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男女被薛昭的魔怔模樣嚇住,往陸瀾身邊靠了靠。
方才那位小兄弟可是答應過他們,陸世子會護他們周全的。
否則即便給他們再多的銀子,沒命花又有何用?
他們這些命賤如草的卑賤之人,在薛昭眼裡如同螻蟻。
“咦?這不是蒔花館的小九紅嗎?”
“好像是她,前些日子不是聽說她被一個大主顧包了身子,早就不見客了。怎麼會在這兒拋頭露臉的。”
眾人稍微一想,興許包她的人,正是薛昭。
也沒什麼奇怪的,這些個世家子弟,在青樓裡養個妓子並不新鮮,反倒是循規蹈矩的,可就稱不上一名合格的紈絝。
不過…
“那男的又是誰?”
“有點眼熟,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
人群中有人砸了一下大腿:“哎喲,那不是四海班的名角兒,一線天嘛!”
“一線天?”
時常見他在戲園子裡登台演出,今兒個卸了那一身的派頭,一時打眼沒瞧出來。
不過對應上名字之後,再重新看他的模樣,確實是他。
“還真是他,他怎麼也淌這渾水了?”
一線天麵對周圍不懷好意的目光,有些羞怯的低下頭。
他模樣細膩,性子柔弱,乍一看,倒有幾分女子的含蓄。
“來呀,把他們兩個給爺弄死,每人一千兩。”
薛昭怒吼一聲,身後那些紈絝潑皮見錢眼開,一個兩個從腰間抽出短刃,衝上去刀口就對著小九紅和一線天的喉嚨而去。
“啊!”
一道身影很快閃到二人身前護著,任憑那些潑皮下手狠辣,也沒能傷到二人的一根頭發絲兒,反倒是被抓著捅了自己幾刀。
待到十幾個潑皮倒在地上哀嚎,眾人才看清是那個頭戴珠冠的冷傲少年出手。
“五珠冠,這是…雁王殿下!”
在場不乏大家子弟,有人認出墨淵的身份。
“草民參見雁王殿下!”
濟世堂門前,數百人相繼跪地。
墨淵大手一揮:“都起來吧!”
“謝殿下!”
墨淵的身份將場麵給震懾住,小九紅和一線天心裡更加穩妥,連雁王都出麵了,看來是不怕了。
陸瀾緩步走到二人跟前,語氣溫和:
“你們誰來說?”
一線天聞言,默默低頭。
畢竟他的事兒更為令人不恥,實在難以啟齒。
小九紅粉唇一闔,嬌聲道:“世子,奴家來說吧!”
“紅兒…”
一線天看了她一眼,更加羞得抬不起頭。
陸瀾瞧著小九紅堅韌的眸子,點點頭讓她上前。
薛昭緩緩閉眼,知道自己完了。
小九紅深吸一口氣,毫不怯場的對著在場眾人高聲道:
“奴家賤名叫小九紅,是蒔花館的花魁,這位想必大家都認識,他叫一線天,是四海戲班的角兒,也是奴家的阿兄。”
“哦…”
人群中一陣嘀咕。
眾人倒是沒想到,小九紅和一線天竟然是兄妹。
“奴家兄妹二人從小命苦,吃不上一口體麵飯,隻能到這下九流的行當裡圖個生計。”
“閉嘴…給老子閉嘴…”
薛昭已經沒有方才的癲狂狀態,而是嘴裡低聲囈語,像是放棄掙紮又害怕被揭穿。
小九紅哪裡還顧得上他的臉麵,眸光底下都是蝕骨的恨意。
“半年前,這位薛昭薛世子到了蒔花館,出三千兩銀子給奴家包了身子,從今往後隻能伺候他一個人。奴家尋思也未嘗不可,陪十個百個是陪,陪一個也是陪,起初還有些慶幸。”
小九紅眼神迷離,癡癡笑了兩聲,可心酸之情彌漫全場。
在場女子無不落淚,包括穿越的顧星晚,也是鼻尖酸澀。
世間女子本就不易,誰又忍心取笑她?
“可薛昭他不是人,每次尋歡作樂都將奴家吊起來,用鞭子打,用蠟燭燙,還往奴家身上放蛇蟲鼠蟻,總之奴家越是恐懼求饒,他越是愉悅。”
小九紅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扯謊,將一身長袍褪去,隻留下一件底衣。
眾人望去,細嫩光滑的皮膚之上,布滿了新舊交錯的各種傷口,密密麻麻,令人不忍直視。
在場莫說是女子了,就連男的都想一腳踹死薛昭。
“你個畜生!”
夏侯霸氣得險些將他脖子給擰斷。
薛昭渾身瑟縮,像過街老鼠一樣不敢麵對周圍銳利的目光。
小九紅無力的將衣服穿上,死死盯著薛昭:
“若說他隻折磨奴家一人,奴家也不願揭發他。可這畜生,竟然…對奴家的阿兄下手。阿兄不過是來蒔花館探望奴家,被他認出是四海戲班的名角兒一線天,便被他給…禍害了。嗚嗚嗚嗚…”
小九紅忍不住悲痛抽泣,一線天忙過去寬慰她。
“紅兒,你彆哭!”
眾人聽到這裡,紛紛乍舌。
任誰也沒想到,薛昭是個男女通吃的變態。
薛昭更是想死的心都有。
小九紅猛地抬頭,目光恨得仿佛想將薛昭給撕碎:
“從那以後,薛昭食髓知味,竟脅迫我們兄妹二人共同服侍他,奴家阿兄為了護著奴家,被這畜生折磨得險些喪命。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
一線天再也撐不住了,慘痛的回憶在腦海裡浮現,兄妹二人抱頭痛哭。
“簡直是豬狗不如,真他娘的後悔聽這一段,我耳朵都臟了。”
“太炸裂了,薛世子玩得可真夠花的。”
“還是城裡人會玩啊,俺要回農村。”
陸瀾對墨淵說道:“雁子,小九紅和一線天就勞煩你護送他們出城。”
“放心吧,交給我了。”
墨淵不二話,正準備把二人招呼上車,小九紅轉身回眸看了一眼陸瀾,點頭感激。
若不是陸世子幫他們兄妹脫離魔爪,他們一輩子都要生活在煉獄裡。
不,哪還有一輩子。
興許沒過幾日便自尋短見了。
“夠了沒有?還不快放開老子!”
薛昭衝著夏侯霸怒吼,絲毫沒有愧疚和懊悔。
陸瀾示意夏侯霸放人。
他隻能毀掉薛昭的名聲,其它的就無能為力了,畢竟是一等公爵的世子,他姐姐又是皇帝的妃子。
薛昭聳聳肩膀,依舊死性難改。
他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朝一線天和小九紅投去一個眼神,順帶嘴角掛著猙獰的笑。
就這一下,讓一線天徹底崩潰了。
他知道,隻要薛昭還活著,他和妹妹的噩夢就不會終止。
這個膽小怯懦的兄長,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抓起地上的一柄短刃,朝著薛昭衝了過去。
夏侯霸的身手原本可以製止,可他不想。
噗!
刀尖入體的聲音,輕微卻刺耳。
薛昭沒反應過來,周圍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血滴滴落地。
薛昭如見惡鬼一般看向自己的腹部窟窿。
“你…你做什麼?”他嘶吼道,“你瘋了,我爹是慶國公,我爹是慶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