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你說前兩天咱們和特殊事件調查部打起來,教宗大人為何突然收隊不打了?
我看那個矮個兒姑娘挺好看的,教宗和幾位高階神父如果不感興趣,我可以代勞審問一下她。”
“你懂個屁!”
聽底下人越說越不像話,隊長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歪著嘴繼續教訓道:
“聖女派沒看見啊!對方來者不善,咱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等教宗大人完成了和島民的交易。
那些人,一個也彆想跑!”
智慧神教的戰艦內,兩個教徒坐在二層大門門口,一個人腿上擺著一把黃銅色的長刀,長刀的刀柄處還有齒輪造型的機械裝置,另一個人則抱著一把長杆火槍。
“嘿,之前咱不是收拾了那麼多艘探索船嘛,而且教宗大人從始至終還沒出手呢!”
挨打的下屬依舊死性不改,臉上擠出諂媚的笑容低聲說道。
“怕倒是不怕他們,但前幾天我聽西塔神父說了,出海的主要目的還是尋找智慧真神留給我們的寶藏。
到時蒙恩於智慧的光輝下,那些俗世裡的財富享受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隊長撓了撓後腦勺不屑地說道。
“那智慧真神留下的寶藏到底是什麼啊?西塔神父沒告訴您嗎?”
“這個……”
小隊長眼球轉了轉又給了身邊的下屬一巴掌:
“這種情報也是你能打聽的嗎?老老實實站崗……你聞沒聞到有一股特殊的臭味兒……”
恰在此時,戰艦猛地震了幾下,連帶著頭頂的燈都跟著忽明忽暗。
坐在門口的兩個門衛卻依舊翹著二郎腿不為所動,看來最近艦船上經常出現類似的狀況。
“教宗大人也挺辛苦的……那麼晚還要為逝去的同伴祈福。”
下屬吸了吸鼻子,前幾天的戰鬥中不少教徒死在了聖女派手上,按照智慧神教的傳統,死者遺體要在火焰中接受賜福,沐浴後的靈魂便能重新歸於智慧真神的光輝之中。
而這項儀式非常繁瑣,也都由教宗親自執行,震動便是儀式造成的。
“也許教宗大人在推算神祇的名字,那活計你也見識過吧,密密麻麻擺在麵前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完成的。
這島上的人都是呆瓜,花了那麼長的時間做這個……咦?”
倆人絮絮叨叨正聊天呢,突然聽到走廊拐角傳來了窸窸窣窣的怪聲,倆人趕忙張口準備吹響脖頸上掛著的哨子!
周圍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吹哨,這是西塔神父之前特意囑咐的,千萬不要舉著油燈過去傻傻地問:“誰在那!有人嘛!”
可倆人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倆閒聊天的時候,一灘黑色粘液已經蔓延到了二人腳下。
張嘴吹哨的動作剛做出來,黑色粘液猛地向上躥去,順著二人的喉嚨向胃袋擠壓。
腥臭粘稠的液體很快塞滿了兩人的喉嚨。鼻孔,耳朵也是相同的情況,漸漸的,兩個看門的教徒原本帶有血色的麵孔變得青灰蒼白,兩隻手往下一耷,武器就要掉落在地上。
哈弗遜眼疾手快,從一層的樓梯猛地跑出來接住了長刀和步槍。
“師娘,還行吧!”
樓梯內大胖子夏尼低聲問了一句,米莉唐微微點了點頭繼續朝更上一層的艙室走去。
智慧神教的艦船什麼構造,馬奎特已經提前打聽清楚了。
島上的精銳衛兵和侍女的情況略有不同,屬於輪崗製,他們的工作就是巡查島上的一切,自然包括停靠在北側港口的兩支外來艦隊。
馬奎特彆的方麵不行,人情世故絕對是一把能手,當米莉唐跟他說了自己的暗殺計劃後,馬奎特最開始是反對阻攔的,但他終歸擰不過米莉唐,最後沒有辦法隻能打起了下手。
利用這幾天的時間,馬奎特和幾名衛兵也混熟了,通過他們的隻言片語大致拚湊出了智慧神教艦船的基本構造。
艦船的最下一層住著水手和船工,這些人本來就是智慧神教的教徒,探索失落之海的計劃出來後,高階神父就將他們招上了艦船。
第二層住著智慧神教的受洗教徒,這些人是戰鬥的中堅力量,對教團的信仰也比較狂熱。
第三層則住著僅存的幾名高階神父並存放著最為貴重的蒸汽機械。
頂層則是教宗的居所以及臨時的智慧禮拜堂,尋常教徒根本上不去。
每一層都有專人把守,日夜不停。
到目前為止,潛入任務還算順利,米莉唐等人不費力氣就到了二層通往三層的樓梯口。
“米莉唐,我們要不要等頂層的彌撒結束再繼續往上走?”
林布朗低聲建議道,既然是暗殺,最好等對方睡熟了再出手,這才萬無一失。
“不行,隔一段時間會有人來換班,我們等不了那麼久。”
米莉唐仰頭望向天花板,此時船體又微微震顫起來,灰土順著木板縫隙簌簌落下。
智慧神教的教宗到底在做什麼呢……
……
此時此刻,智慧神教艦船頂層的大禮拜內,教宗和巴斯托利二人正將一枚枚機械義肢朝著房間中心的金屬巨釜內丟。
這些金屬義肢上還粘著黑褐色的乾涸血跡,他們沒向教徒們扯謊,埋葬儀式確實需要由教宗親手完成,隻不過埋葬的不是那堆破爛血肉,而是融合了他們血肉的金屬肢體。
巨大的淡金色金屬釜看不出具體材質,但奇怪的是,巨釜下明明沒有任何熱力裝置,釜內的金屬義肢一旦丟進去卻像是被炙烤融化了一般,瞬間化為暗紅色的鐵水。
巴斯托利則直接將手放入鐵水將攪拌。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反而病態地愉悅微笑。
禮拜堂內掛滿了無數奇怪的機械裝置,即便是教團內的高階神父也搞不清其具體的用途。
隨著巴斯托利的攪拌,四周機械的撞針和齒輪也跟著扭動起來,這股震顫感也順著禮拜堂四周的木板向著整個船體傳遞開去。
“h'ngi haa naf'l thagn! ia! cthugha!”
教宗背著手望向金屬釜內的赤紅漩渦,不斷低語著。
他已向神祇獻上了崇高的祭品,機械伴隨著用鮮血澆築的信仰與火同行。
火焰突然從金屬巨釜內升騰而起!這些火焰夾帶著狂怒,同時又被賦予了智慧與理性,勃發噴湧的火焰最終在巨釜之上形成了一片璀璨星圖。
星圖上,每一顆星都是如此絢爛閃耀,而身處巨釜邊緣的巴斯托利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人類的肉體輪廓,他和火焰融為一體。
“偉大的活火焰,不滅的燃燒者,無源之源的石板上記載著通向每一個位麵次元的通路。
當神祇的名諱重現於世,遭到褻瀆,北落師門的前路便……”
隨著教宗的吟唱,頂層的整個空間都遭到了扭曲,牆壁上所懸掛的機械裝置原本的金屬線條朝著巨釜方向卷曲,就像有一個漩渦正在帶動著空間不斷向內坍縮。
“砰!”
忽然,禮拜堂的一麵玻璃突然碎裂,一個球形物體飛了進來。
儀式被突然打斷,巨釜上升騰的火焰星圖也消失無蹤,那些飛濺的火花就像螢火蟲一般迅速彙聚到了巴斯托利的身體內。
幾秒鐘的功夫,他又恢複成了人類的樣子,隻不過赤裸裸站在那裡一絲不掛。
教宗和巴斯托利還沒從剛才虔誠的氣氛中恢複過來,他們隻看到圓形物體在腳邊滾了兩滾,最後撞在椅子上再也不動了。
那是一顆頭顱,準確的說,是一顆熟悉的頭顱,蒼老,乾癟,眼睛被兩枚黃銅齒輪取代,麵孔上的表情還定格在死之前的惶恐與驚怒。
西塔神父!
“砰!”
更為劇烈的爆炸聲從腳下傳來,三層的蒸汽機械出事了!
“巴斯托利,有客人來了,我們招待一下。”
教宗不為所動,像往常一樣摘下眼鏡用袍子邊角擦了擦鏡片。
禮拜堂大門外,米莉唐和林布朗就守在那裡,事實上,暗殺行動到目前為止都相當順利,三樓的高階神父完全沒想到會有人突然潛入進來,西塔更是被哈弗遜一槍貫穿在床板上。
最理想的計劃是,幾個人悄悄潛入最頂層的禮拜堂如法炮製,打教宗一個措手不及。
但禮拜堂內玻璃透出的光亮以及地板傳來的震顫感都告訴米莉唐等人,教宗的彌撒還未結束,悄無聲息地潛入暗殺,不現實。
因此,米莉唐安排哈弗遜留在三樓製造混亂,夏尼先生則從窗外將西塔的頭顱丟進禮拜堂。
一方麵三層的火焰會阻擋增援教徒的步伐,一方麵則是把四層的教宗引出禮拜堂,米莉唐在大門前已經提前布置好了禁忌法術。
可讓米莉唐意想不到的是……教宗和巴斯托利紋絲不動,他們似乎對西塔的死並不驚訝,也沒有走出禮拜堂的意圖。
“現在怎麼辦?”
引蛇出洞失敗了,耗下去智慧神教的增援隻會越來越多,必須趕快下決定,林布朗低聲問道。
“讓夏尼先出手。”
馬奎特的古遺物鑰匙此時就攥在林布朗手上,這種距離跨度不大的小規模行動,鑰匙能很好的聯絡同伴。
林布朗點點頭晃動了三下鑰匙,這是幾人之前商量好的暗號。
“嘩啦!”
一聲巨響傳來,夏尼先生撞碎玻璃直接闖進了禮拜堂。
宗教本人隻是坐在椅子上,朝夏尼方向淡淡看了一眼便不再說話,而巴斯托利則一步步走向無禮的闖入者。
他每走一步,地麵上都會留下一個焦黑的腳印。
一片片燃燒的表皮碎片也隨之飄落燃燒,當走到夏尼麵前時,巴斯托利已經完全沒有了人類的外形輪廓。
燃燒的火焰中隻能看到一雙圓形的黑色瞳孔。
此時已經沒有什麼話好說了,黑色的瀝青巨人與燃燒的火焰巨人扭打在一起,夏尼先生雖然膽小怕事,但來之前米莉唐已經給他做了充分的思想工作。
為了給師傅報仇!今天說不得也得打上一場。
教宗背靠在椅子上也沒有幫忙的意思,而他身後的大門卻悄悄地打開了。
林布朗一手拎著鐵鉤一手反握匕首,他的腳步非常輕盈,像踩在棉花上一樣,不發出一絲聲音,米莉唐提前已經將禁忌法術施加在了他身上。
六步,五步,四步……林布朗內心裡計算著距離。
教宗現在是靜止的狀態,這對自己是個好消息,林布朗現在對移動的物體還是看不清楚,但既然教宗坐在那不動,自己便沒有失手的道理。
與此同時,屋內巴斯托利和夏尼先生的戰鬥也分散了教宗的注意力,好機會。
林布朗如獵豹一般撲到教宗身後,一隻手的鐵鉤狠狠潛入了教宗的肩膀,將他固定在椅子上,另一隻手的匕首猛地朝脖頸一抹!
“咚!”
恰在此時,林布朗就感覺自己被爆炸的衝擊力直接彈飛了出去!什麼東西突然在腳邊爆炸了!
“西塔死去的一瞬間,我就知道了,隻不過當時我們在侍候神祇,沒空去處理而已。”
教宗費力地拔出鐵鉤,隨後拍了拍肩膀,沒有鮮血從傷口流出來,隻是衣服上破了一個洞。
他腳下是西塔的頭顱碎片,剛才的爆炸就是西塔頭顱傳來的。
“應該說,更早之前我就知道了,女巫小姐,教徒們都是受過洗的,他們死之前會給我們發出訊號。
這您應該知道。”
教宗從容不迫地站起身麵向禮拜堂大門,此時夏尼和巴斯托利的戰鬥已經影響到了四周環境,火焰點燃了船體的木板,散發出滾滾濃煙。
烈焰中,一襲黑衣的米莉唐緩緩從門外走了進來。
“聖母的石板碎片不僅遺失在失落之海,南大陸的上庫爾特還有一小部分,而那一小部分石板現在就在我手上。”
米莉唐冷冷說道。
教宗是一個很奇怪的存在,前幾天的戰鬥裡米莉唐便一直注意著他,從始至終自己竟然感受不到教宗的惡意。
所以今天她專門準備了一個說辭去激怒教宗,對方既然老老實實留在隱世之島替島民計算神祇的名字,那目標肯定是聖母的石板。
果然,米莉唐話音剛落便感受到了脖頸項鏈的蠕動。
烈火中,雪花徐徐降下,幻夢境展開了。
“幻夢境嗎?還真是標準的女巫風格,不過這些對我應該不會太起作用。
女巫小姐,告訴你個秘密,很早很早之前我就是女巫的學徒了。”
冰原之上,教宗環顧四周聳了聳肩膀,無所謂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