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經過皇後草擬,皇長子終於有了名,馮。
馮有馬踏冰而行的意思,也有快馬輕馳的意思,同時還有強盛、憤怒、強行渡河的含義。
趙基根本不在乎這個孩子叫什麼名字,隻是現在這個孩子需要一個名字,有了名字才能作為具體的政治符號。
就憑這個孩子在自己這裡誕下、成長受教育,這決然是皇帝、公卿、其他大姓難以接受的事情。
他們會從各方麵否定這位皇長子劉馮的繼承權,這就很妙了。
初次見麵,趙基為皇長子劉馮送上了一對玉璧,皇長子欣然接受。
這場令皇後行宮上下高度警惕、全力以赴的會麵就這樣結束了。
長秋宮門處,趙貴妃步行至此送彆趙基,並挽留:“天色將晚,元嗣不妨在阿姐彆苑中宿夜,明日再啟程?”
“船隊在等候,祖父也在晉陽等待,若不是大軍撤來要急於處理軍資繳獲,我早就馳往晉陽,如今實在是不能再拖。”
趙基隨即轉移話題:“此地勳貴女眷甚多,我有意護送董貴妃入朝時一並送回朝中。阿姐這裡定個名冊,可留下一些親善的友伴。餘下多數人,還是入朝與家人團聚為好。”
趙貴妃聞言不覺得突兀,直問:“皇後這裡呢?”
“人世沉浮難得知己好友,我也不好讓皇後、阿姐難做。”
趙基也給出了朦朧名額,具體就看皇後、趙貴妃自己的選擇。
不過,不管她們選七八個,還是十幾個人留下,這些留下的人隻能終身在左右作伴,趙基不可能給她們與麾下將校聯姻的機會。
雖然人都有當月老、對身邊男女進行配對,享受這種操縱他人命運的本能,可這種本能會引來禍患時,本能自會被壓製。
趙貴妃不再言語什麼,步行十幾步送趙基登車前,就說:“彆苑中亦有縫製的冬衣,除元嗣之外,祖父、阿淑、昭姬皆有一份,希望元嗣能轉達。”
“好,我差人去拿。”
趙基就問:“阿姐,女史田春芳為人如何?”
“罪官之女,京兆田氏之後,乃皇後心腹。”
趙貴妃想了想,又說:“元嗣不要對她動情,若是想念,下回再讓她來侍奉元嗣。”
她神情自然,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就現在的形勢變化,未來趙基贏了,她們就要想彆的謀生、立世策略;若是趙基不幸戰敗,她們的厄運也就開始了。
彆說皇帝,就連皇帝下麵的人,也會擅自安排她們貞烈殉死,然後勸慰皇帝節哀。
不止是她,就連皇後也非不可替代。
天下形勢變化急速,人心認知若跟不上形勢變化,逆勢而行,那離死也就不遠了。
趙基倒是對田春芳沒有特彆的感覺,就跟穿鞋子一樣,有的鞋子格外貼腳。
想了想,就說:“今日宮人中有一人十分柔順,外柔內剛,左右稱之為翼姬。我隨身玉璧贈給了她,阿姐代我多多照顧她。”
趙貴妃笑著應下:“元嗣不嫌棄即可。”
“天下殘破,各方擾動,我們這些人來回碰撞,誰又能完美無缺?”
趙基說著拱手長拜:“阿姐留步,待明年春來,我會讓阿淑、昭姬來尋阿姐作伴。若戰事順暢,她們也會提前來這裡陪伴阿姐。”
“元嗣費心了。”
趙貴妃屈身行禮,目送趙基轉身登車,很是不舍。
這裡看似植木圈地方圓百裡,可她能出遊的也不過行宮與自己莊園之間;其他更遠一些地方,則需要皇後提議,掖庭令戴烈進行安排,一年也遊玩不了幾次。
還有蔡昭姬與趙幸,她們來一次行宮莊園,隨員也不少,出行成本不低。
趙基找人給趙貴妃作伴是一回事,關鍵是想增強自家對行宮莊園內的影響力。
免得放任不管,被皇後經營的水潑不入。
皇後有兩三處莊園即可,若全權管著方圓百裡土地,這多少有些隱患。
趙基可不想皇後在這裡悄悄訓練出一支舞蹈高手,練舞本身就能健體,也能鍛煉舞者的反應能力,以及吃苦服從能力。
訓練得當,一批年輕的舞者轉職為刺客,可能隻需要一個值得她們犧牲的大義緣由。
車騎隊伍少了很多累贅,返程很快,向東三十餘裡路不做停歇,天色昏暗時分抵達汾水東岸一處小渡津。
渡津的碼頭是新建造的,附近的屋舍、渡口津所也是今年才建造完畢。
附近沒有什麼廢墟遺跡,一眼看過去,亂世創痕已被撫平。
也有可能是光線昏暗,視線距離有限,未能觀察到遠處。
渡口津所,這裡分配了五十家軍戶,外圍是低矮的蘆葦泥牆,平日也有十名輪番當值的虎步軍,以及一名虎賁郎隊官常駐管理。
附近除了渡津外,視線內還有一處民屯,兩處官佃,都是三四十戶的規模。
天黑漸暗,趙基從瞭望台上下來,並未登船。
夜裡航行過於凶險,沒有必要的話,沒必要趕路。
他先來到馬廄,隨行虎賁、義從分出人手正在喂馬,趙基常用的月裡黑也正在享受精料。
這的確是一匹良馬,隻是相對於白波時期來說,是難得的駿馬。
懾服匈奴後,趙基得到了許多良馬,月裡黑就顯得尋常了。
可這匹馬意義非凡,是他從李樂手裡搶來的。
此刻與周圍的馬匹一起吃料,整體輪廓明顯小一圈。
即便這樣,這依舊是一匹驕傲的馬,沒有其他的馬敢來吃它的料。
反倒是月裡黑,明明有自己的料,反而會去左右馬槽裡挑揀來一口,甚至會蠻橫甩頭去撞,或者撕咬其他馬匹。
因為照看馬群的吏士,肯定不會讓它受委屈。
這次被趙基抓了個現行,趙基見此對喂馬的幾個人笑說:“馬兒得誌,尚且猖狂,又何況是人?”
“大司馬。”
幾個吏士拱手行禮,趙基也隻是笑笑,他還要騎乘月裡黑,就不做懲戒。
離開後,對跟上來的關尚說:“以後月裡黑再搶馬料,就用鞭子抽它。”
“喏。”
關尚立刻應下,他可對月裡黑沒有那麼多的包容和喜愛。
他的馬,也沒少被月裡黑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