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搶,每個人都有,請耐心排好隊。”
焦炎沒想到,自己剛抵達北靈城外,還未來得及給守城軍看他的路引,就被成群的難民包圍了。
他們上來便想搶箱子,為此互相大打出手,要不是城內的城防軍迅速衝出來控製局麵,焦炎難保這些箱貨。
在得知這些都是臨縣來的難民後,焦炎想到了楚姑娘臨行前對他說的話。
“炎哥,這些物資未必要送到北靈城內,若是你沿路遇上流民,在確定他們確為難民後,可以把這些物資分給他們,這樣也能減輕你壓貨的負擔。”
楚璃備這些禦冬之物,本就是要行善的,不是隻有最北地的北靈城才能享用。
焦炎這一路快速趕路,倒是真沒遇到什麼流民,隻是這北靈城外,竟聚集了那麼多,出乎意料。
他隻做片刻思考,便決定先給這些流民發放物資,否則那麼多人堵著,他也很難順利入城。
城防軍幫著維持秩序,流民們勉強排起了隊,但一雙雙饑寒交迫的眼,始終緊盯著焦炎麵前的箱子。
方才場麵混亂,有些流民已經趁亂看過箱子裡的東西,是厚厚的襖子,他們有希望了!
站在焦炎身邊,幫著打下手的一名城防軍,小聲對焦炎道:
“兄弟,方才你的事,已經有人去城內找周大人稟告,要不要等等周大人?”
城防軍同樣盯著箱子裡的東西,凍得通紅的手微微顫著。
這麼多禦冬之物,城內也需要啊,這些流民本不該來北靈討活路,他們不去宜城,不去往南一些的城池,偏要跑來北靈。
北靈如今不光鬨寒災,還有詭事頻發。
如今又內憂外患,怎了得?
焦炎隻停頓半瞬,便繼續開箱,他聽楚姑娘的,周大人來了也沒用。
就在這時,馬蹄聲由遠及近,瞬間來到人群外圍。
焦炎聽見馬匹嘶鳴,立刻抬頭看去,便見一瘦弱的女子,騎在一匹高大的白馬背上,顯得越發弱小。
在這大雪天裡,她隻著一件薄襖,披一條迎風而動的鬥篷,蒼白的臉近乎於透明,似要與這背景裡的白雪融為一體。
焦炎心頭一咯噔,顧不上難民,忙從箱子裡抽出一件厚襖子,朝楚璃奔來。
“楚姑娘!”
這一刻,焦炎無比心疼,心底裡更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楚姑娘之大愛,已經到了不顧自身,隻心係黎民百姓的程度了。
連焦炎這麼個舞刀弄槍的糙漢子,都要為她哭鼻子。
明明她自己都穿得那麼單薄,卻還要不顧自己病弱的身體,把這些禦冬之物,讓給流民們用!
她真的,心善至此,讓人想哭!
楚璃不明所以,剛躍下馬背,就見焦炎紅著眼眶跑到近前。
“炎哥,這是怎麼了?”
怎的一副要哭的樣子?他們也才分彆沒多久,何至於此?
焦炎沒說話,隻一味地將襖子往楚璃麵前推。
楚璃看了眼這襖子,沒什麼花色,布料是更耐磨耐穿的麻製,不過裡麵的棉絮很蓬鬆暖和,算不上好看,但絕對保暖。
她明白過來,笑著將棉襖推了回去,素手故意觸碰到焦炎的手背。
焦炎渾身微微一顫,心頭有異樣,但掩飾得好。
楚璃說:“炎哥,我不冷,你把襖子拿去發給這些流民吧。”
焦炎這才回過神來,想起方才微微的觸碰,心裡再也不敢有旖旎之思,忙點頭應是。
“楚姑娘稍待,城防已經去找周大人過來,我先過去發物資了。”
焦炎轉身離開時,餘光瞥見了正緊盯著他的傅珩,卻沒停住腳步行禮。
照理,幽王尊駕,他這等平頭老百姓得行叩拜之禮才行。
但焦炎並不傻,在榮城時,幽王便沒有暴露行蹤,十分低調,這次來北靈,可能同樣不想這麼快暴露身份,他更不能在流民麵前,對幽王行大禮。
傅珩盯著焦炎的背影片刻後,才冷臉收回視線,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楚璃的右手。
這隻爪子,剛剛摸了那個叫焦炎的!
不知怎的,傅珩心裡很不得勁。
方才他看楚璃故意用手碰到對方的手背,他差點想拔劍,將那隻手剁了。
隻是理智告訴他,他沒有這麼做的理由,楚夢是他新收的幕僚,將來會成為他得力的部下,他不應該連對方的私事都要管。
楚璃並不知道傅珩在想什麼,她看著流民們爭先恐後,神情急切,生怕排得靠後,輪到他們時什麼都沒了,焦急寫在臉上。
想了想,楚璃走上前,來到焦炎身邊,他正在派送襖子。
這些流民大多凍得麵色發紫,身上的襖子早就被大雪打濕,掛在身上又重又濕冷,風一吹,冷得徹骨。
“楚姑娘,怕是不太夠,還是要想辦法將他們引入城內避寒才行。”
天寒地凍,沒有屋棚遮風擋雪,再厚的襖子和棉被,都維持不了多久的溫暖。
楚璃點了點頭,側目朝不遠處高聳的城門看去,她自然也看到了那些嚴陣以待的弓箭手。
他們在防什麼?
防這些流民嗎?
“這位小哥,不知你們城主為何不放這些流民進城?”
楚璃問邊上一個城防軍,各城城主主管城防,這些城防軍都是城主府的人,與府衙是不同的體係。
在本朝,城主多為武將出生,行政上受各城縣令管製,但關乎城防,他可自行決斷,即使府衙也管不了。
不讓流民進入,定是北靈城城主的意思。
那城防軍欲言又止,最後頂不住楚璃真誠的目光,壓低聲音道:
“姑娘有所不知,不是城主不放他們進城,實在是這些時日城中詭事不斷。”
“前幾天剛收容了一波流民,結果怪事就發生了,城主怕又引入什麼臟東西,這才不讓放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