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
來到平穀縣後,眾人直奔縣衙。
等遞上名帖。
裡麵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程公子!”
邢玉森快步出來,拱手道:“多日不見,公子越發英俊了!”
“邢大哥。”
程安笑著拱手,又道:“不對,如今應該叫‘邢總巡捕’了吧?今後還望邢總巡捕多多關照呀!”
“嗨!”
“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
邢玉森朗笑道:“當初若不是程公子使奇招剿滅了黑風寨,這潑天的功勞,又豈能輪到我等頭上?”
不是他有意客套。
而是如今這平穀縣衙裡,有一個、算一個,但凡當初參與過剿匪的官吏,哪個沒因此而獲利?
反倒是程安這個主角兒……
卻因為年紀的原因,白白錯失了這份功勞!
這便是恩情!
彆管大家心裡是怎麼想的,但至少明麵上要客氣,否則人家就會說你是‘忘恩負義’,而被人詬病!
於是當程安走進縣衙。
凡是認識他的,都會笑著停下打個招呼,儘管這少年才十一歲,可卻沒有一人敢輕視他。
等來到後堂。
王善正在處理公文。
看到程安後,擺擺手笑道:“坐吧,不用拘謹!待老夫批完這些公文,再與你說話。來啊,上茶!”
“是!”
衙差端著茶點進來。
程安端起茶杯,又湊近了作陪的邢玉森,低聲道:“這還沒到收稅的時候呢,大人何故這般忙碌?”
“公子有所不知……”
“今年堯州各地的賦稅又加了兩成,縣爺正發愁呢!”
作為王善最忠誠的左膀右臂,邢玉森自然清楚許多彆人不知道的內幕,不過程安也不是外人,他也沒必要隱瞞。
總的說來就是一個字——錢!
以前王善隻是通判,作為二把手的他雖權利略遜於周恒,卻也不用操心賦稅、財政等問題。
可現在周恒滾蛋了!
王善作為平穀縣的一把手,看似風光無限,但上、下盯著他的人也不少,可謂是處處小心!
“又增稅?”
程安微微蹙眉:“那今年怕是要鬨災啊!”
自古天災多起於人禍!
很多時候並不是因為自然災害多麼厲害,而恰是因為當政者們的貪婪無為,才成為壓垮百姓的最後一根稻草!
“鬨災還不是最可怕的……”
邢玉森低聲歎道:“怕就怕收不上稅款啊!縣爺才將接手平穀縣,值此多事之秋,稍有不慎就會被人攻訐!”
王善是怎麼當上的這個縣令?
這其中……
又動了誰的利益?
所以在大家看來可大可小的一件事兒,對王善來說卻是足以斷送仕途的大事兒,又豈敢怠慢!
“可愁也沒用呀!”
程安苦笑道:“如此高昂的稅收,誰交得起?”
他本就出身貧農,又豈不知這些底層百姓的艱辛,在收入不變的情況下,稅收卻一漲再漲。
百姓沒造反就已是奇跡了!
“那也要做!”
王善聽到了他的話,放下公文笑道:“須知勞而補過?哪怕明知做不到,可態度卻不能丟啊!”
“大人的意思是……”
程安起身笑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哈哈哈!”
“孺子可教也!”
王善走過來坐下,打量這程安道:“不錯,出去一趟沉穩多了!瞧這脾氣也收斂了不少嘛!”
“不收斂不行呐!”
程安故作無奈的歎了口氣:“外麵虎狼環伺,沒有大人您的庇佑,學生也隻好夾著尾巴做人。”
“哈哈哈!”
“這話若是讓韓大人聽到,胡子都得氣歪了!”
王善開了個玩笑,又正色道:“不過你小子也確實爭氣,恐怕再過幾年,老夫就護不住你嘍!”
“大人說笑了。”
“若無您悉心護佑,學生哪能有今日?”
程安恭恭敬敬的作了個揖,誠懇道:“無論今後時局如何變化,學生也永遠都是您最誠心的晚輩!”
大家相識多年!
雖是因為利益而聯手,但這份情誼也是真的!
包括崔浩然和楊六郎也是如此,儘管大家少不了互相利用,可誰又說利用和情分不能共存呢?
若是一味地講交情……
大家反而會越走越遠!
“好!”
“如此就算老夫沒白護你一場。”
王善欣慰的笑笑,又道:“算起來再過幾日就該放榜了,之後你便是秀才,可有想過外出遊曆一番?”
秀才之後就是舉人。
於是一些有門路的學子們,就會趁著這三年間隙,去州府各地走上一遭,疏通一下那些所謂的‘門路’。
為自己將來入仕做鋪墊!
不過這些事兒對程安來說還為時尚早,畢竟自己年齡擺在這兒,就算三年後他能考上舉人,也很難謀到什麼像樣的官職。
否則……
十四歲的官員?
恐怕堯州城裡的那些世家權貴們會發瘋吧!
“不瞞大人說!”
程安拱手道:“學生的確有些想法,想與您請教一下……”
“做生意?”
王善聽了他的打算,蹙眉道:“須知做官最要緊的就是口碑?若名聲丟了,那就是自縛手腳啊!”
自古‘士農工商’!
這四個階級如同天塹一般,明晃晃的橫在每個大周國百姓的頭上。
邢玉森也不禁搖頭,玩笑道:“但凡讀書人,都是想著如何才能做官升遷,程公子怎就回回都能與眾不同呢?”
這話就差直接說程安腦子有病了。
程安自當沒聽懂,淡淡道:“可大人如今愁的,不就是錢嗎?可見對官場而言,這錢財也是很重的!”
“你是說……”
王善忽的眼前一亮。
程安笑著道:“學生的‘程記’不日就會入駐平穀縣,到時大人自然就不必再為稅收而發愁!”
“還有各村鎮的賦稅。”
“包括縣內各地的修建工程……”
他慢條斯理的講著:“這些都是需要錢才能辦成的!再比如,學生也可以個人名義,為縣衙捐贈一座福田院!”
是啊!
王善興奮了。
作為一縣之首,他或許不缺建一所福田院的錢,可這錢卻不好運作,鬨不好還會被人說成是作秀。
可如果是捐贈那就不一樣了!
錢不是縣衙的,旁人就算嫉妒也隻能在背後蛐蛐兒。
“那你的前程呢?”
王善冷靜了一下,故作猶豫道:“一旦‘商賈’的名聲傳出去,將來你還怎麼在官場立足?”
“可要是錢足夠多呢?”
程安笑著道:“大人可曾聽過那句話,‘錢至十萬可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