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霆淵剛給蘇依依喂下最後一口飯,聽見紀清苒喊他,遞紙巾的動作一頓。
“什麼事?”
紀清苒看著他懸在空中骨節分明的指節,想起他哄著她好的時候,就是用這隻手,一寸一寸點燃她對他的熱情。
那會兒他會說:“苒苒,紀家不要你,我要你,以後我把你弄回家裡當老婆,我就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她不明白,那麼會說甜言蜜語的一個人,為什麼冷漠起來,可以一舉一動都把她傷得體無完膚?
因為她愛他嗎?
是的,她愛他,從他哄著她上床,吻著她的淚說“會一輩子對她好”那一晚開始,一直很愛很愛。
直到現在,依舊愛著。
可那又能怎麼樣?他不愛她了,不,也許還有那麼一丁點的愛,可是抵不過蘇依依對他的吸引。
所以,即便她愛意不減,也改變不了兩人已經分開的事實。
生活就是這樣。
她想從紀家得到親情,紀家不願意給,她求也沒有用。
她想和陸霆淵長相廝守,可他膩了,她再糾纏隻會把他推得更遠。
這麼多年,她學會了一個道理——
人終歸,是要麵對現實的。
“我想私下裡和你說。”她看著陸霆淵,一字一句說。
他微愣,然後點頭:“我先送依依回去,等下過來和你說。”
紀清苒同意了:“我等你。”
這一等,就等了六個小時。
這些天陸霆淵天天都來,他人長得好看,出手又大方,醫院裡關注他的護士不少,很快一些話就傳到了紀清苒耳朵裡。
蘇依依回到病房就喊心口疼,這把陸霆淵嚇壞了,醫生護士叫來一大堆,圍著蘇依依做了各種檢查,又打了好幾瓶營養針,蘇依依這才好轉點。
直到很晚,陸霆淵才打電話給紀清苒:“有什麼事,電話裡說也是一樣。”
紀清苒便知道,他是不會過來了,他要守著蘇依依,怕小姑娘看不見他會著急。
本就是早就猜到的結果,她沒有太大的反應,淡淡說:“你之前說,會給我補償。”
“你想要什麼?”
“給薑瑤的公司注資兩百萬,蘇依依害我住院的事,就一筆勾銷。”
陸霆淵頓了下,糾正她:“不是依依的錯,是我……”
“無所謂。”
事到如今,紀清苒也懶得去爭辯到底是誰害得她,“總之,我因為你們受了傷,你給薑瑤兩百萬,算我入股公司的錢,這就是我問你要的補償。”
陸霆淵沉默了一會兒,語氣裡帶著點意外地說:“我以為,你永遠不會主動跟我要錢。”
紀清苒笑著說:“錢和人,我總要圖一樣。”
“好。我明天讓助理轉賬。”
“謝了。”
紀清苒原本想掛電話,陸霆淵突然和她說:“苒苒,彆怪依依了。她很自責,一直覺得你會受傷是她的錯。她身體不好,受不了這樣的委屈。”
紀清苒很想問一句,難道不是嗎?
可她張了張嘴,腦海裡浮現出來的,卻是蘇依依鬨著讓陸霆淵給喂飯的畫麵。
她忽然就覺得喘不上氣,像溺水的人一樣掙紮了好一會兒,才忍著難受說:“你以後不用過來看我了。我能照顧好自己。”
不是不想見陸霆淵,可要見他,就要見蘇依依。她沒有給自己找不痛快的嗜好,索性連陸霆淵也不要見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把電話掛斷了。
不知道有沒有同意她的話。
第二天,陸霆淵果然沒有再過來。
可蘇依依來了。
小姑娘穿著齊膝的連衣裙,坐在病房沙發上,露出一雙光潔的小腿,一悠一悠地晃著。
她朝紀清苒甜甜地笑,天真無邪的模樣。
“清苒姐,聽說你不想見師兄了呢。你到底是不想見師兄,還是不想見我呀?你是不是特彆討厭我?可是,怎麼辦呢?你和我之間,師兄顯然要更在意我一些呢。”
蘇依依一看就是特意來挑釁她的,紀清苒不想生氣。她傷在腦袋上,生氣的時候頭更疼得厲害。
可她還是忍不住難受,溺水感再次撲麵而來。她緊緊抓住床單,不想在一個小姑娘麵前示弱。
蘇依依繼續莞爾說:“其實,清苒姐也沒有多愛師兄吧?愛一個人就會很在乎很在乎他,根本看不得他跟任何異性親密。可是清苒姐,師兄抱著我的時候,你反應很平淡呢,一點也不像吃醋的樣子。我就不行,昨天一想到師兄要單獨和你待在一起,我就難受,難受得都發了病。好在,他最後還是選擇了我。”
紀清苒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理,回了句:“哦,這樣啊。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和他交往了六年,彼此已經親密到了什麼程度呢?你那麼在乎他,要是知道那些他沒有和你做過的事,卻早就和我做過很多很多次了,你會不會病得更厲害啊?”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被蘇依依氣瘋了,竟然用她和陸霆淵床上那些事去刺激蘇依依。
可是怎麼辦呢?她就是想看蘇依依難受的樣子啊。一想到小姑娘要為陸霆淵和她的過往傷心不已,她就莫名覺得開心呢。
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果然,蘇依依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放在腿上的兩隻手緊緊握成拳,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她幾乎是臉色猙獰地開口說:“清苒姐,你有沒有想過,師兄其實根本不愛你?當年他隻是覺得你被紀家趕出來,很可憐才會照顧你,就像有錢人都會選擇做慈善一樣。後來你很早就把第一次給了他,他那時候太年輕,以為要了你,就要對你負責,所以才不得不和你交往這麼多年。現在我出現了,他才知道真正愛一個人,應該是什麼樣的。”
紀清苒咬緊牙關不讓眼淚掉出來。
她不知道陸霆淵還和蘇依依說過這些。那些她不堪的過去,她自己都不願意回憶的經曆,他全部都和蘇依依說了。
他說他會保護她,再不會讓她因為過往受到傷害。
她信了,死心塌地信了。
沒想到他會親手把她剝光了,送到蘇依依麵前,供他的小師妹嘲笑!
“你走吧。”
紀清苒承認自己敗了,敗得一塌糊塗,“這是我的病房,我要休息了。”
蘇依依露出勝利者的笑容。
她從沙發上跳下來,抬手看手上的腕表,語氣誇張地驚呼:“哎呀,確實不早了,那我走了,清苒姐休息吧。”
她的腕表眼熟的很,同樣款式的另一款,就戴在紀清苒手腕上。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