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銀色球體將裡麵的景色完全罩住，看不到也聽不到，李江遙那叫一個心癢癢。
直覺告訴她，今天這趟算是來對了，又是恐怖分子膽大包天突襲王室棺樽，又是龍脈暴走的。
這種情況她還從來都隻是聽過沒見過，這下絕對是有大瓜的。
可惜裡麵那護送長官把他們的視線擋得死死的，不僅看不到，聲音也是丁點兒都聽不到。
就這麼過去了好幾分鐘，就在她一陣抓耳撓腮之間，看到那銀色的護罩破裂了，露出兩人的身形來。
孫誌鵬的臉上陰晴不定，季離臉上倒是興致勃勃。
因為那被孫誌鵬乾掉的“畫皮”，在他的靈魂扳機感知中，的確是人之靈的波動，他竟然一點破綻都沒有看出來，這之前在新羅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而這小惡異被那幫人帶著，是想要做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替換掉原本在棺木中的“屍體”。
這的確是和季離的計劃想到一塊兒去了。
麵對季離的好奇和疑問，孫誌鵬現在沒工夫去解答，他認為自己得少和這沒常識的家夥說話，先帶回蜃都再說。
如果這玩意真有什麼問題，他就要提防自己在無意中將恕龍的情報泄露給對方。
畢竟就這玩意兒那沒常識的模樣，什麼都不懂正是一件好事，他要懂了些什麼，保不準會做出點兒彆的事兒來。
而眼下的情況愈發複雜，已經有些超出他的掌控和理解範疇了。
在他的理解中，複活的季離如果是死徒，在進入恕龍之前就狸貓換太子躺進去的話，那麼在進入境內的時候，就會被神州龍脈感應並殺死。
如果說他是通過某些手段，例如類似“畫皮”這種情況騙過了神州龍脈進入境內。
那麼剛才，僅憑他他對神州龍脈的安撫就不會起任何效果。
因為直接挑釁龍脈的“季離”，一定會被神州龍脈發現其本質，將這個偽裝者轟殺至渣。
除非他身上有著恕龍血脈，或者某些極其稀有的情況，神州龍脈才會對其網開一麵。
可你說季離是人之靈，那眼睛又分明是惡異的眼睛，靈質的世界中，有些東西是無法偽裝的，例如惡異的眼睛。
還有其靈質散發的惡異氣息，逆練靈質的構成特征，以及墮落氣息……
各種和他理解衝突的情況，讓他做出了眼下自認為最合適的決定：
交給淵陵王去確認。
至於真的複活的可能，那更是天方夜譚。
他看了看遠方站的筆直，表情瞬間變得凝重的三個司魂局實習衛士，又看了看季離。
摸出滿是裂痕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殿下，是我。我們遇到了很嚴峻的情況，暫時沒辦法向您報告清楚，總之，我遇到了無法理解的情況……”
他看著季離，異常艱難地張嘴：
“……少殿下活了。”
對麵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孫誌鵬額角都開始滲出冷汗，似乎才傳來回應，孫誌鵬聽完後，很快掛斷了電話。
季離好奇道：“他說什麼？”
孫誌鵬熄滅了滿是劃痕的手機屏幕：
“抱歉……在回到蜃都，見到淵陵王之前，我暫時決定不和您發生任何交談。”
季離歪頭：
“那還真是可惜了，我原本還想跟你科普一下我如何從內部顛覆恕龍的偉大計劃。”
“你說什麼？”
看到孫誌鵬臉上緊張的神情，季離頓時一樂，目光轉移到旁邊的三小隻身上：
“他信了。”
突然被眼神cue到的三人齊齊一愣，中間李江遙頓時露出尬笑。
而孫誌鵬猛地沉默，心中已然篤定了自己剛才的抉擇——
不要跟這家夥說話。
他長出了一口氣，看著一起尬笑的三人：
“你們是秦州市司魂局的斥候？”
旋即注意到他們身上的紋路標識是空的，有些錯愕：
“實習大學生？”
實習大學生斥候就這樣直接衝上來，誰家的部將這麼勇猛？
李江遙大聲答道：“是！我們是本地軍校的，目前實習期正在最後階段，為大墓附近的後勤隊伍提供警戒……”
沒等她說完，孫誌鵬直接從衣兜裡掏出三塊黑色的陶瓷牌子扔給他們：
“感謝你們今日的付出，為王室提供了有效而可靠的幫助。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們的行動記錄不會出現在你們或是司魂局的檔案之中，這份功績將不會存在。
任何針對本次事件的報告，談論，都將被視為謊報功績的違規行為，清楚麼？”
幾人一臉錯愕，李江遙頓感委屈，但麵對王室也隻能可憐巴巴道：
“清楚……”
但孫誌鵬接著道：
“取而代之的是，你們可以直接進入蜃都‘兩儀’之一就讀，淵陵王會給你們選擇的權利，在之後的畢業檔案上可以多一份鎮壓功績。”
“明白嗎？”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預期，三人先是麵麵相覷，而後那委屈一掃而空，眼中爆發出極致的狂喜。
李江遙更是激動得手都在抖，聲音是最大的那個：
“明白！”
孫誌鵬倒是淡然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你們的入職關係會轉移到蜃都，秦州市這邊很快有人帶你們辦理相關手續。”
“實習大學生會有相應的轉學手續，就這樣。”
“另外在進行支援之前，你們有通知秦州市本地的司魂局總部麼？”
一般這是正常流程，但實習生的業務能力會搞忘也很正常，不過李江遙大聲答道：
“通知了！但目前留存的半數戰鬥人員都在嘗試鎮壓突然暴動的大墓！
秦州市戍鎮王此刻也在大墓之中，所以我們的支援人員正在從另一處郊區趕來！”
“那就告訴他們，不用來了，一切正常，後續的情況會有其他人接手，秦州市司魂局不需要知道這件事情，另外……”
他頓了頓：
“我們沒車，需要你們送一下，到檢查站就行。”
……
三小時後，蜃都。
印著龍標的直升機盤旋而過，繞開了聳立的大山，一片坐落在山巔之間的大型城市出現在季離的眼前。
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是一座黑白分明的城市。
現代材料打造的玄黑色古意建築穿插在這座立體的山巔之城中，將傳統和本世代的審美結合到了極致。
但最為聳立的，還是那城市深處醒目的黑色皇宮——
禁城。
那座皇城聳立在整個城市的最高處，莫名讓季離有種曾經墨菲巨構，核心象限城直衝天際的世界樹總部的既視感。
不過站在那上麵，幾乎能俯瞰到整個墨菲巨構，這座名為蜃都的城市和那比起來，自然還是差了不少。
孫誌鵬全程沒有言語，就如他所說，幾乎沒有和季離進行任何交談，嚴防死守保證季離處於對眼下環境完全小白的狀態。
直升機就這麼呼嘯著鑽進了這處鋼鐵叢林之中，那些遠處看來密密麻麻的小點也逐漸變成高樓大廈的模樣。
轟鳴聲中逐漸傳來城市的喧囂與嘈雜，除了大致的地形極為立體，和一些傳統造型的建築外，目前這座恕龍的首府城市在季離看來，和極光市的區彆並不算太大。
看著眼前的城市，季離也在考慮一個問題。
這個國度的集群靈樞：神州龍脈極為特殊，似乎已經成為了某種規則級彆的存在。
他的靈質被孫誌鵬稱為“逆練靈質”，這代表恕龍人的體係，和新羅那邊恐怕有根本上的不同。
而那所謂的墮落氣息，應該是他身上和裡世界有關的癲火，以及其他三型中融合的某些力量導致的，應當都是涉及到裡世界的原因，比如他緋電主形態的【腐敗紅電】就是其中之一。
這些力量可能在自身靈魂古老度的前提下，會被神州龍脈視為某種危險度極高的外來者，直接暴走。
也就是說，如非必要的情況下，他可能暫時無法隨意動用自己的靈質，這將會是個很大的問題。
但既然墓碑選擇了恕龍，那家夥應該有對應的解決辦法才對。
那什麼淵陵王這邊也是一個突破口，隻是他詐屍的行為，怕是要應對一些來自“原生家庭”的試探了，不過這也在原本的計劃之中。
很快四周的喧囂便在直升機的高速中遠去，隻剩下了引擎的轟鳴。
他們越過了一處人工湖，來到了一處寬大的停機坪，季離能看到一側的巨型數字廣告牌上閃爍著一行字：
【國家4a級景區】
下麵還能看到一些疑似旅遊團的人正在朝著人工湖一岸的深處前進。
對飛過的直升機紛紛駐足，又迅速挪開視線，季離對此頗為困惑。
隨著直升機徹底停穩，一路上沉默不語的孫誌鵬終於開口：
“一會兒進去後，直到進入淵陵王宅邸之前，都不要隨意觸碰路上的東西，也不要和那些旅遊團交談。”
“你終於舍得說話了？”季離笑了笑。
孫誌鵬再度陷入沉默，帶著季離離開了直升機，旁邊已經有一隊全副武裝的黑衣人正在等候。
他們穿著仿古剪裁但現代設計的修長作戰服，臉上均被龍形麵甲遮蓋，腰間配有某種季離不認識的直刀，身上都起伏著些許逸散的靈質波動。
季離靈魂扳機一掃，竟然最低的也是五型主宰的水平。
在恕龍，這些官方的覺醒者統稱為“衛士”。
這些人在兩人下了直升機後便持續尾隨，兩個領頭的在前，其他人則包圍在季離四周，將他和孫誌鵬夾在中間朝著停機坪的西方前進。
季離則對這種嚴防死守的態度毫不在意，背著個長長的黑背包，一陣左顧右盼，跟旁邊的遊客沒什麼兩樣。
而到達此地後，孫誌鵬顯得輕鬆了許多。
兩人一路上換了不少交通工具，又是汽車，又是火車，最後是直升機，他在提防可能出現的二次襲擊，也要看著點兒季離這個不明生命體。
但正因如此，他一路上哪怕換了載具也沒有絲毫耽擱，速度極快，三個小時便來到了蜃都。
有龍脈的排斥機製存在，他其實不太擔心季離中途搞事情，主要是怕他有什麼小動作。
所以除了不跟他說話之外，全程沒有對他做任何限製。
前方正是一處園林，一些遊客正在四處拍照，兩名衛士被分了出去，阻止了遊客的拍照，等到季離一行人離開此地後才尾隨而上。
不過人群倒也沒有什麼騷動，對此仿佛早已習以為常，隻是多少有些失望，尤其是其中的女遊客。
這也讓季離一窺這個帝國中的社會常態，王室成員似乎和普通人在社會等級上的割裂似乎並不算嚴峻，隻是你不要隨便拍人家。
這些人之靈和新羅的人之靈穿著也沒有太大的區彆，隻存在審美上的細微差異——
新羅人似乎更喜歡淺色係，或者偏灰一些的傳達。恕龍人目前在季離看來，則更加百花齊放一些。
季離甚至還看到兩個穿著純古裝的女遊客在拍照，看到季離一行人後興致勃勃地走上前來似乎想要合影，但被領頭的衛士婉言拒絕了。
旁邊的孫誌鵬雖然全程沒有說話，卻一直在觀察季離的表現。
看他像個鄉巴佬一樣東看西看，心底也是無語，終於忍不住道：
“這裡是淵陵王府，整個景區都是。”
季離道：“為什麼是景區？”
孫誌鵬：“促進經濟，三十年前就是景區了。”
“那些人為什麼要穿著戲服？”
“……那個不是戲服，是唐裝。而且是古王室造型，因為這裡是淵陵王府，所有會有人穿著古王室造型的唐裝來這裡拍照留念，畢竟是景區。”
給季離解釋的同時，孫誌鵬心底也是越來越覺得莫名其妙。
他好歹也是龍脈公約局的精銳，為什麼要給一個疑似小王爺的存在介紹他自己家……
季離更加奇怪了：
“恕龍不是帝國麼？這些人能隨便穿著王室的衣服拍照？”
孫誌鵬無語：“新唐之後進入了社改時期，除了儀式用皇室和王室的唐裝外，就沒有衣著限製了。
到近代後，國號改為新國名恕龍，連儀式用禁止也取消了，你穿什麼來拍照都行，隻要不進入王室的私人地區。”
季離評價：“那你們帝國確實挺彆致開放的，我還以為我家門口會寫著平民與狗不得入內呢……”
孫誌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