼前這位家主顯然打算先斬後奏,這是...造反!
可黃修謹卻莫名感到念頭通達,隻應了一聲。
“是,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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