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大人,演習的準備已經完成,加拉哈德那邊也已同意出席了。”阿列克謝站在修斯的辦公室中,他手中拿著一堆文件,修斯正挨個簽著名。
說完之後,他的眼角忽的抽了抽。
“呃,我要不要喊著理查先生一起?加拉哈德雖然現在的狀態還是挺穩定的,但看到天帷巨獸號”
“放心吧,我問過理查,加拉哈德上次的昏倒隻是個意外,是他看到那些汙染長蛇才導致的,那些其實也算是邪神的一部分,第一次看到會有些麻煩,以後多看看就習慣了嘛。”
修斯說到這裡頓了頓。
畢竟那些汙染長蛇遍布全島,想看不到都有難度,那些巨大的觸須看多了之後也就那樣,沒什麼好稀奇的。
阿列克謝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但嘴裡還是嘀咕了一會兒,無非就是外麵的超凡者怎麼這麼軟弱之類的。
兩人都沒意識到,其實抬眼就能看到遍布全島的邪神肢體有什麼不對,邪神這種東西,沒見到它時你會畏懼它,第一次見到它時你會感覺自己要瘋掉,可如果天天拿著炸彈炸它幾遍,看到那些觸須時就什麼感覺都不會有了。
唔,其實也不能說沒有影響,島上的鐵板魷魚就買的特彆好。
想到這裡,修斯也有些不太放心,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算了,我還是帶著理查一起吧。”
阿列克謝:“”
演習的位置在海島東部,這裡靠近大海的地方有一片巨大的石窟,漲潮時其中會盈滿了海水。
之前莫妮卡的汙染爆發就是在此,後來被用來囤積汙染與做實驗,艾什還在這裡養過一隻狼,後來被她帶去了網道中寄養,據說有人在網道中行進時聽到過淒厲的狼嚎。
而今天護教軍們在石窟附近圈出了一大片範圍,提前拉起了警戒帶。
修斯等人的觀眾席設置在了靠近西部一些的地方,距離東部的石窟足夠遠,視野良好。
而坐在椅子上的加拉哈德則有些困惑的抬頭看了看海邊的警戒線,又看向了修斯。
這位領主他已經見過幾次,第一次見到時是在醫院中除去尷尬的初次會麵,加拉哈德對他的印象很是不錯。
他極為博學,幾乎能回答加拉哈德的一切問題,而且願意講解。
加拉哈德不是沒見過那些搞出些東西的領主,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把自己手裡的東西捂得死死的,仿佛彆人看一眼就能搶走似得。
修斯卻恰好相反,他對於自己的知識幾乎毫不設防,加拉哈德並非不知趣的人,但聊的入迷了也會問到許多細節。
但修斯完全沒有生氣,反而很是開心的給他講解原理與思路,兩人常常一聊就是很久,從蒸汽機的改良方向到精英教育的利弊。
加拉哈德心中感歎,和其他領主做對比簡直是對這位修斯伯爵的辱沒,在他心中隻有自己效忠的主君才能與之相比。
不過這位修斯伯爵偶爾也會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此刻。
“伯爵大人,您說的轟炸演習是在那邊嗎?”
他伸手指了指遠方的警戒線。
這個距離,實在有些太遠了。
加拉哈德並不懂什麼叫轟炸,想來應當是某種武器的展示吧。
之前聽說栓動步槍的有效射程足有七百米,他還不怎麼相信,後來自己使用時才知道這個數其實是往少了說的。
而“轟炸”,或許就是另一種火槍,沒準射的更遠,但再遠也不可能
加拉哈德比劃了一下這裡與劃定區域的距離,這實在太誇張了吧?
離得這麼遠,能看得到什麼?
但修斯卻並沒有解釋,他隻是把手指豎起來立在嘴唇前方,比出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加拉哈德眨了眨眼,他是超凡者,肉體比凡人更加敏感些,自然也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聲音。
那似乎是某種機械的聲音,帶著鋼鐵特有的冷硬,卻又富有節奏感,讓加拉哈德想起了之前見過的列車。
列車
加拉哈德臉上尷尬神色一現而過,他當時失控了,陷入了臨時瘋狂,居然拿著長劍對著列車衝鋒。
還好車沒事,人沒事,那把長劍雖然有事,但卡斯特爾最不缺的就是鋼鐵。
第二天在醒來的時候,病房裡就掛了一排長劍給他,隨意挑,隨意選。
把尷尬的回憶壓下,加拉哈德試著分辨那聲音到底來自何方——這並不困難,隻是結果讓他有些驚訝。
它來自於天上。
今天天氣多雲,眾人頭頂即是厚重的雲朵,一片接著一片,遮擋住了大半的天空。
原來如此。加拉哈德點了點頭,看樣子是飛艇的聲音,之前降落在血港的飛艇就加裝了蒸汽機與螺旋槳,雖然王子手下的工匠們拚儘全力也沒讓它重新轉起來,但加拉哈德大概能猜到原理。
但很快,加拉哈德便皺起了眉頭。
這聲音,是不是大了點?
天空中的聲音越來越大,他抬起頭看向天上的雲朵,一時有些迷茫,自己似乎分不清飛艇的具體方向了,怎麼覺得到處都有這嗡嗡聲傳來。
他不自覺的站起了身,抬起頭,死死的盯著天空。
雲朵很是密集,又厚又多,布滿了整個頭頂,擋住了陽光。
加拉哈德揚起頭等待著,忽的,他的臉上灑落下了陽光。
他的瞳孔瞬間縮小。
頭頂上的雲朵被撕出了個巨大的口子,一個龐大到看不到邊際的巨物從上空轟然碾下,湍急的氣流將雲卷成一條一條。
仿若天空在塌陷。
陽光順著縫隙灑落下來,片刻後又被天空中的巨獸再次擋住,無數蒸汽機的轟鳴伴隨著拉響的汽笛聲響起,震耳欲聾,仿佛這雲端巨獸的怒吼。
它下降的速度並不快,可那是相對於它龐大的身軀而言,加拉哈德隻覺得天空即將墜落,仿若巨人踩下的腳掌。
心臟在狂跳,身體一邊想逃跑,一邊畏懼得發抖,加拉哈德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那是生靈最原始的恐懼,麵對未知的、無法抵擋存在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