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劉鬆風在休息室裡埋頭翻譯幾篇文件,小林龍介叫人丟過來的。
小林每次看到劉鬆風就覺得不舒服,見他每天無所事事的樣子就更厭惡了,於是叫人從其他翻譯的手裡分了一些書麵工作過來。
翻譯團隊其實工作還挺多的,經常要陪同外出,劉鬆風一次都沒被喊去過,小林龍介不信任他。
劉鬆風倒無所謂,樂得清閒,坐在房間裡一邊喝茶一邊工作不香嗎?
這並不是什麼機密文件,隻是一些商業上的交流函件,從日文翻譯成英文,劉鬆風正在體現他的價值,儘量翻譯得準確一些,讓這些家夥見識一下劉爺的專業性。
快到傍晚時劉鬆風完成了,站起來到窗前伸了個懶腰,司機班的人陸陸續續從外走過,進了隔壁的房間,司機休息室。
這些司機並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國人,多數還是死去的王大力帶過來的幫派份子,突擊練車培養出來的。
房間隔音很差,劉鬆風能清晰聽到他們閒聊。
除了抱怨與女人,劉鬆風無意間還聽到他們說司機小陸這幾天一到飯點就會帶個木提籃開車出去,神神秘秘的,也不說乾什麼。
等劉鬆風從小黃樓交了文件出來剛好遇到停車的小陸,一個長得很機靈的年輕人,固定開那輛車牌2893的彆克。
劉鬆風心中一動走了過去,“小陸,還不下班啊。”
“呃,是劉翻譯啊,這不剛回來嘛,馬上就收拾了走。”小陸回道。
“我這還有包哈德門,懶得揣回家了,給你了。”劉鬆風瞥了一眼車子內部。
“這怎麼好意思……我這……”小陸有些不好意思,但劉鬆風已經扔了過去。
“謝了。”小陸馬上撕開遞給了劉鬆風一根。
“不會,自便。”劉鬆風推辭了。
小陸也許是煙癮上來了,迫不及待就點了一根,當他摸出火柴時劉鬆風眼睛一亮。
“走了,改天一起喝酒。”劉鬆風扭頭走了。
“好的!”
他的目的達到了,其他的就交給係統了,刷不出來再想辦法。
小陸一到飯點就開車出去,還提了個籃子,劉鬆風估計是給人送飯。
那是給誰送呢?
不會超過三個人,籃子不大,裝不了多少。
也不會是出門執行監視任務的特高課便衣,他們一般都是自己解決,如果都要司機送,再多的司機都不夠用。
更不會是給小林龍介那樣級彆的軍官送飯,他們嘴都吃油了,大可到飯館吃,不會那麼麻煩。
一定有個重要人物,不想露麵,住的地方沒有提供吃的,隻能專門送。
剛才小陸點煙用的火柴是贈送的,跟洋火廠的出廠包裝不一樣,一般是商家特彆定製的,用來送人順便宣傳自己的生意。
劉鬆風的眼睛很尖,他看到了,上麵寫著“順發旅店”。
那這個重要人物是在那裡嗎?信息還是太少了,並不一定準確,劉鬆風沒準備再想了,如果係統沒刷出來就化妝後去現場看看,他有預感,日本人又在計劃一個大行動,自己一定插上一腳。
運氣不錯,十二點,真的刷出來了,而且讓劉鬆風震驚不已。
【你今天去過特高課,看過到了車牌號為滬2893的彆克轎車,獲得相關情報——鬆本從哈爾濱滿鐵警察手裡借了紅黨的叛徒李魁山,準備找到並摧毀隱藏在上海租界的紅黨組織,李魁山住在順發旅店402房間。】
居然是跟紅黨有關的情報,這讓劉鬆風感到意外的同時,又有些擔心,美味坊的那個笑起來宛如春風拂麵的馬掌櫃和那個瘦猴子豈不危險了?
還是應該通知他們一聲,可到底怎麼通知他們呢,萬一他們不相信呢,劉鬆風陷入了思索中。
搞情報工作的人猶如驚弓之鳥,杯弓蛇影,他們的戒備心極強,對任何人都充滿了懷疑,哪怕是至親至愛也不例外。對於劉鬆風來說,他們隻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僅僅是買過幾回東西,麵熟而已。在這些特工的眼中,世界充滿了敵意和危險,他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絕境。因此,他們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除非你是他們的上線或下線,隻有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才會放下戒心,與你交流情報。
良久,劉鬆風想到一個辦法,悄悄出門了。
……
馬伯初已經記不清自己失眠了多少個日夜,隻知道接受這個任務開始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保持清醒是他的常態,保持警惕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
“咚、咚、咚。”三聲敲門聲在淩晨敲響,在安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脆。
馬伯初像觸電一般,從床上彈了起來,他悄無聲息地摸出被褥下的勃朗寧,像幽靈一樣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鋪子前廳。
侯小四還睡得香甜,完全沒有聽到敲門聲,就像一頭死豬一樣。馬伯初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他的大手就像一座五指山一樣,完全覆蓋了侯小四的鼻子與嘴巴位置,使之呼吸不順暢,從夢中驚醒。
“噓!”馬伯初做了個手勢,侯小四心領神會,也迅速起床。
兩人在隔板門等了幾分鐘,那聲音沒有再響起。
馬伯初指了指封門板,侯小四立即上前小心翼翼拆下一張,僅容一人側身通過。
馬伯初將頭探了出去,左右張望,街道上空無一人,但店鋪門口卻多了一個寬大的行李箱。
劉鬆風隱藏在暗處,直到他們將行李箱搬進了店鋪才離開。
最終,行李箱被擺在了那張酸枝木矮桌上,美味坊的兩人麵麵相覷,陷入了沉默。
良久,馬伯初還是決定打開,“小心點。”
這是純拉鏈式的行李箱,侯小四很快就拉開,扯起一角翻開,立即讓兩人震驚了。
金燦燦的,全是小黃魚,粗看過去也有二十來根,還有兩把黝黑的南部十四手槍,以及一個箱形的塗抹著軍綠色的金屬物體。
侯小四不認識,問道:“掌櫃的,這是”
馬伯初認出來了,兩眼露出精光,像是看到了珍寶一樣立即就撫摸上去:“這是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