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坐在桌邊,手中拿著羽毛筆在紙上奮筆疾書著。
字跡略顯潦草,甚至書寫也不符合信件的格式,但他絲毫沒有在乎。
『加拉哈德,我想我所做最正確的一件事,便是選擇維持了與卡斯特爾的友誼。』
『還記得那艘飛艇落在我們的領地上時,你說的話麼?』
『你說這是奇跡的造物,建議我將這飛艇據為己有,殺死那些士兵。』
『那時我拒絕了,我隱隱有種想法,卻一時沒有想清楚。』
『現在卻是知道了。』
『加拉哈德,奇跡的造物永遠不能改變一切,如果需要奇跡才能拯救帝國,那帝國亦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本想用奇跡來形容卡斯特爾,可最近我的想法發生了一些改變,我和修斯聊了聊,他是一個博學的人,腦子裡塞滿了奇妙的理論與想法,我真想撬開那腦殼,看看裡麵到底是怎樣的存在,能有如此深邃的思想。』
『也正是和他的聊天,讓我不認為‘奇跡’這種充滿偶然性的詞彙,能用來描述卡斯特爾的強大。』
『是的,強大!我親愛的騎士先生,卡斯特爾無比強大,無論從實力還是體係製度,幾乎無懈可擊!』
『隻是很多東西難以注意到而已,也便隻有我才能注意到,觸及隱藏在幕後的真相。』
『初來這裡時,我還曾覺得這裡平平無奇,畢竟這裡看上去沒多少不同。』
『我本以為這裡會是工廠林立,但在外圍都是光禿禿的平原而已。』
這時,王子的筆忽的停下了。
他抬起頭,看向了半空,在他的視野中,一個半透明的人影正在發問:
“可是海島外麵確實什麼都沒有啊,伊莎貝拉。”
“嗬,你到現在都沒注意到?”
王子的靈魂蹙著眉思考了一會兒,有些遲疑的搖了搖頭。
“那座燈塔,你還記得麼?”
“海邊那個?那不就是一座普通的”
“它是鋼鐵做的。”
“啊?”王子的靈魂愣住了。
“不僅僅是燈塔,它下麵的地基,全都是鋼鐵,那哪是什麼燈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打撈起的沉船堆積成的,在上麵點了燈而已。”
“不止如此。”伊莎貝拉把羽毛筆丟在一邊,滿臉愉悅的看著震驚的王子。
“你有沒有注意到,它似乎變高了些?我猜水下就是那些報喪女妖,她們把收集到的沉船碎片切割後堆積在那裡,慢慢就變成了‘燈塔’的形狀。”
王子的眼睛都睜大了,聲音有些顫抖:“那得有多少鋼鐵”
伊莎貝拉的目光看向遠處:“或許這就是工業真正的力量。”
屋裡沉默了一會兒,王子靈魂忽的猛然抬起頭:“你,你應該還注意到其他細節了吧?你之前專門返回了海邊一趟,應該不是看這些的!”
“確實,你倒還算敏銳。”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路上有見到一道高牆,上麵種了樹?”
王子靈魂小聲嘟囔:“那也有古怪?好吧,牆上種樹確實怪怪的。”
“因為那就不是牆,那是邪神的肢體!”
“啊!?”
“你還記得加拉哈德說過麼,邪神的觸須遍布全島,你有看到嗎?”
王子靈魂搖了搖頭。
“遍布全島的東西不可能全部藏起來,這高牆出現的又莫名其妙,綜合之下隻有這一個可能,它就是邪神!”
“可,可它上麵種了樹”
“蠢蛋!你搞反了順序,能長在邪神肢體上的怎可能是普通的樹?說不定那高牆其實是苗圃,就是為了種那樹而修建的。”
王子靈魂呆住了,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倒吸了一口氣。
“除了這些,你還記不記得和我們一起回來的那兩隻女妖突然不見了?”
“確實有這回事,但她們離開也正常吧?”
“是正常,但這無聲無息的消失還是有些古怪,我後來去海邊就順便過去看了,那邊的地上背坡處有洞口。”
“洞口?山洞嗎?”
“不像,應當是人工開鑿出的洞口,你還記得修斯說的網道係統嗎?我懷疑整個卡斯特爾地下都遍布這種網道!”
“遍布?有些誇張了吧”
“或許有誇張,但一定數量非常多。”伊莎貝拉篤定的說“這種網道數量少了根本起不到應有的作用,隻有數量多起來才有用!而且你注意到了麼,進去的可是女妖!”
這次王子靈魂也反應了過來:“女妖的體型能讓她們自由移動,起碼得四米高吧?”
“絕對比這高,如果讓我來設計網道,必然要考慮到女妖攜帶武器的體積,修斯沒理由忘掉這回事所以你知道這是多大的工程了麼?”
王子並沒多少打理領地的經驗,因此隻有一個模糊的概念,看他撓了撓頭,伊莎貝拉歎了口氣。
“簡單點說,這比建十個血港工程量都大,就以卡斯特爾這點人怎麼可能!要麼他們有大型工程機械,要麼就有什麼獨特手段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王子靈魂本想提問,卻遲疑著沒有開口,伊莎貝拉也沒有理他,而是又拿起羽毛筆寫了起來。
『加拉哈德,對待卡斯特爾的任何造物,都不要掉以輕心。』
『這座海島就如同一座冰山,放眼望去隻能看到它的偽裝,而在水麵之下,才能見識到它龐然可怖的身軀,以及令人發瘋的真相。』
『最可怕的就是,它並非故意偽裝。』
『而是我們淺薄的目光,無法穿透海麵而已。』
『它本身過於巨大,超出了我們理解的極限,就像站在崖壁之前,你根本看不清全貌,無法判斷自己到底站在一座小土坡前,還是麵對支撐著天空的世界之柱』
『永遠不要小看卡斯特爾,它未必知道自己有多龐大,但我們必須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還有一件事,我打算加大對卡斯特爾的合作了,我寄往北境的那封信是否已經發出?如果還未發出就千萬不要發了,如果已經寄出』
『那便備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