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你媳婦不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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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熹,薄霧尚未完全散儘。

林臻的身影出現在縣衙門口,清晨微涼的空氣帶著一絲水汽拂過麵頰,卻絲毫未能抹去他眼中的清明。

一夜未歸,身後跟著的親衛神色如常,倒是留在衙中的蕭寒舟、楚惜靈等人見了,眼中都掠過一絲了然,隨即收斂得乾乾淨淨,絕無半分探究之意。

在這個時代,上位者的特權如同呼吸般自然。

享用罪臣家眷?這甚至不能算是什麼汙點,連風流韻事都算不上。

不過是權力帶來的、無數微不足道的衍生品之一,如同碾死一隻螞蟻般尋常。

京城教坊司裡那成百上千的罪臣妻女,不就是供勳貴百官肆意尋歡作樂的存在嗎?

林臻昨夜在王宅,無論做了什麼,在所有人看來,都不過是天經地義地驗看他應得的“戰利品”罷了,

甚至可以說是給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女人一條渺茫的生路。

林臻對這種默然的“理解”毫不在意,他心中裝著更宏大的藍圖。

簡單地用過早飯,交代了幾件縣衙事務後,他便下令去崇明島看看。

蕭寒舟、楚惜靈、毛夢極跟隨。

很快,一支由幾艘堅固官船和護衛小船組成的船隊,在數百名精銳王府親衛的護衛下,駛離了黃浦江碼頭,劈開渾濁的江水,朝著長江口的方向行去。

後世被摩天大樓和跨海大橋覆蓋的崇明島,此刻在林臻眼前呈現的,是原始的、略帶蠻荒的圖景。

它遠沒有未來那般龐大,隻是一片初具雛形、由長江泥沙衝積而成的沙洲。

岸邊蘆葦叢生,水鳥翔集,除了幾個零星簡陋的茅草棚,幾乎看不到人煙。

船隊在淺灘拋錨,林臻一行人換乘小船登上沙島。

腳下是鬆軟的泥沙,潮濕的空氣夾雜著濃烈的草腥味和水汽。

林臻舉目四望,目光掠過荒涼的灘塗與遠處浩瀚的江海,像是在重新丈量這片屬於未來的熱土。

後世那種繁華都市的景象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需要的是當下的真實。

“咦?那邊有船。”楚惜靈眼尖,指著不遠處的一片灘塗。

果然,有幾條簡陋的漁船擱淺在那裡,十來個穿著短褐、皮膚黝黑的漁夫,正忙著在灘塗上設置漁網、蛤蜊堆等物。

他們對於突然出現的官船和大批甲胄鮮明的士兵顯然驚恐萬分,手上的活兒也停了下來,緊張地望過來。

林臻眉頭微蹙,眼神冷了下來。

“夢極。”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寒意。

毛夢極立刻領會,上前一步:“世子?”

“誰允許他們登島了?”林臻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掃過那些漁民,

“我的島,也是他們想來就來的地方?”

他用了“我的島”,語氣平淡卻充滿了霸道的占有欲。

毛夢極心中了然,臉上立刻浮現出屬於酷吏的精明和冷酷:“屬下明白!”

他轉身朝著衛隊厲聲下令:“聽見沒有!把那些人全都給我轟下去!限他們即刻離島!自今日起,此島列為禁地,劃歸王府治下!未經許可,膽敢擅登者,無論緣由,一律嚴懲不貸!快!”

一隊凶神惡煞的士兵立刻乘小船衝向灘塗,吆喝著驅趕那些驚恐失措的漁民。

漁民們哪見過這等陣仗,連船上的漁獲工具都顧不上拿,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推搡著趕下泥濘的灘塗,狼狽地逃回自己的小破漁船,匆匆解開纜繩,如同受驚的水鳥般倉皇駛離。

就在島的另一邊,靠近主航道的位置,隱約可見幾艘樣式考究些的客船停泊在不遠處的水麵。

船頭站著一些商賈模樣打扮的人,正朝著沙島這邊翹首張望,彼此間似在指點議論。

顯然,王有德府邸被抄、滬縣新政的消息已經風傳出去,一些嗅覺靈敏的商賈已經開始提前探察,覬覦著這塊處女地的價值。

“哼。”林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帶著掠奪欲望的弧度,眼神玩味地掃過那幾艘客船,

“一群聞著腥味兒的狐狸……等著吧。”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戲謔和絕對的掌控,“等過些日子,爺的拍賣會開場,非把你們這些奸商口袋裡的銀子榨得一滴不剩不可。”

想到即將從這些富商身上刮下來的厚利,他那如寒潭般的眼底才掠過一絲真正的滿意。

在島上大致巡視了一圈,初步規劃了幾個可能作為深水良港預留地點的方位後,林臻便率隊返回。

黃昏時分,夕陽的金輝灑滿縣衙後堂。

楚惜靈坐在書案前,麵前攤開著幾張上好的宣紙。

她凝神靜氣,手持一支上等的紫毫,時而蹙眉細思,時而伏案疾書。

她在繪製滬縣港口的初步設計草圖。

以這個時代的條件,後世那種萬噸巨輪停泊的深水港自然是天方夜譚,但設計一個能接納目前內河及近海中小型船隻、更大型化也更規範化的土木石結構碼頭港口,卻是可行的。

她需要在圖紙上清晰標注出碼頭延伸的位置、基礎的護坡、貨物的裝卸區域、乃至簡易的棧橋和防風堤的設計思路。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恰好勾勒出她專注而完美的側影。

幾縷烏黑的發絲垂下,微微掃過她光潔的臉頰。

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膚上投下扇形的陰影,秀挺的鼻梁和微抿的紅唇在暖金色的光線中顯得格外柔和精致。

她專注於筆下的線條,眉宇間既有屬於匠人的嚴謹,又隱隱透出一種才情橫溢的智慧光芒,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層靜謐而聖潔的光暈裡。

林臻斜倚在旁邊的軟榻上,手裡把玩著一隻玉杯,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看著這畫卷般的一幕,看著她認真思考時偶爾輕輕咬唇的動作,看著她筆下行雲流水般勾勒出的精確線條……饒是林臻心誌堅如磐石,此刻也微微有些失神。

這樣的楚惜靈,美的沉靜,美的有力量,像一顆未經打磨卻已璀璨奪目的明珠,足以令任何男人心折。

這時,蕭寒舟輕步走入堂內,看到林臻正凝視著楚惜靈,腳步微頓,隨即躬身行禮,聲音放得很輕:“師父,王有德來了,在外麵候著,說有事稟報。”

林臻的目光緩緩從楚惜靈身上收回,那一瞬間的柔和迅速被平日的深邃冷冽所取代。他微微頷首。

楚惜靈也停下了畫筆,側頭看來。

片刻,王有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幾日不見,他整個人仿佛又瘦了一圈,臉色蠟黃,眼窩深陷,那身昔日合身的錦袍如今掛在身上顯得有些空蕩,背脊也佝僂了不少,早已不複當初滬縣土皇帝的半分威風。

他看到堂內的場景,目光在楚惜靈身上飛快地掃過,隨即低垂得更低,恭謹無比地躬身行禮,嗓音帶著小心翼翼的嘶啞:

“小人王有德,叩見世子殿下。殿下交代的拍賣場地,已在原漕幫庫房區清空圈出,布置基本完成,相關告示及請柬也已在加緊印製發送。一應護衛、引導、文書記錄人手均已備妥,絕不敢誤了殿下的大事。”

他咽了口唾沫,語氣愈發恭敬,

“還有張儷夫人那邊也在全力配合,正廣邀東南各家商賈豪紳,替殿下款待安撫四方來客。”

林臻端著玉杯,目光在王有德那張惶恐不安的臉上停留片刻,才淡淡開口:“嗯,做得尚可。”

語氣聽不出喜怒。

王有德心中卻是翻江倒海。

關於昨夜林臻在自己那已被封鎖監視的宅院中留宿的消息,已有他的心腹下人冒著風險悄悄傳遞給了他。

此刻他就站在這裡,看著林臻那平靜無波的臉,想到自己那些妻妾……那份屈辱、恐懼、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嫉妒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臟。

他多麼想開口問一句:“殿下昨夜……可曾安歇得好?”

或者,

“那些不知死活的女人,可有衝撞殿下?”

但他不敢。

話在喉嚨裡滾了又滾,最終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甚至連頭都不敢抬得再高一些,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就在王有德滿心煎熬,幾乎要窒息之時。

林臻忽然放下玉杯,身體微微前傾,臉上緩緩綻開一個近乎玩味的、帶著十足諷刺意味的笑容。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王有德的心窩:

“嗬嗬嗬……”低沉的輕笑在安靜的廳堂裡顯得格外清晰。林臻的目光如同審視貨物般在王有德身上轉了一圈,語氣是那種居高臨下的、如同點評圈中牲畜般的輕佻:

“有德啊,本世子發現……”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滿意地看著王有德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你這人雖然辦得事兒豬狗不如,人嘛也是一塌糊塗,但這選老婆的眼光……倒還真有幾分獨到之處。”

轟隆——!

仿佛一道炸雷在王有德的腦海中轟鳴!

他的身體猛地一個劇烈搖晃,眼前發黑,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瞬間停止跳動了一瞬!

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得一乾二淨,變得慘白如死人!

這句話無異於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公開地、帶著輕蔑至極的態度,烙在了他作為一個男人最後的、也是最隱秘的尊嚴之上!

蕭寒舟眼簾微垂,仿佛什麼都沒聽到。

楚惜靈握著畫筆的手微不可查地一停,隨即繼續在紙上勾勒線條,隻是筆觸似乎更加流暢堅定了一些。

而王有德,在巨大的恥辱和恐懼洪流的衝刷下,隻覺喉頭腥甜,幾欲嘔血。

他用儘了全身力氣才勉強控製住沒有當場癱倒,那本就佝僂的身體更加蜷縮,幾乎伏在了地上,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靈魂都在顫抖的回應:

“世子……謬……謬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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