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離頓時恍然，同時又感覺到一股荒誕：
你是說……那個泡茶水平能和紀若汐同台競技且自我感覺良好的，疑似前悖論強者的，掌控時間之力的底片魔女，這個時候還是一台長不出腿兒的照相機？
他打量著那粗獷的相機，怎麼看怎麼覺得邪門兒。
如果說剛剛是猜測這裡是菲林的記憶的話，那麼現在就是肯定了。
感情你和黑箱是同一個物種，都是相機成精了？
不過黑箱是惡異，如果這時候的菲林具備著“祝福”他人的力量，那麼這時候的她應該被稱作通靈道具才是。
季離神色怪異道：
“我能看看麼？”
“這可不行。”
女孩兒像是護著寶貝一樣護著那枚相機：
“這是店裡最重要的財產，也就是看你長得好看，我才拿出來給你看的……我得放回去了。”
季離的言行似乎讓女孩兒有些不高興，說著就要把相機放回原來的地方——
一個能上鎖的，帶著鐵腳的堅固籠櫃之中。
這裡是菲林的記憶，也就是說，菲林的力量碎片中存在著她的記憶，遺失了不少碎片，也代表著她遺失了不少記憶才對。
這倒是和季離目前自己的情況有些類似。
菲林並沒有向季離太多提起記憶方麵的問題，他隻是對此有些印象。
所以，這裡不是靈薄獄，而是力量碰撞之下產生的記憶空間。
在靈質法則的作用下，記憶也能成為強大的靈質，也具備力量。
而自己的意識則是被這股力量拉了進來。
那麼現在，他要怎麼出去呢？
或者說，他現在真的應該出去麼？
看著那少女忙碌的背影，季離不禁神思，一個強者的過去，對他來說也的確有著十足的吸引力。
而菲林作為轉輪者對季離帶著天然的友好，甚至是過分照顧的態度，如果說是隻是因為同類，似乎有些牽強。
眼下好像是一個特彆的機會，能讓他尋找這背後可能存在的原因。
如果能得到答案，這甚至能夠順帶解答一部分獄牙熏對他趨之若鶩的原因，畢竟癲婆馬上要過來了……
這讓季離愈發升起了探秘的打算，並結合眼下的情況和謎團進一步思索：
如果說菲林是那相機的話，為什麼這個女孩兒會在她的記憶中具備如此清晰的外形？
要知道兔子妞兒的記憶裡，她那些一閃而過的同學連身形都不怎麼清楚，更不用說麵孔和服飾打扮了。
這代表這個少女對於菲林來說具備深刻的印象，其和菲林有著一些相似的眉宇，也能佐證季離的猜想。
就在這時，四周的畫麵定格了，並逐漸被火光籠罩。
憤怒的人群圍攏在店外，他們就像季離認知中那些“記憶裡的路人”一樣，麵容模糊，身形混沌，聲音倒是很清楚：
“燒死女巫！！！”
“交出魔女！！！”
人之靈群情激奮，打砸著店鋪外圍想要衝進去。
裡麵的少女奮力阻擋著大門，一名中年男子正懷抱著那台名為“菲林”的相機，奄奄一息地囑托著什麼，直到他徹底斷氣。
人群衝了進來，大肆打砸著店裡的各種相機，並稱其為“異端”。
他們拖走了死死抱著相機的少女，在城裡架起了火刑架，將她和那枚相機一起架了上去，點起了火焰。
季離眯起了雙眼，在絕望的哭泣聲中，他發現自己的靈質開始動彈了。
死兆星於火焰之中閃爍炸開，可怕的虹彩如雨點般彈跳爆破而出，將那些上一刻還在歡呼的人之靈全部炸成了渣滓。
虹彩的烈風吹散了大火，季離將哭泣的少女從火刑架上救了下來。
她推開了季離，甚至來不及理會他此刻奇異的外形，哭喊著衝進那片滾燙的焦炭中，從裡麵摸出了一個焦黑的相機，放聲大哭：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發生什麼事了？”
少女抬頭看著他，眼中的恐懼一閃而過，但心中的悲痛很快戰勝了對眼前之人的奇怪外形的恐慌：
“那些被‘菲林’拍攝的人……他們都死了，可那明明是因為瘟疫才對！他們殺死了老板，殺死了櫃員姐姐，還殺死了攝影師……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菲林……不應該是給人們帶來了奇跡和幸福嗎？！”
所以，還是因為愚民的迷信麼？
季離微微皺眉，再度問出了那個問題：
“可以給我看看麼？”
少女看著手中已經完全燒壞的相機，淚水不斷滴落在上方，顫抖著手指將那東西遞給了季離——
畫麵驟然定格，化作一片灰白：
“你不該隨意插手我的內心。”
熟悉的嗓音，那是菲林的聲音。
世界定格了，但季離發現自己並不在這乾涉之中，頓時抬手回身：
“抱歉，我可能還是心善了一些。”
白發狀態的菲林冷眼看著季離，而後歎了口氣：
“算了，你都看到了？”
“你指什麼？”
菲林沒有說話，而是緩步來到了季離身旁，俯視著下方的少女。
她的目光還定格在悲痛之中，隨著灰白的破碎而破碎。
時間倒流回到了季離插手之前。
女孩兒架在火刑架上，慘叫著被燒成了焦炭。
她的四肢高度脆化，在運送屍體的過程中支離破碎，最終連同照相館裡其他人的屍體，一同被丟入了城外的大坑中，連帶著那枚完全損毀的相機。
而後，時間加速，一隻焦黑破碎的手臂破土而出。
那是一根根焦黑的，扭曲的肢體，他們連接在一隻嚴重燒毀變形的模糊黑盒子上，隻有那略微還有些反光的鏡頭碎片能看出相機的輪廓。
它有些茫然，隻是本能地將那些肢體堆起來，並將他們靈質化，變成自己肉體的一部分。
最後它捧起了一枚年輕的，已經化作焦炭的頭顱，接在了屍山的最上層上。
可怕的外形讓一名過路的醉漢尖叫著摔倒，它猛然扭頭，用少女碳化的晶狀體凝視著那個人之靈。
而後哢嚓一聲響，屍山將他整個吞噬——
一隻惡異誕生了。
它誕生於那屍山之中，沾染著無儘的痛苦和憎恨，又依托著那枚相機之中曾經蘊藏著的希望和美好而生。
“那是你？”
旁觀著這一切的季離問道。
一直沉默著的菲林開口：
“是的。”
季離張了張嘴，還是沒把那句“模樣挺彆致”說出口。
那有點兒太過分了。
“不過，隻是影響深遠的一部分。”
菲林輕輕揮手，眼前的一切再度遠去。
那怪物屠戮了整個城鎮，它變得越來越人性化，變得越來越聰明，也變得越來越有菲林的模樣。
它在向著常人正常的外形和四肢變化，但不斷吸收的屍山讓它的體型又異於常人，隻能不斷地壓縮。
它越來越像季離身旁的菲林了。
她開始口吐人言，開始學會隱藏自我，並且它學習的速度極快，遠遠超過其他的惡異。
最終，她和身旁的菲林的區彆越來越小，體型也縮小到了兩米近三的外形。
然後在一個畫麵中，季離看到了她和另外兩道身影站在一起，似乎在商討著什麼。
季離仔細辨認其中一道身影，當他徹底看清時，有種心臟驟停的錯覺——
這不可能。
那個是……
他？
奧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