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殿裡，袁予實在是撐不住，腳一軟，哐當一聲從長凳子上摔了一下。
林月嬌掃了她一眼，說道，“回去休息吧。”
“謝掌宮夫人。”袁予勉強拿起來，行了一個禮，又看了一眼雪菀兒，暗示她聽話點，轉身退下。
雪菀兒眼珠一轉，正想要學她，就聽林月嬌說道，“如果雪菀兒今天沒走完，明天繼續。”
“那她怎麼就可以休息？她怎麼明天不用繼續？”雪菀兒怒了，這不是不公嗎？
林月嬌似笑非笑看著她，“袁予是正四品閨秀，小選成績最好的兩人之一，按照規矩，是要給優待。如果你也是正四品，也可以一樣。”
雪菀兒七竅生煙。
林月嬌兩步走了出去，“壹院的方向，來人，去看看！”
林月嬌帶著人匆匆走了，其他女官和閨秀不明所以，也跟著一起過去。
“世子妃，她中毒了。卑職已經封住她的心脈，阻止毒素侵臟，但這種劇毒，隻怕隻有賽神醫能祛除……”那黑衣女子說道。
林月嬌點頭，“有勞你了。鳶尾，速去雲笙彆院，請賽神醫過來。”
“咦？月嬌，這是怎麼回事？她又是什麼人？”匆匆趕來的葉雲清目瞪口呆。
一個倒在地上臉色發黑的袁予，一個來曆不明的黑衣女子
“林月嬌，你竟然對袁予下毒，你怎麼這麼狠毒！”雪菀兒看見這一幕，怒道。
“閉嘴。”林月嬌掃了她一眼，轉頭看向眾人，說道，“這是我安排暗中保護袁予的影衛，向世子借的人，隸屬都察院。不止她，錦繡苑還有其他影衛。都在都察院有登記，諸位大可以去借閱宗卷。”
這黑衣女子的身份得到證明，自然也不會是刺客了，眾人放下心。
幾個聰明的閨秀女官聽出一點苗頭。
都察院是乾什麼的，哪有影衛，隻有專門監視的探子。
聽完了來龍去脈，葉雲清說道，“雪菀兒，你可彆不識好人心！真想殺她，就等她死了，再放信號。要不是月嬌暗中安排了這一手，現在袁予就是一具屍體了。”
雪菀兒啞口無言。
一盞茶後，賽華佗來了。
把脈後，拿起茶壺看了一下，寫下一副藥方說道，“還好封住穴道及時，不然這位姑娘真的沒命了。她所中的毒是入夢散，無色無味，會讓人在睡夢中死亡，是一種非常厲害的毒藥。你們先把這服藥煎了，我給她針灸。”
“好，有勞神醫。”林月嬌接過藥方。
一個時辰後，袁予轉醒過來。
“我，這是怎麼了？”袁予看著麵前的一群人，一臉茫然。
葉雲清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問道，“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人物？”
“沒有，誰都沒看見。”袁予搖頭，心底一陣後怕。
“你先養傷。雖然沒了生命危險，但至少要休養一個月才能起床。禮訓就免了。”林月嬌說道。
袁予感動說道，“掌宮夫人，謝謝你救了我的命！真不知道要怎麼答謝你。”
“答謝不必，你在錦繡苑，保護你的安全是我職責所在，這是應該的。”林月嬌隨口說道，沒再多說，轉身走了出去。
她和袁予雖然有嫌隙，但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要是袁予是個有良心的人，承蒙林月嬌相救，以後應該不會再對付她，也算是省了一個敵人。
但如果她恩將仇報，繼續和雪菀兒一起攪事，林月嬌也不會輕饒。
“雲諫，此事一出，雖然袁予險保一命，但是皇後娘娘肯定會借題發揮，找你的麻煩。為今之計，隻有儘快的查出真凶，才能穩住局麵。不然，你的位置怕是不保了。”馬綾梅關切說道。
林月嬌黛眉微蹙道，“現場沒有遺留任何線索，誰都有可能。無法輕易判斷。”
“會不會是私人恩怨？袁予在錦繡苑，和誰相處不愉快嗎？”馬綾梅想了想道。
林月嬌若有所思，“私人恩怨？袁家和伊家是世仇，但是，伊煙玲也不至於要毒殺袁予吧。”
“伊煙玲？和袁予住一個院子的伊煙玲？那她動手很方便，不過也沒證據，還是要再調查一下……”馬綾梅分析道。
兩人說著，走到了程九鸞的院子前。
“二少奶奶，林月嬌來了。”丫鬟金嫫稟報說道。
程九鸞冷哼，“錦繡苑出了大事，一個閨秀差點死了，怕皇後責怪，肯定想在凰廷問責之前把案子查清楚。我祝她查不出來，早日滾蛋。”
“那您見不見她？”
“不見，就說我病了……”
“弟妹得了什麼病，需要我找大夫給你看一下嗎？”林月嬌走了進來。
程九鸞瞪了一眼守門的兩個丫鬟，真是沒規矩，竟然讓她闖進來了。
轉而看向林月嬌，一團和氣說道，“沒什麼事，隻需要休息一下。夫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今日前來，有何貴乾？”
“今天是你巡察，我來了解一下情況。弟妹有沒有在壹院附近看見什麼可疑的人……”
“沒有。”程九鸞想也不想否決，一副黯然傷神的樣子說道，“最近身子不好，鮮少出門。今日巡察，壹院我倒是去了，可惜什麼都沒發現，未能給夫人分憂。”
林月嬌一笑，“無礙，那麼多侍衛都沒發現線索，九鸞不必自責。如今證據不足，但和袁予同一個院子的伊煙玲，和袁予早有舊怨，嫌疑最大。我打算從她入手，著重調查，你覺得呢？”
“伊煙玲？”程九鸞柳眉一挑，似乎想到了什麼，眼底閃過一絲嘲諷，但臉上卻是笑盈盈說道，“夫人真是慧眼如炬，一下就發現了可疑之人。那妾身就祝夫人早日查出真相。”
林月嬌一直盯著她的神態表情，見她如此說，也笑了，“那就借你吉言了。九鸞，如果你想到什麼線索，可要告訴我。”
“夫人，我真的沒看見什麼可疑之人。”程九鸞一臉慚愧說道，“說不準真的是伊煙玲乾的。咱們巡衛的侍衛，都隻在外麵，不能進去。伊煙玲和袁予同住一個院子，她下藥，神不知鬼不覺。”
林月嬌笑著點頭，“九鸞說的不錯，很有道理。你好好休息，上次之後，你的身子就一直不好，今日賽神醫來了，要不要請他也給你看看？”
一聽林月嬌提到上次，程九鸞的臉就黑了。
“不用。”程九鸞咬牙說道。
林月嬌抿唇一笑，“那你好好休養。尚藥司還需要你主持大局呢。”
從院子裡出來，林月嬌心底對伊煙玲那一點點懷疑，反而打消了。
程九鸞看似滴水不漏，彆人看不出異樣，但是對林月嬌來說，破綻太明顯了。
不管伊煙玲是不是凶手，對於程九鸞這種並不想看見林月嬌破案的人來說，她應該為伊煙玲辯駁。
“月嬌，就算程九鸞真的知道什麼線索，她也不會告訴你的。特意來問她，這是白費功夫吧？”馬綾梅有種怪怪的感覺，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月嬌抿唇一笑，“她什麼都不說，也是線索。走吧，我們去看看伊煙玲。”
壹院有東西兩閣，東閣是養傷的袁予，伊煙玲住在西閣。
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諸位閨秀休了一天假。
伊煙玲坐在屋裡看書，心神不寧。
“伊姑娘在嗎？”這是林月嬌的聲音。
伊煙玲臉色一變，連忙起身開門，“臣女見過掌宮夫人。”
“免禮。”林月嬌打量了她一下，說道，“袁予差點遇害，我是來問你幾個問題，你不用緊張。”
伊煙玲哪能不緊張，不過她到底是見過世麵的，很快便穩住了心神，扯出一抹笑說道，“夫人裡麵請。但請詢問，知無不言。”
主賓落座。
“你近日有去過東閣嗎？”林月嬌問道。
伊煙玲搖頭，如實回答，“我和袁予關係不好，想必這些夫人您都能查出來，也就不贅言了。所以雖然同處壹院，但並未來往。臣女也沒有去過她的東閣。”
林月嬌點頭，掃視了她的房間一圈說道，“雖然這個要求有點冒昧，但還是想征詢一下你的意見，你願不願意讓尚衛司的女官搜查你的房間？”
頓了頓，林月嬌又說道，“當然，無憑無據，我是不該搜查你的房間。你也可以拒絕我。”
“臣女身正不怕影子斜，還請夫人搜查，也還我一個清白。”伊煙玲倒是沒有因為這種要求生氣，反而是鬆了口氣說道，“我也知道很多人都在懷疑我，要是這樣能減輕對我的懷疑，反而是夫人幫了我大忙。”
無證據不得搜查住所，有些麵子看得比什麼都重的人，是怎麼都不會讓人搜查的。
林月嬌笑道，“去請尚衛司。讓她們輕拿輕放，彆摔壞了伊姑娘的東西。”
鳶尾福身退下，不一會兒就帶著趙熙等人過來搜查。
她們查的仔細，林月嬌趁空閒又繼續詢問了一些事情。
“夫人，查完了，未發現入夢散，也沒發現什麼可疑之物。”趙熙稟報。
林月嬌說道，“辛苦你了。”
轉而看向伊煙玲，“伊姑娘坦坦蕩蕩，很是配合，雖然你們兩家是世仇，但我覺得你的嫌疑很小，你不用擔心。我會查出真相，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讓真凶逍遙法外。”
“夫人明察秋毫，臣女感激不儘。”伊煙玲行禮感謝。
正在幾人說話間，葉雲清快步走來，道，“月嬌，你快出去接駕吧。皇後娘娘來了！正往壹院的方向而來。”
皇後竟然到了錦繡苑。啊。
“沒想到皇後娘娘竟然會親自前來，諸位，請隨我一起迎駕吧。”林月嬌倒是臉色平和，說道。
皇後駕到，就連裝病的程九鸞也過來行禮相迎。眾人在壹院門前迎駕。
“袁予呢？她怎麼樣？”皇後問道。
林月嬌答道，“回娘娘的話，袁予因病在身，在房間休息，未能出來相迎，娘娘見諒。”
“林月嬌，好端端的，袁予怎麼會中毒？你們禮訓的安全就是這樣？袁予的爺爺是帝師，皇上聽聞帝師之孫差點殞命，龍顏大怒，天子腳下，錦繡苑裡，竟然發生這麼凶惡的事情，林月嬌，你該當何罪！”皇後嗬斥道。
林月嬌福身，“娘娘說得對，妾身知錯，這都是妾身的責任。所以妾身一定會儘快抓出真凶，還請娘娘給妾身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你如此失察，本宮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再相信你了。尚衛司都是一群吃白食的嗎？”皇後話鋒一轉，繼續嗬斥。
掌衛司趙熙上前一步行禮，“妾身知錯，請皇後娘娘責罰。”
“責罰？現在罰你們有什麼用，毒都已經下了，人都差點沒命了，你們是怎麼當差的，怎麼辦事的……”
皇後借題發揮，將林月嬌等人全部訓斥了一遍。
就在此時，一個虛弱的聲音顫巍巍說道，“臣女袁予，參見皇後娘娘。”
正是在兩個婢女攙扶下，腳步虛浮，勉強出門的袁予。
“你不是病著嗎？怎麼起來了。還不快去休息。”皇後看見她，臉色倒是恢複了如沐春風的溫和。
袁予虛弱說道，“臣女在屋內聽見皇後娘娘斥責掌宮夫人，忍不住有一言啟奏。此事，全怪凶手無法無天。若不是掌宮夫人安排影衛保護我的安全，袁予已經一命嗚呼。臣女以為，掌宮夫人阻止了一場謀殺，救了臣女一命，實在不該以失察之罪斥之。”
皇後臉上慈母一般的笑容頓時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