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
陵水縣令匆匆趕來。
他本不想來。
畢竟怎麼說自己也是一縣之主,就算對方家室再尊貴,可終究是個小輩兒,身份不對等啊!
可偏偏……
牛家也不是好惹的。
因為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已經有人找上了他!
縣衙後堂。
崔浩然瞧著這個兩撇八字胡,肚大腰圓的中年人,當即就嫌棄道:“你就是這兒的縣令?”
一般吃成這樣的官吏,都不是啥好東西!
縣令臉色不悅。
卻還是忍著怒氣穩了一句。
“你又是誰?”
“我姓崔!”
“本官沒問你姓什麼……”
他語氣微冷,又忽的盯住了崔浩然:“哪個崔?”
“還能哪個崔?”
“自然是堯州城裡的那個‘崔’!”
崔浩然理所當然的看著他,又蹙眉道:“要說你這陵水縣還真是‘妖風’多,一個小地主而已,就這麼不好辦嗎?”
“原來您就是崔小公子!”
“在下常世申……”
縣令臉色很難看,卻又不得不客氣。
常濕身?
程安險些笑出聲。
這陵水縣的人,取名字都這麼隨便嗎?
“原來是常大人。”
崔浩然似笑非笑的拱拱手:“晚輩崔浩然,有禮了!”
“不敢、不敢!”
常世申往邊上挪了半步。
又陪笑道:“常某當年在堯州任職時,承蒙崔家二爺關照,更是以師徒相稱!論起來,常某與小公子該是平輩兒才對!”
身為一縣之主,卻如此自賤身份。
這事兒看起來的確有夠滑稽的……
可事實卻是!
隻要能和崔家攀上關係,彆說當兒子了,就是當孫子,也會有大把的人,主動送上門來。
“輩分的事兒先不說。”
崔浩然理所當然的坐下,挑眉道:“就說那個牛家!很厲害嗎?聽說他在堯州還有背景,是誰?”
“這……”
常世申有些尷尬。
原本他也是要說這事兒的,可凡事總要有個鋪墊吧?否則萬一哪句話說錯了,就會得罪人!
“怎麼?”
“連我也不能說?”
崔浩然一點兒不客氣道:“明說了吧常大人,我兄弟二人這次從堯州而來,本就是家裡的意思!”
“這一點……”
“我想您應該明白吧?”
常世申眼皮猛跳了幾下。
如果隻是崔浩然和楊六郎的話,那他還可以找借口拉扯幾句,可現在人家直接報出了‘家門’!
這可就不是簡單的私怨了。
他隻能妥協道:“實不相瞞!牛家的‘人’已經來了。”
“誰?”
“崔兄、楊六哥!”
一個聲音從後麵傳來。
朱堯抿著嘴笑道:“久違了!”
“這就是你說的‘背景’?”
“就他?”
崔浩然歪頭瞧了眼常世申,臉上明晃晃的寫著兩個字。
——嫌棄!
瑪的!
是朱家飄了嗎?
還是我崔家拿不動刀了?
一個二流家族也敢學人家‘收小弟’,這要是讓牛群給‘逃了’,回頭崔家怕是要被笑話死!
“原來是你呀朱小三兒!”
“嗬嗬……”
楊六郎冷笑道:“這還真是冤家路窄呀!”
當初在薑家,大家第一次見麵時,就是朱堯暗中躥騰的他對付程安,讓子自己險些被人當了槍使!
實在人雖然沒啥心眼兒,卻也最恩怨分明。
“六哥哪兒的話?”
朱堯語氣沉穩,笑道:“都是多年的朋友了,誰還沒點兒鬨彆扭的時候?何必為了一個‘外人’大動乾戈?”
“誰他娘的跟你是朋友?”
“還有!”
楊六郎不客氣的罵道:“你小子最好給我安分點兒,再敢斜眼看人,老子的拳頭可不認人!”
和程安一樣,朱堯也是堯州境內公認的神童!
隻是他這個‘神童’太過倨傲,用崔浩然的話說就是,這人太臭屁,總喜歡拿鼻孔看人。
“六哥彆生氣嘛。”
朱堯背著手,從容笑道:“大家好不容易又見麵了,您就不關心我因何而來?又是授了誰的意?”
這還用問嗎?
程安笑道:“看來朱兄這是鐵了心,要給薑家當上門女婿了?”
“嗬!”
“那還要多謝程兄給機會呀!”
朱堯臉色瞬冷,眸中帶著怨恨道:“多虧了你這番折騰,不然這薑家的女婿,又豈能輪到我?”
說到底大家沒啥私仇。
可如今‘利益衝突’擺在這兒,二人也注定做不了朋友!
“我說呢?”
“合著轉了一圈兒,還是條狗腿子嘛!”
崔浩然毫不客氣的譏諷道:“這是覺得傍上了薑家,堯州就容不下你了?跑陵水來嘚瑟了?”
“隨你怎麼說!”
朱堯這次表現的十分沉著,淡淡道:“良禽擇木而棲,這本就無可厚非!是人也好、是狗也罷,那得看誰能笑道最後!”
“您說是吧常大人?”
“啊?”
常世申愣了一下,啞然失笑。
這些豪門權貴家的小崽子,果然沒一個省油的燈,小小年紀就話中帶煞,各個都比狐狸還精。
“各位小公子!”
他擺擺手道:“既然現在人已經到齊了,那咱也不必藏著掖著了!牛家的是非公斷,咱們拿證據說話!”
“什麼證據?”
崔浩然跋扈道:“你剛才沒聽到外麵那些議論嗎?滿城的百姓都在憤怒,可見牛家是多麼的罪大惡極!”
“沒錯!”
楊六郎蹙眉道:“百姓的話就是證據!”
在這倆貨的概念裡……
怕是從來就沒有‘證據’這一說!
常世申不禁笑笑:“牛家的名聲是不咋好聽,可這也不能說,人家就犯罪了呀!”
“六哥!”
“崔兄……”
朱堯笑著道:“事已至此,我勸二位還是回去吧!”
“你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呀!”
朱堯瞧了眼崔浩然,冷笑道:“自古斷案,要的就是一個‘證據確鑿’!牛家固有諸多罵名,可這些卻算不上證據!”
“所以……”
他微微挑眉:“二位這個時候走,正正好!若非要鬨到公堂上,到時候丟臉的可就不隻是你們了。”
“你奶奶的!”
楊六郎第一個忍不住了,一把揪起朱堯的衣領,輕輕一抬便將他舉過頭頂,右手攥成了拳頭。
“楊六哥!”
“這裡可是縣衙……”
朱堯嚇了一跳,怒道:“你若有證據,拿出來就是!打人算什麼本事?常大人,你確定不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