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沉穩大氣的顧長青。
此刻卻像個瘋子。
屋裡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程安前世也見過幾個破產的大老板,狀態也和顧長青此刻大差不差。
“爹爹。”
“程安來了。”
顧曉柔怯怯的喊了一句。
“怎麼?”
“是錢不夠嗎?”
顧長青臉色青冷。
“見過顧員外。”
看在顧家快破產的份上。
程安並未計較。
而是平靜道:“事情既然發生了,再生氣也無濟於事,顧員外如今更該保重好身體,才能守好這一家人。”
“你……”
“坐吧。”
顧長青忍了忍沒發作。
坐下後,又道:“聽姐夫說,你在平穀縣出名了?連王通判都親自去了程家,前途無量啊!”
“不敢。”
“隻是僥幸而已。”
又閒聊了兩句。
顧長青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程安這才奔入主題:“聽聞顧家是以販賣糧食起家的……那顧員外可有興趣改投餐飲?”
“什麼意思?”
顧長青微微蹙眉。
程安拿出一張紙遞過去:“我閒暇時,從古書裡琢磨出了幾道菜譜,若是顧員外有興趣的話,咱們可以合作。”
“菜譜?”
顧曉柔啞然。
不是她不信任程安。
實在是……
肉都沒吃過幾次的人會做菜?
扯呢吧?
“小娃娃莫要托大!”
顧長青隨意的瞥了眼那張紙,順嘴教訓道:“這是被通判誇了兩句,便不知天高地……誒?這……”
顧長青話鋒瞬轉!
有些不自然的咽下了後半句話。
驚訝的盯著那張紙。
“真是菜譜?”
“小炒肉……”
顧曉月悄悄過來。
踮起腳瞧了一眼,好奇道:“這是什麼菜式?以前沒見過呀!而且做法也很奇怪,為何要用鐵鍋?”
“這叫炒菜。”
“要用專門的炊具,才能得其精髓!”
現今的餐飲文化還比較原始。
大家做飯多用陶器。
自然就不懂炒菜的奧義……
上次在百味齋的時候,程安就想到了這筆生意,奈何那牛掌櫃並不感興趣,他也就沒多說什麼。
生意是講緣分的。
你信我。
合作才能愉快。
可若是三心二意,就算再掙錢的買賣也不會長久。
“曉柔、曉月。”
顧長青看了眼女兒們,肅聲道:“你們先出去,爹有要事與程公子詳談,還有……讓人準備晚飯。”
“是!”
顧曉柔有些驚訝的看了眼程安。
拉著噘嘴的妹妹離開。
半個時辰後。
程安從顧家出來。
沒人知道他和顧長青都談了些什麼,隻是二人出來的時候,臉上都掛著笑容。
顧長青更是親自將他送出門外。
“爹。”
“那個炒菜真能賺錢?”
顧曉柔站著父親身邊。
可目光卻隨著遠處的那個身影越拉越長。
“不隻是生意!”
“曉柔……”
顧長青拉著女兒的手,柔聲道:“顧家以後就靠你了,所以顧家的女婿,也必須要是才乾之人才可!”
“那您覺得程安行嗎?”
“哈哈哈!”
顧長青聞言仰頭大笑。
那表情……
何止是行?
簡直太行了!
……
“開飯館兒?”
程家。
爹娘愣愣的瞧著兒子。
“嗯。”
“顧員外那邊談妥了。”
程安點點頭,接著道:“不過我年紀太小,而且還要讀書,生意上的事兒還是要爹出麵才行。”
“咋‘出’?”
程大山一臉茫然。
瞧著兒子那睿智的目光,心裡竟生出了一絲自卑。
“前期所有投入顧家全包,而您就隻要作為合夥人,在百味齋掛個名兒就行,平時清點一下賬目。”
知道老爹不會算賬。
程安接著又道:“您放心,顧員外為人正派,必不會在錢上麵動手腳。”
“哦。”
“那還好……”
程大山鬆了口氣,又恍然道:“不對啊!錢是人家出的,店也是人家的!顧員外憑啥要跟咱家合作呢?”
“咱家出菜譜。”
程安簡單解釋了一遍。
“我的兒!”
“你還會做菜?”
兩口子險些驚掉下巴。
程安無法解釋,隻能忽悠道:“小時候太苦了,每天都吃不飽,所以閒暇時就喜歡琢磨一些吃的……”
畫餅充饑。
說白了就是自己騙自己。
“這就行了?”
“咋不行呢?”
程安生怕爹娘再追問下去,就道:“後天就要補考,我去溫書了。”
“去去去!”
“這是正事兒。”
兩口子這才終止了話題。
……
三天後。
程安坐上驢車。
跟隨杜修前往縣城。
這次很順利。
剛來到城門口。
值守的衙差的就笑著迎過來。
“程安?”
“見過各位差爺。”
程安跳下車,恭敬行禮。
衙差趕忙笑著擺手:“不敢嘞,你如今可是咱平穀縣的大紅人,我們這些糙人哪受得起你這一禮。”
這就叫‘前倨後恭’。
哪怕程安隻有八歲,更無任何功名。
可這些衙差哪個不是人精?
尤其這幾天裡。
通判王善不遺餘力的為程安造勢。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這小娃娃怕是要交好運了!
“神童啊!”
“金貴著呢……”
另一個衙差也笑著道:“程公子還記得我嗎?上次你來的時候,就是我帶你們去的縣衙呢。”
“多謝。”
程安瞥了他。
心說要不是你多事兒,老子還不用補考呢。
一路進城。
有人認出了程安。
“他來了!”
“誰?”
“程安……”
有知情者得意道:“縣衙的王通判說他是百年不遇的神通!還特意去信州府,為了他重開院試!”
“院試還能重開?”
“那得看看!”
不少人都被吸引過來。
不一會兒。
程安身後跟了幾十號人。
不過有衙差在,這些人也還算安靜,隻是遠遠的跟著,像是學生遊行,每走幾步路就會有人加入進來。
杜修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瞳孔瞬間收縮。
上百號人烏泱泱的跟在後麵,勢頭嚇人。
“彆緊張。”
“平常心就好……”
他捏著程安的手腕,掌心全是汗水。
程安忍著疼。
苦笑道:“我沒緊張啊先生,您捏疼我了……”
“哦?哦!”
杜修老臉一紅,尷尬的鬆開程安。
等走到縣衙門口時。
帶路的衙差忽然停下了。
“程公子稍等。”
“怎麼了?”
杜修有些緊張的看了眼裡麵。
擔心周恒又要發難。
殊不知。
自程安名震院試後。
周恒就被全縣的學子們給罵慘了!
什麼‘嫉賢妒能’、‘有眼無珠’、‘埋沒人才’……
聽取罵聲一片!
這會兒周恒哪還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