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祖宗空間裡,李大龍從鏡麵中窺見無雙殿內的一切,也見到昔日故友在殿外悲呼,他心裡到底不是滋味。
倚靠在李大龍肩旁的徐翠花怎瞧不出丈夫的不忍,狐媚子的麵容上閃過一絲笑顏,“你要真於心不忍,給鎮仙司送一份信去,讓鎮仙司重新招攬了這兩家,也彆真把他們當畜生使喚。長孫家和天君道在這時局下,唯一的選擇也隻有鎮仙司,你的麵子指揮使還是要給幾分的。”
李大龍一愣,“你看出來是鎮仙司做的局?”
“威逼利誘,招攬鷹犬,行事不露痕跡,殺人於無形,這種手段除了鎮仙司的指揮使大人還能有誰?”徐翠花像是說著再尋常不過的事兒。
“看來皇朝對於如今時局也力有不逮,吳能對這兩家都用了這種手段,是要整合一切能利用的力量。”
李大龍一邊說著,一手掐動法訣,輕念咒文,地府拔舌地獄一隻鬼王意會,於陰影中向皇朝而去。
徐翠花笑道:“我們李氏好不容易脫身,皇朝內有耀文為我們李氏洞察時局,皇朝外有新年震懾外敵,青雲府內求命繼任家主保守安分,止衡以土地公之身庇護子孫,外有新絕和元商進行交涉,旦有外務耀祖可行。你沒什麼好擔心的,為今之計還是看看哪個孩兒能有破大乘之機緣才是。”
“否則”
徐翠花的麵色逐漸布滿寒霜。
李大龍也知妻子之心,彆看南境現在暫時安平,沒人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會先到來。人皇要死,藍祖也要死,整個南方和仙庭的關係全憑綠娘維係著,更何況攔住的天池聖母池泠不知所蹤,那是天大的仇怨。
“大乘難於上青天,便是神無傳承在棺中,地府氣運於身,仍舊遙遙無期。”李大龍頗為感慨。
“棺中有突破大乘之法?”徐翠花一驚,天下多少合道境,一生都未窺探大乘半分。
“對。”
李大龍應聲道:“大乘者身化天地,自身為界,他們需要眾多玄妙儀式。神無化大乘時,便要以無數屍骸鑄入道場之中,這也是他曾癡迷於征戰天下的原因。”
“以屍骸鑄道場?”徐翠花美眸一亮,“你有屍山血海。”
“不一樣的。”
李大龍搖搖頭,“他那時自身邁入玄妙之境,在他留下典籍裡,那時他心有所感,感悟自身為行屍走肉,一如僵屍,他說他時而化為腐屍,時而化為飛天遁地的飛僵,再到後來演化成屍骸天地之中的屍山、骨石、一沙一土。”
“繼而推演自身世界變化,自成法則,如此一朝合道天地,超脫天下。”
徐翠花驚怵,人如何將自身化作如此多的天地萬物?
“人言一朝頓悟,神無大乘是朝朝暮暮都在頓悟。”李大龍笑道:“我資質平平,悟性平平,如何大乘也隻能等待機緣巧合,現在是半分頭緒沒有。大乘難求,也待孩子們能否成大事,至於我,守著地府便是,地府陰司勾魂,十殿閻王齊全,想來地府也不會虧待於我。”
“我看阿祖能成。”徐翠花道:“雪原一去百年計,魔尊很是看重他,這一悉心照料,能得真傳。”
“沒白疼他。”
李大龍哈哈一笑。
仙域,原神鳥部落舊址。
這兒同樣屬於南方仙域,神鳥部落群山環繞之地,有茂密山林。可見一些仙域眷屬驚奇探索著山林,這兒的山林倒也古怪,花草樹木其中的脈絡竟是清晰得可怕,便是山石之中都可見一處裂紋,修士隻要輕輕一碰裂紋最清晰之處,山石轟然倒塌。
此來修士到此,金丹境之下隻堪堪入內便麵色大駭而逃離,隻因邁入山林,山中一股古怪的氣息,就讓他們金丹脈門毫不掩飾地顯露在他人眼前,即便是元嬰境、化神境,稍有不慎,命脈就不再是秘密,這可不得了,隻要有心懷不軌者朝著他們的脈門來一下,那可是要命的事兒。
來往修士說,這兒要不是有寶貝,就是被南境大戰的仙力影響了。
山中有歪脖子樹,一身黑衫的李耀祖正杵著劍匣子坐在樹邊悶悶不樂,樹影倒映在他臉上,如他淩亂的靈魂。
劍匣子裡方玲瓏一襲紫裙,抱著一團白茫茫的棉花團啃著,那其實是一個仙人。對於魔族而言,仙人有著無窮的妙用,能夠替他們治療傷勢,也是魔族不可多得的美味,在青雲李氏這麼久,方玲瓏終於享受上了她魔族生涯中正經的美食。劍匣子裡囚禁著四尊仙,一位天仙,三個仙人。
吃著美食,也瞧見意誌消沉的李耀祖,便道:“不就是打輸了而已嘛?輸給大羅金仙,不丟人。”
“那不叫打輸,按老祖宗的話來說,那叫秒殺。”
李耀祖聲音平靜,卻難掩眉宇間的不忿。雪域之中百年如一日,在魔族秘境裡麵對的都是一些可怕到極點的魔族強者,在那裡他瘋狂地逃跑,最可怕的是魔族層出不窮的術法。
到後來,他甚至已經找到了魔氣之間的破綻。
天地自然,三千大道,原來都有著它們的薄弱之處,隻要找到薄弱之處便能用最小的力氣,進行一擊必殺。也在魔族秘境,他終於感悟到了屬於他的大道,整個魔族秘境成為了他的道場和底蘊。
窺道,零點大道。
也是尋求世間萬物破綻和弱點的大道!
在魔族秘境裡死去的魔族強者,無不被他一擊必殺,秘境最終獎勵了他世所罕見靈寶,‘真視魔魂’,能夠讓他通過神魂感知世間一切最本源的組成方式。
零點大道,真視魔魂。
他早已經在老祖宗和天池聖母的戰場久留,尋找破綻,等到終於尋找到的時候,天池聖母的池魚天地裡全是破綻和弱點隨之而來的則是秒殺。後來他才知道,那是一方天地,他隻有一劍,哪兒能毀天滅地?
他征戰一生,還是第好幾次打這樣的敗仗!
“你就為這事兒納悶?”方玲瓏麵色古怪。
“倒也不至於。”李耀祖靜靜道:“隻是沒想到,隻是雪原一遭,世間變故遠比我料想的要大。一回來,二妹就成了綠娘,有時候在想,我要是一直在家裡,二妹就不會把她體內的大羅金仙放出來。”
方玲瓏無言,心裡不是滋味,雷火魔窟的時候就見到一個小姑娘背著小背簍,白天醫治正道人士,夜裡醫治魔修,已經很尊貴的身份,隻記得自己是李氏女。
“四妹從小就跟彆人不一樣,現在每次見四妹,我分不清她還是不是她,老祖宗說她修了天行的功法,分身已經到了幾千道,這種法子傷魂魄,就連天行也不敢這麼練。”李耀祖指了指天,“天上有網,四妹織的,她從小就心靈手巧。”
“我那大兒子結了道侶近千年,連個蛋也沒下,我沒好意思問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小兒子真成了魔了,你說成魔能變回來嗎?他小時候總是被騙,那時候我端著架子,沒來得及騙他,現在沒人能騙得了他。”
“”
方玲瓏聽著李耀祖細數家中事,修者一修百年記,這中間太多錯過的事,李耀祖抓著劍匣子抓的很緊,恍若要將時光抓回來,眼前卻似乎隻有雪原裡一片空白的雪。
等到李耀祖話說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才悠悠道:“所以回來的時候,我能感受到大羅金仙來自血脈的威壓,我想試一下,如果我一劍能弄死祂,一切都簡單了。”
“差得很遠。”方玲瓏聳聳肩,也瞧出了李耀祖的不甘,她說道:“你還是腳踏實地感悟大道真諦,大道三千,你的零點道則我還是第一次見,也是你自悟而來,天下沒有任何能讓你效仿之處。”
方玲瓏也倍覺驚奇,“你的道則奇特,說不上強,也說不上弱,算是遇強則強,現在還隻是窺道,等你真正悟透了,乃至合道,或許你真能以弱勝強也不一定。”
方玲瓏說的還算保守。
李耀祖的道則和打鬥方式,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奇怪的。他所有的劍招基本上全都是假的,最終他隻有一劍才是真的,那一劍會是最普通的一劍。
如果那一劍刺出沒能打贏,萬事皆休。
她思索一下,目光一亮,“大道三千,天下萬物都因此而組成,你如果三千規則全然破開,或許對你悟道有幫助。”
“大道三千,我去哪裡尋三千大道”
李耀祖說著說著,聲音漸弱,他一下子想起了老祖宗。可拿劍去捅老祖宗,又有點兒不好,可這一想,想到了雲臨,天離殿內靈物眾多,蘊含規則,足以讓他一一破開。
“隻是進入劍陣之內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來,要是有不開眼的,誰去動手?”李耀祖皺了皺眉。
方玲瓏也犯了難。
忽然,二人對視一眼,齊齊開口,“建寧!”
藍祖離去時,道祖衣缽留在了李建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