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卷起落葉在空中翩翩起舞,墓園裡不時發出沙沙聲,仿佛逝去的靈魂在訴說著過往。
張靜雅低頭凝視著墓碑上嬸娘的名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深深地刺入她的心中。
她想起了嬸娘生前的種種,那些溫暖的笑容、那些無微不至的關懷,如今都化作了永恒的回憶,永遠地留在了她的心中。
她的臉上早已沒有淚水,但那雙紅腫的眼眶卻足以說明她內心的痛楚。
劉鬆風陪著她祭奠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說道:“希望我們重逢時,風已經停了。”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張靜雅有些詫異,完全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
“嬸娘,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張靜雅歎了一口氣,她又轉頭看了一眼正在遠處車旁等待著的劉鬆風,“鬆風哥我會勸他回頭的,嬸娘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兩封不同署名的密電分彆送到了毛善餘與餘幸民的手裡。
“紅顏計劃疑似泄露,火車站不安全,勿進入上海——貂蟬。”
“76號近期在火車站布防,抓捕甄彆從北平來的單身女性——剔骨刀。”
餘幸民一猜就知道是毛善餘的那個大規模潛伏行動計劃出了問題,當他拿著電文去找戴春風時,辦公室裡的毛善餘站得筆直,臉有愧色。
很少對他發脾氣的戴春風這回也忍不了了。
餘幸民過來的時候戴春風的盛怒已經發泄得差不多了,他沒好氣地接過餘幸民的電文,瞥了一眼就轉頭對著毛善餘說道:“說說吧,怎麼收場,剔骨刀都收到消息了,你在上海準備的交通員還沒有消息傳過來,指望他們?整個上海灘炸沒了都不知道。”
“貂蟬還不錯,躲過了圍捕,她的目標是誰?”戴春風問道。
毛善餘望了望了餘幸民,又看了看了戴春風,就是不說話。
戴春風笑罵道:“都這時候還保密?幸民不是外人,計劃已經走漏風聲了,你想想怎麼彌補吧。”
毛善作這才悻悻地說道:“她的接近目標是東南貿易公司的劉鬆風。”
戴春風一聽臉色微變,嘴角扯了扯,沉默片刻後又鄭重說道:“既然說到這兒了,我說個事,沒有我的命令,你的人不準對劉鬆風出手。”
他又看向餘幸民,用同樣的語氣說著:“幸民,你也一樣,務必看好王千帆那個家夥,針對上海的漢奸特務刺殺名單一定要經過總部的審核。”
被要求的兩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均點了點頭。
餘幸民則是心中暗自竊喜,上次跟劉鬆風判斷的事情已變成事實,他的這層“保護色”已經成形了。
而另一邊,剛安頓好的張靜雅婉拒了劉鬆風的幫忙,帶著骨灰壇子獨自一人前往黃埔江邊。
張靜雅找了一個很高級的借口:“母親說,上海的誕生、形成和發展,所有上海人的生活、辛酸、恥辱和痛苦,都和黃浦江係在一起,落葉歸根並不一定是要埋在土裡,也可以揚進江裡,那才是永恒的存在。”
“文青是病,得治,找的什麼破借口。”劉鬆風心裡嘟囔著。
他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張靜雅那骨灰壇子裡可能裝有一些容易暴露身份的東西,而且可能根本就沒有骨灰,也許是路邊抓的一把土,亦或是哪個灶台裡掏出來的灰。
劉鬆風索性不管了,開著車到了貿易公司。
這幾天事情太多了,劉鬆風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黑貓警長,基本上都是晚上在活動。不是到老張那裡接頭,就是到黃招娣那裡去,如今又來了一個張靜雅,他像個保姆一樣連軸轉,隻能趁著白天的功夫在辦公室補一會兒覺。
剛在沙發上躺下沒多久吳四寶就推門進來了。
看到睡眼惺忪的劉鬆風,他有些驚訝,後又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鬆風老弟,看樣子你晚上可比打一口菜窖還要累啊,悠著點,日子還長呢。”
“這狗賊!”劉鬆風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奸笑著跑了。
當張靜雅來到了黃埔江邊約定的地點後,有一個穿著深色大褂的男人已經等在了那裡,沒有下雨,他卻撐著一把黑傘。
張靜雅眼中露出驚訝,內心也激動起來,抱著壇子的雙手都在輕微顫動。
她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走到他的身後輕聲說道:“秋天,這可不是一個美好的季節。”
那男子聞聲,緩緩轉過身來,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回答道:“這位小姐,我卻不這麼認為。”
張靜雅微微頷首,以示謙遜:“願聽高見。”
男子微微一笑,如吟詩般緩緩道出:“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語畢,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張靜雅,仿佛在等待她的回應。
張靜雅深吸一口氣,接續道:“無邊落木蕭蕭下,不儘長江滾滾來。”
男人笑了,張靜雅也笑了。
此時,馬伯初伸出右手,聲音中充滿了感慨:“歡迎歸來,候鳥同誌。”
張靜雅緊握著他的手,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自己並非孤軍奮戰,同誌的力量再次圍繞在她身邊。她微笑著回應:“你好,老馬同誌。”
“真沒料到,我的上線竟然會是你。”張靜雅眼中閃爍著感慨的光芒。
“是啊,我也未曾想到。”馬伯初溫和地解釋道,“上級的安排得很周到,我們過去是一個小組的,彼此了解,默契十足,這對於我們接下來的工作將大有裨益。”
“對了,你此行是否順利?”馬伯初關切地問道。
“雖然有些波折,但還算順利。”張靜雅簡要地提及了火車站的經曆。
馬伯初聽後眉頭微皺,擔憂地說:“看來軍統的保密工作有點問題。你現在身負重任,我真擔心你的安全。孫意映那個漢奸曾是中統的人,我們的老對手,狗鼻子很靈,你要格外小心,彆讓他察覺出異常。”
“請放心,我隻是潛伏在劉鬆風身邊收集情報,會儘量避免與他產生交集。”張靜雅鄭重地保證。
“對了,這個壇子交給你,裡麵有一卷膠卷,轉交給上級。軍統的一個諜報小組已經混進了延安,機緣巧合下我偷拍到了其中一人,可以通過這張照片按圖索騏,找到他們整個小組。”張靜雅正色說道。
張靜雅也是沒有辦法,自從接到回上海的任務後以前的聯係渠道都失效了,她也隻能冒險帶回上海。
馬伯初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將壇子牢牢抱在懷裡。
隨後,兩人開始詳細商討以後的接頭方式、緊急聯係方式等關鍵信息,確保彼此之間的安全聯係。
臨走之前,馬伯初交給張靜雅一個長期任務:“密切觀察劉鬆風的思想傾向,可以逐步試探他對我黨的態度。”
這個任務正中她的下懷,張靜雅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