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唐舟下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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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機小陸的眼中,行動隊的新任隊長唐舟,猶如一個充滿矛盾的謎團。

他年紀尚輕,但言談舉止間卻流露出一種仿佛飽經風霜的老學究的沉穩。原諒小陸詞彙量的匱乏,後來他才從旁人的口中得知,那種神態被形象地稱為“官架子”。

不論天氣如何,唐舟總是戴著一副小巧的墨鏡,那眼鏡似乎永遠也遮不住他陰鷙的眼神。與手下人交談時,他總是帶著一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從眼鏡的縫隙中斜睨著對方。

然而,一旦遇到日本長官,他便會迅速摘下眼鏡,換上一張笑臉,甚至彎曲著腰身以示恭敬。

對於這彎腰的習慣,小陸深有體會。他始終不明白,為何大家總是如此卑躬屈膝,仿佛身上壓著重重的秤砣,直不起腰來。但不久之後,小陸也學會了這一套。

在小陸看來,唐舟似乎受到了諸天神佛的庇佑。他親眼所見,唐舟已經曆過數次刺殺,但每次都奇跡般地毫發無傷,除了有一次傷了手臂,這讓小陸覺得十分神奇。

行動隊的成員們之所以跟隨日本人,無非是為了混口飯吃,沒有人願意過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一個運氣如此好的隊長,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至少,與那個一次刺殺就撲街的王大力相比,唐舟的幸運已經足夠收服他們的心了。

小陸親眼見證了唐舟的變化。

從最初刑訊反抗分子時的反胃、嘔吐,到如今在刑訊室裡能夠大吃大喝,他的眼神也從最初的青澀、靈動變得與小林龍介一樣,變成了紅色,充滿了嗜血的光芒。

在對待犯人方麵,唐舟甚至比日本人還要殘忍。他似乎陷入了一種瘋狂的癔症狀態,有時甚至在刑訊室裡載歌載舞。

這些都沒什麼,也不關小陸的事,隻有一點讓小陸受不了。

“隊長,這個月的薪水什麼時候能給我?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小陸一臉巴結地問道。

“狗屁,你不是光棍兒嗎,哪來的家?”唐舟反應過來罵道,“走,點火,去跑馬場,你們的薪水將會翻上很多倍,感謝我吧。”

小陸無語至極,要是你的賭運有你躲子彈的運氣好也不至於欠著我們的薪水了。

車子還是發動了,誰也拗不過唐舟,三輛黑色彆克轎車呼嘯著開出了大院。

賽馬是上海影響最大的賭博活動之一。

一座高達4層的紅磚建築矗立在南京西路上,這裡便是跑馬總會大樓。

大樓內部裝飾的富麗堂皇,底層是售票處和領獎處,夾層有會員滾球場,二層是會員俱樂部,設有咖啡室、紙牌室、閱報室和彈子房等,前麵走廊直接對望跑馬場地。

跑馬廳發售一種名為“香檳票”的賭馬彩票,這個名字的由來是因為“冠軍”這個英語發音在上海話中發音類似於“香檳”,因此被用來形容這種彩票。

自唐舟踏入上海這片繁華之地起,他便被其深深吸引,樂在其中,無法自拔。無論是他的薪水,還是日本人給予的獎金,甚至是他人送的孝敬,他全都毫不猶豫地投入到了賽馬這項“事業”中。

“彆急,等我再觀察觀察,我有預感,今天咱們肯定能贏。”唐舟信心滿滿地說道,隨後便帶著手下如入無人之境般進入了後場的馬廄。

以前,這裡是他無法踏足的禁地,然而現在,隻要他亮出特高課的招牌,管理方就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擾亂賽馬,不搞破壞,他們就當做沒看見。

暹羅的騎師頌帕善正在與自己的賽馬培養感情,看到唐舟一行人吵吵嚷嚷地闖進來,他不禁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此時,賽馬已經被牽到準備區,每匹馬旁邊都站著一位騎師。

這群人已經來過幾次了,原本以為他們是行家,過來觀察賽馬的狀態,以便提高買中的幾率。誰知他們全是門外漢,尤其是那個戴著小墨鏡的家夥,一來就去摸馬屁股,仿佛那上麵藏有買中香檳票的秘籍一般。

通常情況下,賽馬是不允許彆人觸摸的,因為人手上可能帶有細菌,會導致賽馬生病,影響其狀態。管理方對此有嚴格規定,禁止除騎師以外的人接觸賽馬。

然而,唐舟卻是個例外。他囂張跋扈,曾在此鬨過一次事,管理方最後隻好妥協,允許他戴著馬術手套撫摸賽馬,但後果需自行承擔。

賽馬有時脾氣暴躁,也會攻擊人類。賽馬總會自然不想因為這種事而承擔責任,如果有人被踢傷、踢殘,那就隻能自認倒黴了。

但唐舟對此毫不在意,他憑著自己那半吊子的經驗向手下吹噓道:“馬的有些地方是不能摸的,比如四肢、腹部,還有耳朵後麵。但這些都不是絕對的,絕對不能摸的地方是它的尾巴,記住了。”

“至於屁股嘛……”唐舟一邊說著,一邊從旁邊的櫃子上拿起一雙馬術手套戴上。手套外麵有些濕漉漉的,但他毫不在意,“屁股打都沒問題,隻要彆太用力。”

啪!

唐舟輕輕拍了一下5號馬的屁股,賽馬似乎並不在意,依然低頭吃著草料。

手下人配合著發出笑聲,他們像逛百樂門一樣,對著這些賽馬評頭論足,不斷發出哄笑聲。

頌帕善對他們更加討厭了,周圍的騎師們也一樣,隻是敢怒不敢言。

“這匹馬不行,屁股沒彈性,差評!”

唐舟撇了撇嘴,一臉嫌棄地走到下一匹賽馬前。

這是他屢戰屢敗後總結出來的“相馬經”。

不同於專業人士關注的毛色、步伐以及近期的訓練記錄等,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

“這匹,差評。”

“差!都是軟的,一看就是喂多了,怎麼跑得快?”

“這匹?怎麼硬邦邦的,死肉一塊,沒潛力。”

當他走到9號馬前時,頌帕善試圖阻止他摸自己的愛馬,但被唐舟的手下攔了下來。

唐舟譏諷道:“每次都是你,死腦筋,摸一下又不會掉塊肉。”

啪!

又是一巴掌下去,唐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這匹不錯,看來最近狀態很好啊,小子你練得不錯。”唐舟朝頌帕善表揚道,“先記下來,如果其他的馬……”

話還沒說完,意外發生了。

9號馬突然夾起耳朵,撅起左蹄朝後麵就是一腳。

嘭!

唐舟的身體如同被重擊一般倒飛出去,直至撞到門板才停下來。

“隊長!”

“怎麼了!”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行動隊的人趕緊上前扶住唐舟。

但此時的唐舟已經不複先前的瀟灑,他翻著白眼,嘴角不斷流出鮮血。

頌帕善愣住了,“這家夥,這麼衰!”

不遠處的劉鬆風戴著口罩,穿著雨靴,一副清潔工的打扮,他完整地目睹了這一切。

他對餘幸民說的不出現在現場,他失言了。

他想親眼看著這一切。

作為“機械師”上線的第一站怎麼能不在現場,殺法國人亨利那次不算,沒有技術含量。

唐舟胸部中了一腳,不是死於呼吸衰竭就是肝脾破裂,這個時代是搶救不了的,他死定了。

“或許你的墓誌銘會這樣寫:一個畢生致力於賽馬事業,一個把生命奉獻給賽馬事業的勇者,唐舟——唐大傻蛋。”劉鬆風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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