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馮素蓮大清早出現在廢品收購站,提個空麻袋。
“這麼早,又來賣廢品?”廢品站大爺見馮素蓮還是昨天那一身,但乾乾淨淨,人也露出真容。
靈動的雙眼,眉眼彎彎,上翹的嘴角幾分狡黠、幾分倔強,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粗糙的手和小麥膚色。
“不是,大爺,我來是想再買幾本書。”馮素蓮蹲下,幫大爺分類廢品。
勤快慣了的人眼裡有活兒,見不得亂糟糟的廢品堆地上。
“要啥書?”大爺與馮素蓮很投緣。
愛讀書的人難得,特彆是女娃娃,更難得。
“有初中、高中的書嗎?”馮素蓮越來越貪心,小學的已滿足不了她的胃口。
“有!在書籍那堆裡,自己去找,我這會兒不得空!”大爺指了指書籍那堆。
馮素蓮在書籍堆裡不少廢報紙、畫報、雜誌,翻開雜誌、畫報,很美很好看,看得馮素蓮心動。
可是自己資金有限,能帶走的能帶走的東西有限,隻能優先選教科書。
一通扒拉,在底下翻出初中、高中教科書。
不像昨天那捆,全套還保存完好,這次零零散散。
馮素蓮不知道初中、高中哪些教材,隻要看到初中、高中字眼的都扒拉出來。
扒拉好一陣,麻袋裡裝了不少。
把翻亂的書籍整理好整齊碼放,又幫著把大爺分類好的廢品逐一歸類堆碼。
中間有人來賣廢品,馮素蓮幫著稱磅秤,手腳麻溜,報數準確。
有了她幫忙,大爺輕鬆多了。
“大爺,這些書多少錢?”終於得空,馮素蓮提過自己的麻袋與大爺算賬。
“算了,今天你幫了我不少忙,就當酬勞,拿去吧!”大爺豪邁的大手一揮。
“啊?”馮素蓮愣住,“這、能行嗎?”
“咋不行?這廢品收購站就兩人,同事這兩天家中有事,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要不是你幫忙,我得忙到什麼時候?廢品便宜,不值幾個錢,你又沒占到便宜!”大爺笑道。
“那,謝謝大爺!”馮素蓮喜滋滋提著麻袋走了。
來到百貨商店,上班時間,逛店的人不多。
“天,大城市果然不一樣,這個年代就這麼奢華!”馮素蓮看看琳琅滿目的商品,雙眼看不過來,不知該先看哪裡。
於後世而言不算多繁華的百貨商店,在山村待了一輩子的馮素蓮眼中,相當震撼。
櫃台裡的營業員見到大門外有人進來,抬眼一看,提著大麻袋,土裡吧唧的,撇撇嘴裝沒看到。
馮素蓮在櫃台間逡巡,尋找要買的商品。
“同誌,麻煩拿一下那個手電筒。”馮素蓮喊道。
櫃台裡的售貨員眼皮子一抬,人紋絲不動,“三塊五一個!”
售貨員的眼光毒辣,一眼就能識彆出有錢人和窮人。
“我知道,我買一個,還要五對兒電池!”馮素蓮知道人家看不起自己。因為穿的寒酸。
前世看多了這眼神,一點兒不陌生,她懶得計較,掏出一把錢,“一共多少?”
售貨員才不情不願起身,拿過一個手電筒和五對兒一號電池,“七塊!”
馮素蓮點出七塊錢遞給售貨員,將手電筒和電池裝入麻袋。
得虧那會兒還沒開始計劃經濟,不然馮素蓮有錢也買不到。
解放初期,市場商品供應嚴重不足,國家實行“計劃經濟”,1955年第一張糧票發行,老百姓進入漫長的“票證時代”。
糧、油、肉、布等,小到燈泡、肥皂這些小日用品,大到自行車、縫紉機、收音機等,全都憑票供應。
甚至連茅廁裡的大糞、尿都憑票供應,不是你想拉走多少就多少。
馮素蓮穿梭各個櫃台,本子、鉛筆、鋼筆、墨水、蠟燭、火柴、針線、鹽、白糖,最後買了一摞草紙、兩塊棉布。
售貨員們詫異的看著這個鄉下女子買、買、買!
敗家、太敗家了!誰家婆娘,這麼不把錢當錢?
紛紛竊竊私語,嗤笑鄉巴佬沒見過世麵,又眼紅這麼豪橫。
馮素蓮恍若未覺,直到手中隻剩一塊錢才停下,那一塊錢是這些天的夥食費。
商店二樓,胡學汝抽著煙,靜靜看著樓下馮素蓮買東買西,麵露鄙夷。
哼,窮人乍富就這德性!
胡茵茵臉色蒼白從衛生間出來,見哥哥堵在路上,神色慌亂的低下頭。
“三哥!”見躲不過,胡茵茵隻得招呼。
“那小白臉還沒來找你給個說話?”胡學汝吐出一個煙圈,慢悠悠道。
胡茵茵垂下頭,沒說話。
“趕緊處理掉,越拖越被動!”胡學汝猛吸一口煙,扔掉煙頭,狠狠黏一腳。
目光再次瞥向樓下,馮素蓮正往外走。
“切!窮鬼都能隨便出入!媽的!”胡學汝煩躁的罵了一句。
胡茵茵順著哥哥目光看下去,驚愕道:“怎麼是她?”
“你說誰?”胡學汝挑眉。
“那個提麻袋的,就是王福生的鄉下媳婦!她怎麼找到這裡的?”胡茵茵神色慌亂,這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三哥,就說我不在!”胡茵茵轉身要往休息室躲。
“慌什麼!你想多了!人家是來買東西的。”胡學汝看不起妹妹經不起事兒,屁大點兒事兒就慌裡慌張。
“買東西?買啥?”胡茵茵再探頭,樓下已不見馮素蓮身影。
“多了,亂七八糟一大堆,蠟燭、火柴、衛生紙,窮嗖嗖的,啥都想買。”胡學汝語氣輕蔑。
“買了一大堆?”胡茵茵心往下沉。
難道他們好上了,真要過一輩子?給她錢添置生活用品。
那鄉下女人可是一分錢都沒有,住招待所都是王福生出的錢!
“行啦,趕緊把肚子裡的肉處理掉!彆傻乎乎等下去,人家吃乾抹淨,不打算認賬。”
胡學汝見妹妹緊咬下唇,知道這戀愛腦還不死心。
“憑什麼?就這麼白讓他睡了?不行,我要去部隊找他們領導!讓他不得好下場!”胡茵茵不甘心。
“蠢貨!說你蠢你還不信!鬨大了對你有啥好處?生怕彆人不知道你是破鞋?”胡學汝氣得要死。
他也不想饒過王福生,可鬨開了,妹妹身價掉了,怎麼攀高枝?
有文化的黃花閨女一抓一大把,人家位高權重,憑啥要一個已是破鞋的資本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