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馬今天來當然是為了視察劉永祿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成績”。
一進院他就看見夏利了,同驢的反應一樣,赫拉馬也繞著夏利兜了好幾圈,他的神秘學素養雖然趕不上米莉唐,但那本古書可是他們家傳的啊,研究那麼多年他大致也能猜出來,太陽戰車……它不是一輛真車。
可眼前這東西,有四個軲轆……
“瑞奇先生,這……”
“改良嘛,跟咱一開始說的一樣。”
“哦!”
如果劉永祿沒掛著主保聖人外加調查部王牌調查員的雙重身份,赫拉馬說什麼也不能如此相信他,但這這倆頭銜份量太沉,尤其是前兩天和格裡高裡爵士聊天時,老爵士還著重表揚了一下瑞奇。
格裡高裡什麼人?在整個摩西薩德都是橫著走的主兒,誰的麵子都不給,他說的話,可信度,高!
“費爾哈特協助您的過程中沒出什麼岔子吧。”
最近巴爾坎每天向他彙報,倆人之間似乎相處得很融洽,但當著劉永祿的麵,赫拉馬還得問上一嘴。
“不錯,不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吧,揍得處。
而且我們哥倆之間……”
劉永祿端詳了端詳站在旁邊的驢:
“總感覺,冥冥之中還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在。”
驢討好地點了點頭,心裡想,多新鮮啊,你是我地上布道人,你現在脖頸上插的那把扇子都我送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太陽戰車這就算……做好了?”
古遺物讓瑞奇搞成這樣,赫拉馬親王心裡也沒底,這是做好了?還是沒做好啊?
“嗨,彆提啦!有一樣代替……那個那個”
劉永祿回憶了一下米莉唐給自己的紙條。
“那個鳶尾蓍草的改良材料,是沙漠裡遊泳的一種……魚!咱去晚啦!我到那兒一看哪,好家夥,這撥兒過去啦。”
現在缺就缺在這魚上麵,不過您放心,我專門花重金定做一套特殊的捕魚裝備,而且打聽了一下,過兩天還有一撥!”
如果普通人聽見劉永祿說這路話,非給他一嘴巴不可,沙漠裡哪兒能有活魚啊,但赫拉馬熟知神秘學知識,沙漠裡有魚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某些眷族生物啊,某個特殊的靈體空間啊,甚至說古遺物激活的幻夢境啊,都可能導致沙漠裡有魚。
就是“沒趕上這撥”“過兩天還有一撥”這個自然規律赫拉馬親王有點沒想明白。
而且聽瑞奇先生話裡的意思……要定製工具,那這魚的個頭兒肯定小不了!
就是不知道活魚怎麼跟眼前的“太陽戰車”相結合,總不能把魚綁在車頂吧。
赫拉馬瞎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來門道來,哎,不過也正常,這種層次的古遺物又怎麼能一蹴而就呢!
“瑞奇先生,製作工具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不用,但就一點,咳,上次買材料金子花的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再給我們撥三小車金子?”
赫拉馬喯兒都沒打!伸手叫過來巴爾坎,金子的事兒今天就辦!
驢雖然不知道劉永祿想乾什麼,但他每天跟著這貨進進出出,基本賬麵還是能看明白的,驢偏頭看了眼劉永祿,心說,你小子還真是個人才啊,做太陽戰車的事兒也能刮出油水來。
赫拉馬親王走了後,劉永祿還那德行,從兜裡掏出來一包煙,兩條金子塞進驢的口袋。
抽完煙,劉永祿和驢笑嗬嗬又上街了,跟劉永祿相處這些日子下來,驢這個身份倒也坐實了,倆人是越來越緊密,借著這個機會,驢開口問道:
“瑞奇先生,每天您您都拿著這把扇子,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古遺物吧。”
“昂,古遺物,怎麼著?你掌掌眼,這是我的心愛之物。”
驢伸手接過來一看,嘿,弄的還挺好,上麵用特殊手法糊了張白紙,驢伸手剛要去摸,劉永祿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子。
“兄弟,小心著點,這白紙非比尋常,摸壞了容易出事兒!”
這張紙本身是件古遺物,隻要生物皮膚接觸上立刻筋骨化繩!前些日子貓神給他做成扇子時劉永祿還問了貓神,能不能給白紙加個激活條件,就跟書簽一樣,讓它變得安全點。
貓神搖搖頭,古遺物就是古遺物,沒有說改造完能把副作用去掉的,而且劉永祿和這件古遺物相關的神祇也沒有聯係,這種好事就彆想了。
那這樣做成扇子得有多危險啊。
劉永祿也有招兒,筋骨化繩紙的功效反正暫時用不上,他就親手給扇麵塗了一層厚厚的蠟!這樣皮膚就挨不著了。
但此時見費爾哈特伸手要摸,劉永祿有點擔心,萬一這位指甲蓋子劃出一個小口子,手指肚再好巧不巧挨上,那下一秒人就變麵條了。
給驢講完前因後果,驢拿著扇子站在街上不說話,想了好半天。
他想什麼呢?他在感受推測扇子的效果!驢不是貓神,首先書簽是他的古遺物,尤其是最後那根鋼筆,那是他的貼身之物啊,用了……那真是不知道多少年了,可以說一支鋼筆兩頁書簽加在一起累計的偉力已經接近混沌褻瀆的本源。
第二,他的位格也遠在貓神之上,所以貓神推測不出扇子的效果不代表驢推測不出來。
“大哥,想解手(上廁所)了?一個人閉眼兒抿嘴兒杵地上瞎琢磨嘛呢?”
“還給你吧。”
驢沒義務,也不想把扇子的效果告訴劉永祿,原封不動又把扇子還給他了:
“瑞奇先生,在下有個愚見,古遺物是不錯!但白扇麵……看起來美觀度總是有點欠缺,您何不在上麵畫幅畫呢?”
“著啊!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
劉永祿還真這麼琢磨的,筋骨化繩紙雖然能根據使用者的心意簡單變出一些文字,但死活就是變不出來畫來。
白不呲咧,空空蕩蕩,看起來多彆扭啊!
劉永祿又想到了貓神,乾脆,一事不煩二主,讓貓神給自己畫個扇麵得了。
可最近兩天不管他和米莉唐怎麼布置召喚儀式,呼喚貓神,這位就是不出來,之前貓神倒是有躲著劉永祿謝客不見的先例在,所以倆人也沒往心裡去。
劉永祿可不知道,貓神是清晰感受到了驢的存在,這位壓根不敢出來!
“大哥,您……有沒有認識人,擅長丹青工筆的,給我來一幅?”
“這個……其實我就能乾。”
驢還真沒說瞎話,這件古遺物說白了百分之90都是他的東西,驢又有褻瀆現實的特殊手法在,什麼畫是他變不出來的。
回答完驢笑盈盈看著劉永祿,劉永祿也上下打量了打量驢:
“大哥,看不出來啊,您還有這手藝,隻是……您真有跟嗎?彆回頭也給我整出個美人兒改張飛,張飛改大樹的活來。”
“什麼美人兒改張飛,張飛改大樹……”
驢沒聽過畫扇麵,劉永祿反正也沒事乾,倆人走在大街上,一邊走劉永祿一邊白話,等走到書店,驢樂得鼻涕泡差點沒下來:
“有……有點,咳,有點太不體麵了,白浪費一把好扇子。”
驢一高興,好懸沒把心裡話說出來,他要是真來這麼一句,劉永祿肯定能看出他的真身,這戲法就算變漏了。
“說了半天,您想畫什麼呢?”驢趕緊轉移話題。
“畫什麼……畫什麼……”
劉永祿一邊琢磨一邊掂手裡這把扇子,哎呀,最好是熱鬨點的,活潑點的,自己上台表演不能太嚴肅。
而且這扇子骨還是驢給自己的,怎麼著也得謝謝人家啊,以前那些慈善家給學校捐座樓,學校都得給這樓起名為“逸夫樓”來感謝對方。
吃水不忘挖井人,我自己天天扇風不能忘了驢,有了!
“大哥,我是這麼想的,畫一副野獸圖!”
“哦?野獸圖?”
驢也來了興致,倆人站在書店裡麵不買東西,先聊天。
“畫麵主體裡有三個動物,一個老虎,一個猴,最後還有一隻驢!”
驢半晌沒說話,心說,這裡麵還有我的事兒呢?
“您具體說說,怎麼個神態動作?”
“猴子最簡單,它狡猾伶俐站在老虎肩膀上,老虎呢,就是經典的造型,猛虎下山,捕獵奪食!”
“那驢呢?”
這話問出口驢自個兒都覺得彆扭,自己問自己,這叫什麼事兒啊。
“驢就是那食啊!捕食捕食,捕的就是驢!
驢以前總拿俏皮話糊弄老虎,後來讓猴兒給識破了,最後老虎奮起一躍,啃在驢屁股上……”
驢站在劉永祿麵前看著他,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萌生直接弄死眼前這貨的衝動了,地上布道人站在父神麵前,侃侃而談想弄死父神的事兒,驢活了那麼多年也是第一次聽說。
哎呀,我的地上布道人,你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呢,奇跡啊!
“大哥,能畫不能畫?是不是太複雜了?那我換一個,這次咱換個……嘖,做驢皮阿膠的流程圖,您看怎麼樣?”
“算算算,就猛虎捕食吧……彆改了。”
驢心裡想,紮希爾大公,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快點打起來啊!過幾天我要親眼看著這兔崽子在我麵前磕頭求饒,讓我救他!
……
紅色,熾熱的紅色,純粹的毀滅火焰高高卷起,席卷天際。
靈魂的低沉嘶吼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他們的肉體已滅,靈魂卻被永遠束縛在了這個空間內,不斷低語,互相傾訴,好像在講述著往昔的故事。
紅色的海洋中,一葉扁舟緩緩航行,沒有終點,沒有方向。
這艘船似乎也沒有實體,它隻是一個意向的存在,卻保護著上麵乘坐的人和怪物不受火焰的傷害,不受低語的影響。
人是紮希爾大公,怪物是三頭血狂神。
是的,太陽戰車已經製作完成,石板真正的力量已經被其喚醒。
這是一個溝通次元的浩瀚法術,而太陽戰車的作用就是承載他們的靈魂,免於這個世界的侵害。
驢所說的四個條件,其實在那個詭異聯盟結成的當天便滿足了。
首先,紮希爾有石板,而其他那些珍稀的神秘學材料,他也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搜集整理,再加上石板還有複製的妙用,材料方麵萬無一失。
之前紮希爾一直卡在第三步和第四步之間,也就是安裝和喚醒。
可隨著血狂神與之聯盟,最後的兩個難題也迎刃而解,當三頭怪物將靈魂內屬於瑞爾科斯烏維的那部分殺戮痛苦的本源偉力喚醒之時。
地穴內的太陽戰車綻放了耀眼的光芒!
原本的空間被光芒撕裂,一道狹長深邃的裂隙憑空出現在二者眼前,裂隙內仿佛包含了無儘的力量,那股力量正在裹挾吞噬著他們。
關鍵時刻,由石板組成的太陽戰車保護住了二者的靈魂,並最終載著他們進入了這個奇異的空間。
“難怪說太陽戰車能幫助使用者抵抗那勢若雷霆的毀滅天災。”
紮希爾大公喃喃自語,原來抵抗的方法就是躲避在這個可怕的空間內,如果沒有太陽戰車進來也是死路一條,可有了太陽戰車二人便可暢行無阻。
“力量……湮滅……”
血狂神可對天災沒什麼興趣,他是被石板內所蘊含所的神祇知識吸引而來,千萬年前,血狂神便是被石板內的禁忌知識所刺痛了雙眼進而陷入沉睡。
而這股執念也延續到了現在,而自己,此時此刻就有機會將這股力量儘數褫奪,雖然這隻是石板的一小部分吧。
“這些靈魂以前可能都是接近神祇的存在,這裡曾經也誕生過一個偉大燦爛的文明。”
看著火海中傾覆的巨大建築殘骸,以及那些黑灰色的尖叫殘影,巴洛夫冷冷說道。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殘影靈魂全都像小孩子做出的折紙一樣,手尖腳尖對稱催生出一個殘影,二者完全一樣,彼此相連,糾纏不清。
這可能便是這塊石板碎片能在現實空間複製物品生靈的真實原因。
“先出去吧,等回來再研究。”
紮希爾淡淡說了一聲,下一秒,兩個人便又回到了地穴內。
儘管巴洛夫,血王子和老國王心裡有萬分不願,但沒辦法,此時的太陽戰車算是二者共有,紮希爾手裡攥著一件重要的開啟古遺物,他執意要走,血狂神也沒辦法。
“下次是什麼時候!”
血王子惡狠狠地將頭顱伸到紮希爾麵前。
“開戰前,我們要利用空間中的力量擊敗赫拉馬。”
紮希爾的回答言簡意賅,他的分身和自己靈魂相連,此時駐守在提爾姆西城宮殿的就是一個分身。
紮希爾得到消息,赫拉馬屯重兵於哈倫城……奇怪,他這是要先下手為強?
其實紮希爾遠沒有赫拉馬想的那樣著急,地穴裡發生的這些事是他和瑞奇的恩怨,賴不到赫拉馬頭上,倆人完全有斡旋媾和的餘地。
即便自己真要造反,那也不是著急的事兒,可以先悄悄做幾年準備工作,等時機成熟再以最小的代價取代赫拉馬,拿下下庫爾特。
像現在一樣,貿貿然各舉刀兵說實話是最蠢的行為。
他還不知道,驢為了拱火讓兩邊打起來都做了什麼好事,但眼前的形勢已不容紮希爾再猶豫了,此時再談判再隱忍都是徒勞。
為今之計,隻有利用太陽戰車,快速反擊,徹底毀滅下庫爾特才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