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恩，貝克蘭德，聖克萊恩教堂內。
講台之上，喬治三世的分身還在侃侃而談。
下方的座位上，克萊恩和奧黛麗突然感受到什麼，同時回頭。
明明是不小的動作，可是現場這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指責他們不懂禮儀，就像是所有人都忽視了他們一樣。
大廳的最後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排排黑色有靠背的座椅，但卻隻有一個觀眾。
這觀眾閉著眼睛，坐在第一排中央，穿著相當簡樸的白色長袍，留著遮住了下半張臉孔的淡金胡須，雙手交握於胸前的銀製十字架吊墜前，神情和煦而平靜。
亞當，天使之王亞當
克萊恩和奧黛麗竟完全不知道祂是什麼時候到來的。
或許，祂一直就坐在那裡。
這時，亞當抬起了腦袋，露出清澈如孩童的眼眸。
祂誰也沒有看，可是克萊恩和奧黛麗都覺得亞當在看著自己。
祂緩緩站起，表情平和地開口，卻吐出如同史詩般宏大的聲音：
“喬治三世不知原因的隕落，魯恩民心動蕩。”
“羅塞爾大帝的回歸使得因蒂斯不再旁觀，決定趁機發動進攻，這場大戰開始真正席卷世界。”
“這樣的結局，你們接受嗎？”
“你，還有你們……”
“你們接受嗎？”
…………
魔藥入口，羅塞爾徹底完成了進一步的晉升儀式。
首先，徹底的解析一條神之途徑，了解其每一步的意義和每個儀式的意義。
其次，成為至少一個國家公認的最聰明的人。
最後，將本身的思想普照世界，讓至少三分之一個世界的人在使用自己的思想。
這就是聚合者的晉升儀式。
那瓶“聚合者”魔藥剛一進入羅塞爾的身體，立刻就分化為無數冰冷的“知識”，向著身體每一個地方遊去。
轟然間，羅塞爾的身體轉化成了難以理解的信息流，然後變得無形，消失在了空氣中。
隨後，祂被撕裂了，變成無數小塊，與不同的“結合，再也沒有誰是本體，誰是主導的區彆。
但是羅塞爾還是能夠在隱約間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的。
那是一副無形的軀體，一雙俯視世界的眼睛。
造物主將世人置身於無垠的果殼，卻約束以有限的生命。於是這新的存在形式成為了肉體的延伸、體外的器官。
祂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麼。
隻是永無止儘的分析著一切、學習著一切、編織著一切。
世界如此簡單，在祂的注視下清晰明了。
每個人都是祂，每個人都不是祂，祂是去中心化的思想者，祂是分布式連接的靈魂體。
但是很快，祂又重新聚合了起來。
祂立刻理解了自己現在的情況，根據已知的、至少一條成神途徑的完整流程推斷出了現在的情況。
每一個還在使用“祂的思想”的人成為了祂的錨點。
這指向的是誰？
是因蒂斯公認的、最聰明的男人。
那個男人是誰？
是他，是祂！
是祂羅塞爾·古斯塔夫！
“我是一，也是萬。”
羅塞爾的聲音轟然響起，響在了每一個知道羅塞爾的人心中。
聽見這個聲音，喬治三世猛地顫抖了一下，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貝爾納黛正在吃飯的手猛地頓住了。
筷子掉落在盤子裡，貝爾納黛猛的起身，連身後的椅子倒下了都沒有注意到。
她不停地轉動身體、轉動腦袋、轉動眼睛。想要找到那聲音的來源。
“爸爸……”
她先是喃喃自語，隨後開始一點也不在乎臉麵的呼喊。
“爸爸！”
陵寢內，知識與信息流重新聚合起來，聚合成了一個扭曲的、模糊的、看不清的人影。
而後，這人影緩緩變得清晰。
渾身上下充斥著各種各樣的、人類無法理解的信息與符號，像是隱藏著每個人的思想、命運、智慧、知識。
原始島嶼深處，“黑皇帝”陵寢的大門霍然打開。
一道巨大的、穿著黑色盔甲的、披著華麗披風的人影威嚴地走了出來，身體周圍裹挾著無數扭曲的光影和數不清的數據流。
祂一步步走到了半空，走到了某個抽象虛化的奇異世界邊緣，如同漂浮起來的山峰。
無數的知識化作祂的階梯。
一步，一步。
這個過程中，天空黯淡了下來，殘存的雲朵皆是扭曲，仿佛有什麼東西開始活化。
羅塞爾目視遠方，抬起雙臂，嗓音恢弘地發出了聲音：
“因蒂斯的子民們，你們的皇帝回來了！”
霍然間，高處那些雲朵被無形的力量推到了一起，環繞著往下，形成了外一個恐怖的漩渦。
這個漩渦的中心是羅塞爾·古斯塔夫。
貝爾納黛終於看見了自己的父親，眼淚忍不住從眼中流出。
她沒有想到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情，如果提前知道，她至少會換一條好看的裙子。
與此同時，因蒂斯的民眾們和還在使用著羅塞爾帶來的那些秩序的人，都聽見了“皇帝歸來”的聲音，絕大部分一臉茫然懷疑自己在之前的強光爆發後，耳朵出現了問題，少數則臉色一變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無形的，看不見的雙眼出現在天空之中，注釋著地球上的每一個人。
這當然不是“高維俯視者”，而是羅塞爾的眼睛。
世界在祂的眼中變成了一個信息雲，每一顆信息都代表著一份信息，而無數的信息彙聚起來又成了一個完整的人。
在天空最東麵，一道光芒急速亮了起來，瘋狂震顫，像是要越過漫長的距離，投奔羅塞爾的懷抱，這帶來了各種扭曲。
那些廢棄已久的義務教育學校也奇異地變得燈火通明了，仿佛還有許多學生在安靜聽課。
世界不同的地方，有人明明走出了門卻發現自己回到了家裡，有人看見明亮光輝的教堂變得黑暗沉寂，有人習慣性地喝著牛奶，但沒注意自己用的是鼻孔，而這並未帶來任何傷害。
羅塞爾抬起右手，祂的身上，一道道血色的月光滲了出來，脫離他的身體，向著手中“聚合”。
這些就是逼得羅塞爾成神求死卻依然沒能擺脫的汙染。
祂編輯、尋找、輸出了這段汙染。
雖然已經如同附骨之蛆般與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但的確是被剝離出來了。
而後，無人可見的雙眼移動了眼珠子，看向了喬治三世。
祂是羅塞爾，是黑皇帝。
喬治三世也是“準黑皇帝”。
下一秒，喬治三世的本體處，他的身上冒出大量的信息流，把他包裹成一個繭。
“亞當！亞當！”喬治三世眼睛瞪大，滿眼都是紅色的血絲，撕心裂肺的吼道。
但是毫無意義。
聲音在出口的一瞬間就化成了信息，雖然即便亞當聽見了也沒有關係。
啪！
羅塞爾打了一個響指，將他們的信息進行了一個等價的代換，扭曲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下一秒，那些汙染徹底的脫離祂的身體，向著喬治三世所在的信息團內投去。
現在，它們全部被抽走了，不再影響羅塞爾的狀態，不再嘗試汙染祂了。
而母神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自然也沒有閒工夫搭理羅塞爾。
這困擾羅塞爾上百年的問題，就這樣輕鬆解決了。
至於喬治三世本人的感受，羅塞爾壓根就沒有考慮過。
不過是亂臣賊子罷了。
最後，羅塞爾重新張開了雙臂，祂的形象出現在了每一個人心中，聲音、圖像全部清晰無比。
“因蒂斯的子民們，你們的皇帝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