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被沈禾的舉動震得瞠目結舌,慌忙間一個自從衣襟上撕扯下一片布料,急匆匆地塞進了沈禾的口中。
“嘿,這小丫頭片子,性子真夠烈的!”其中一人不由得喟歎一聲。
隻見那塊用以塞口的布,已然被鮮血斑駁浸透,方才發聲之人慌忙又扯下一塊乾淨布匹,替換了沈禾嘴中的那塊,急聲道:“大哥,咱們可得悠著點,莫真要鬨出人命啊!萬一真在咱們手裡有個三長兩短,這京城之地,隻怕是再無咱們的容身之所了!”
突然靜謐中忽有銳響撕裂長空。
一支輕盈的羽箭直挺挺的朝幾人射來,直插入領頭之人的手臂上,震顫間,仿佛連空氣都為之一凜。
“老大!”幾人驚呼!
那混混頭目渾身一顫,驚恐之下,不由自主地鬆開了緊握的沈禾。
沈禾順勢跌坐,雙手忙不迭地扯去口中的布團,血,從她嘴角滲出,緩緩浸染了身下的衣裙,一片觸目驚心的紅,在這幽深的夜裡更顯淒厲。
一抹身影,悄然自幽暗狹窄的小巷深處掠出,宛如夜色中的一抹幽靈。
他麵覆半張銀色麵具,遮掩了容顏,僅留下一雙眼睛,深邃莫測。
身形挺拔如鬆,渾身散發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凜冽氣勢。
周遭的空氣似乎都被他周身縈繞的憤怒情緒所凍結,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什麼人?”混混頭目強作鎮定,聲音中卻難掩一絲顫抖。
銀麵人並未理會他的質問,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沈禾,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難辨的光芒。
緊接著,他緩緩抬手,腰間長劍應聲而出,劍尖輕輕顫動,閃爍著森然寒光。
幾個混混見狀,心頭一凜,紛紛亮出武器。
“膽敢攪擾老子的美事!”話音剛落,幾個身影猛地向前衝去,如同一群蓄勢待發的猛獸。
霎時間,一場混戰在這片空間內轟然爆發。
銀麵人身形矯捷,宛若遊龍,劍法更是淩厲無匹,每一招每一式都透露出森然的寒意。
那幾個混混在他的麵前,仿佛成了稚嫩的孩童,根本不堪一擊。
刀光劍影交織,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在這激烈的交鋒中,混混們的攻勢逐漸變得淩亂,步伐也開始踉蹌。
他們節節敗退,銀麵人則越戰越勇,如同一位不可一世的戰神,將敵人一一擊潰。
“你,你到底是誰?”
“大哥,彆再囉嗦了,咱們趕緊撤吧!”一旁的小弟焦急地催促。
“撤!”混混頭子一聲令下,隨即,幾個身影如同喪家之犬,在夜色中慌不擇路,狼狽逃竄,隻留下一串串雜亂的腳步聲。
銀麵人並未繼續追擊,他迅速轉身,步伐堅定地邁向癱軟於地的沈禾。
月光下,他的身影拉出一道長長的輪廓,顯得格外沉穩。
他緩緩彎下腰,動作中帶著不容忽視的細致與關懷,將一件柔軟的黑色鬥篷輕輕披覆在沈禾顫抖的肩頭。
“抱歉,是我來遲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沈禾依舊呆坐在地上,此刻,緊繃的神經突然鬆懈,淚水便如斷了線的珍珠,不受控製地滴落下來。
其實在咬舌的那一刻她便已經後悔了。
她想起在幽冥天中家人的怨念聲音,她想起幽冥天中那聲音告訴她,她重生的緣由。
她不該如此衝動,她隻要活著,隻要活著!
隻有活著,才能報仇,隻有活著才能彆人付出代價!
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哪怕今日被玷汙清白,她也要好好的活著,讓那些想讓她死的人看著她是如何好好活著的!
憑什麼死的人該是自己!
隔著銀色麵具,銀麵人眼中的心疼怎麼也藏不住。
銀麵人將她打橫抱起,沈禾不自覺地依偎在他的懷中。
這人是誰?為什麼要救她?
都不重要,她知道,在這個冰冷的夜晚,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得救了。
沈禾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暖,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湧上心頭。
銀麵人抱著沈禾,快步走向街角的醫館。
夜色深沉。
小巷裡恢複了平靜。
隻有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
醫館的大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者。
他看到沈禾的慘狀,連忙將她扶到床上。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沈禾依舊沒有說話,隻見依舊有血跡從嘴角流出。
大夫仔細檢查了一下。
發現沈禾的舌頭,竟然被她自己咬得鮮血淋漓。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對自己下手這麼狠啊!”大夫一邊止血,一邊感歎。
沈禾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渾身顫抖不止。
她想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銀麵人站在一旁眉頭緊鎖,從懷裡掏出一塊銀錠,放在大夫的手中。
“麻煩您好好照顧她。”
大夫接過銀錠,點了點頭:“公子放心,老夫一定儘力而為。”
言罷便要離去,沈禾一把抓住他,用眼神告訴他不要走。
此刻,明明根本不認識的人,沈禾卻隻相信他。
銀麵人看著沈禾的眼神,似能讀懂一般,點了點頭坐在她身邊:“好,我不走。”
大夫取過一碗藥,遞給沈禾:“喝下去,疼痛會少許多。”
沈禾接過藥碗,什麼也顧不得,一口全部喝下,似乎將自己舌上的血也跟著喝下,一股血腥味席卷而來。
喝過藥後,沈禾隻覺眼前慢慢模糊,大夫輕聲道:“這藥有安神的效果,你今夜受了驚,且安心睡一會。”
沈禾有些後怕,始終不敢閉眼,銀麵人輕輕握著沈禾的手,拍了拍。
如施了魔法一般,沈禾緩緩睡去。
她居然聽不到他的心聲。
這是睡去前沈禾想到的最後一句話……
再次睡醒時,陽光已是明媚。
旁邊坐著的銀麵人依舊握著沈禾的手沒放開。
那人發現沈禾醒來忙問:“如何,還疼嗎?”
沈禾搖了搖頭,從喉嚨深處吐出字來:“不疼了。”
“休息好後,我帶你去靈箬寺。”
那是父親與姑姑在的地方。
現如今沈府的祖母單氏並非父親的親生母親,而是父親與姑姑的嫡母。
父親的生母是沈府的貴妾,因病去世後便將父親過繼到嫡母名下。
每年這個時候,父親與姑姑都會去靈箬寺祭拜。
這個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這些事他會知道?
“你是誰?”沈禾沙啞著聲音問,看著他銀白色的麵具後的眼睛,想要探究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