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動,奧丁。”
耳邊傳來略有熟悉的電燥聲,季離的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昏暗房間。
那房間高度科技化,牆麵的縫隙中閃爍著星星點點的電子指示燈,大量的管線暴露在空氣中,交錯縱橫於整個視野之中。
他此刻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那椅子很大,帶有圓盤的精密底座。
嚴格來說,這不是椅子,而是坐式義體檢修台——
他正處於回憶之中。
“奧丁”平視顯示器上的ui界麵多了些細節上的變化,但和之前相比,總體沒有太大的不同。
一道渾身縫隙中散發著紅光的機械人形出現在他的視野右方,正是“螢火蟲”形態的世界樹創始人。
他能看到對方體表的螢火蟲納米機械在微微移動,那整個構造體都是由這些機械組成的。
“還沒好?”奧丁發問。
“沒有,飛升協議的底層邏輯由我一手編寫,下麵墨菲巨構的人又在這基礎上更改了許多東西,想要重新扳回到我之前預設的軌跡上來,需要很多時間。”
下麵,意思是這裡還是在飛升之後的高天之上,也就是被那個名為“至高矩陣”的存在所籠罩的世界。
“那你剛才忙活半天是在做什麼?”奧丁問。
“增加一個高精密的識彆係統。”
隨著創始人的話,直接投射在季離視網膜上的平視顯示器泛起驚濤駭浪般的漣漪,整個世界仿佛在一瞬間被某種濾鏡替換成了綠色的代碼。
那濾鏡一閃而逝,像是給奧丁短暫展示了一下使用後的效果。
“好了,這二進製視野不能用程序觸發,原因你懂的。所以我給你設置了一個物理按鈕,就在你的掌心。”
奧丁按下掌心,一個高精密觸發器被按動,在季離的眼中,他的視野泛起波瀾,再度化作對方口中的所謂“二進製視野”。
此刻的他目光所致之處,到處都是綠色的流動代碼。
那些數字由0和1組成,密密麻麻的將四周的一切勾勒出體積。
奧丁扭頭看向身側的創始人:
“你怎麼是黃的?”
“螢火蟲”的身軀外形是橙黃色的。
“你也是黃的。這個識彆係統是根據我製定的‘規則’來運行的。”
奧丁看著自己此刻同樣由橙黃色代碼組成的身體:
“你確定這對‘權能代碼’來說有用?”
“至少能讓我們不至於無頭蒼蠅,至高矩陣可沒放棄對我們的追蹤和滲透……”
“倒是稀奇。”
奧丁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觀察著眼前的世界,但就在這時,季離卻看到有些彆的東西出現在眼前的視覺之中。
奧丁也適時向創始人發問:
“那紅色的代碼又代表著什麼?”
聞言,螢火蟲的身軀微微一頓:
“你是在詢問我存在其他顏色的可能性,還是說你看到了紅色的代碼?”
“當然是後者。”
話音剛落,螢火蟲一把扯掉了季離背後的管子:
“那就是追殺過來的‘權能代碼’……”
下一刻,眼前的建築驟然崩開一個大洞,從那電火花四溢的鋼鐵牆壁中鑽出了了一道在季離眼中由紅色代碼組成的身影,並出來季離有些耳熟的聲音:
“……發現目標,至高矩陣清洗協議啟動中……”
正是之前在某次記憶中襲擊過奧丁的怪異構裝體。
所以這就是“權能代碼”,或者說,在權能代碼這種力量下具現的產物?
隨著季離的思緒,高能光束爆發,奧丁暴起,熱光吞噬他眼前的視野。
……
季離猛然睜開了雙眼,看向手中已經褪色的淡紅色異界結晶。
這是他今晚完成的第二次記憶回溯,第一次是墓碑交給他的那枚小結晶,幾乎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不過內裡的記憶化作的靈質,卻直接轉化成了一小股認知指數。
異界結晶這東西就像是開獎,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得到具備充足信息的記憶。
而且,或許是因為墓碑給的這塊太小的緣故,甚至都沒能化作人格碎片,直接給他認知指數充值去了。
第二次則用的是從李江行那塊小山上麵摳下來,由大雷進行時間回溯“修複”得來的。
這股回憶進一步揭示了一些信息,當時自己飛升之後的處境,似乎和世界樹創始人在一起呆了不久的時間,疑似在擺脫“權能代碼”的追逐。
他還暫時不知道“權能代碼”代表著什麼,但疑似能夠具現化為具體的力量,或者說具備實體的“士兵”。
一種……獵犬?
根據之前得到的記憶大概可以得出,高天之上似乎出了什麼差錯,例如創始人口中的“奴役”,導致他不得不對飛升做了手腳。
但自己後來還是不止怎麼到達了高天之上,這其中應該有創始人的手筆在裡麵。
在他和創始人成功碰頭後,又遭遇權能代碼的追殺。
“所以權能代碼的背後,就是所謂的‘至高矩陣’,這東西對高天之上造成了某些重大影響,所以創始人灰狐才對飛升做了手腳……”
各種信息虯結在季離的腦海中,逐漸彙聚成一團亂麻:
“信息還是太少了,對這些名詞的解析基本沒有任何意義,隻能剖析那會兒發生了什麼,也並沒有繼續出現兩個世界可能有所聯係的更多信息。”
目前看了這麼多記憶,因為機械飛升失敗而來到這個世界的結論早就被推翻,那他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這一次回溯,季離倒是沒有像之前那麼著急了。
隨著一次次地看過記憶,他已經意識到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著急也沒用:
隻有弄到更多的異界結晶,才能不斷接近答案。
季離攤開手掌,那些記憶化作的靈質在他的手中變成了一塊小小的電路板:
【人格碎片:視覺改進模塊(試做型)】
【靈魂質量:破損】
【特性:二進製觀測。】
【無法具裝化。】
“二進製觀測……”
聯想到剛才記憶中的經曆,季離大概能知道這東西是做什麼的了。
將其融合到現在的人格實體後,季離睜開雙眼,發動能力。
世界泛起眼熟的波瀾,四周的一切都化作了數據呈現在季離的眼前。
那是一種怎樣的景象?
在現實主動使用這個能力,季離才直觀地感受到了不同。
所有的聲音都在耳邊遠去,一切的物質都化作了0和1的數據排列交錯在眼前。
一切的聲響動靜,靈質流動,視覺,聽覺,觸覺,味覺……一切的五感都呈現出數據的形式,能夠被這個視角觀測到。
但和之前在高天之上的記憶中卻有所不同。
那個世界的數據是綠色的,而在這個地球的數據顏色,卻是淡灰色的。
甚至於季離自己的顏色,也是淡灰色的,這讓他有些不免奇怪,因為顏色往往有很多象征,尤其是在這個地球。
在靈魂心理學的層麵上,紅色往往代表著惡異與裡世界,是一種高危的象征。
季離自身使用奧丁的時候,靈質的顏色往往是蒼藍色,這也是他目前的瞳色,代表的正是他自己,也就是作為“奧丁”的季離。
他使用能力時候呈現的顏色,則和能力的來源有關。
比如怨恨龍裝和紅電都是紅色,黑風則比較駁雜,是由勞倫斯以及其他各種人格實體混合後得到的。
但這種“二進製觀測”到一片灰色的世界,顯然不屬於這個區分的規則中。
根據世界樹創始人的說法,這東西是他設計的,那麼運行規則應當也是他定下的。
看著灰色一片的世界,季離停止了能力,恢複正常的視覺。拿起了已經震動過好幾次的手機。
那上麵是好幾條墓碑催促他見麵的信息,這家夥想知道任務進度如何了。
季離決定先去見見那家夥,二進製觀測的事情,實踐會給出答案。
……
這次碰頭墓碑沒選在上一次的酒吧,而是一處高地的建築上。
在蜃都這種山地城市,往往高地落差極大。
在這裡正好能看到下麵有一處平地,那裡建築密集,中央有著一棟占地麵積最大的五角建築:
天巢會場。
“專門供給高規格大型演出和超大型商業活動……修得還真不錯。”
一個矮小的身影站在那裡,對著下麵的建築評頭論足——
“墓碑?”
它轉過身來,讓季離看到那兜帽下垂下的兩條雙馬尾,然後才摘下了那格格巫風格的帽子,露出一張灰白的蘿莉小臉:
“是我。”
季離看著眼前的小豆丁,歪頭道:
“這年頭都流行裝嫩?”
墓碑頓時笑了:
“之前那具屍體腐壞了。而且要說裝嫩……誰裝嫩還不一定吧。”
“但我不用吃棒棒糖。”
“閉嘴,隻是屍體前主人的意識在作祟。”
墓碑將嘴裡的棒棒糖取了出來:
“說說吧,進展如何?”
季離沒有太多隱瞞他所知道的李江行的實驗內容。
大概就是把他目前已經被對方接納,進入圓輪計劃的事情大致說了說,還有那些他記錄下來的文件檔案和部分實驗成果。
“最後他希望我再去一次怨龍地獄,把這個放置進去。”
最後再將李江行給他的那個筒狀通靈道具遞給墓碑。
他沒有掩蓋這件事,因為這關係到季離後續的行動,墓碑也許會知道些什麼。
墓碑拿著那東西一陣端詳:
“果然……”
“果然什麼?”
“他在找‘銜尾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