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這一係列變化的李季安下意識後退兩步。
因為在其揭下麵具的瞬間，一股不同於築基修士法力的氣息從其身上散發出來。
而且這股氣息乃李季安如今所見之最。
至少相當於結丹中期的威壓。
“道友這是……”麵對其道謝，李季安試探開口。
“道友莫怕，小影不是人。”
“……”
“小影乃是主上煉製的一具傀儡！”
“傀儡！”李季安微微凝眸，居然和他最初的猜測一致，隻是，他當年詢問了不少傀儡師，最終否定了這個可能。
“很久之前主上煉製出了小影，不但賜予了小影血肉，更是賦予了靈識，可惜動亂之中小影沒有保護好主上，不僅自己被強者封印，還與主上分散。
當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影蘇醒後，就感應到主上生機斷絕。
小影的靈識本源於主上，主上生機斷絕後就該泯滅。
卻不知為何產生了一縷執念，這一縷執念支撐著小影一定要尋到主上，與主上同眠。
其後漫長的歲月中，便是這一縷執念在作祟。
方才見到主上遺骸，感應到那熟悉的氣息，終於被喚醒本來的記憶，小影終於可以去陪主上了……”說著話，小影的身軀開始慢慢坍塌。
秀發垂落，皮肉分離，片刻後，便已經隻剩一具各種材料搭建的人形軀體。
而那些秀發血肉剝離後，瞬間化作飛灰。
“道友且慢，可還記得此前一冊功法？”眼看傀儡支架也開始化道，李季安急忙問出此行主要目的。
“小影都記不得了，不過，道友可以戴上那張無相麵具，那是主上當年為小影尋到的道器，裡麵或許有這些年的一些記憶……”語畢，最後一截身軀化作飛灰，灑落在了人形骸骨上。
李季安神識凝聚到極致，感應到一股微弱的神魂徹底消散，此間瞬間便隻剩他一人的氣息。
“一縷執念支撐著它渡過數千年歲月，隻為尋到主人……”這一幕讓李季安微微觸動。
“如此，比之靈獸還更加靠得住！”
“就是不知道這種傀儡附靈之術何解？”
此世去仙城定居後，他不是沒想過煉製傀儡護道。
自己煉製的傀儡，自己賦予它指令，比之任何東西都更靠得住。
可惜在了解了此間傀儡之道後，最終放棄了此想法。
因為此界傀儡術，都是無自我意識的死物，需要主人以神魂操控，且需要以靈石作為能源供給，一旦自己返老還童後，自己初時的靈識基本不可能操控一階後期以上的傀儡，用來護道還是有些勉強。
而且傀儡技藝在諸多排前列的修行百藝中算得上難度最高的。
不僅需要有煉器的基本技藝還需要銘刻符文，布置陣架，最終以神魂牽引。
一位資深的傀儡師必須要有煉器、符籙、陣法的基礎，而且神識還必須足夠強盛。
再者，傀儡對於材料的消耗很大，還需要有強大的財力底蘊。
但是此刻見識了這具有靈識的上古傀儡，李季安研究傀儡之道的念頭又燃了起來。
靜等半響，再不見裡麵有任何異常，李季安揮手將石室內小影蛻下的無相麵具拿到手中。
麵具薄如蟬翼，也無任何氣息溢散，若非上麵有精血流轉，很容易將其忽略。
將其往臉上一貼，幾乎沒有任何感覺。
不過此刻神識卻是已經能夠進入其內。
其內有三個凹槽，第一個凹槽內正有一滴精血和一絲魂力，其後兩個空置。
“這氣息……赤石散人？”稍一感應，李季安發現那一滴精血的氣息很熟悉。
隨即神識一動，那一絲精血激發。
“嗡~”
下一刻，李季安隻感覺全身連帶識海都傳來微微顫動，一閃即逝。
“嗯？”本來還未發現什麼異常，餘光中卻突然被身上的邋遢道袍吸引。
他當即自視本身。
“這……”一看之下，他眉頭瞬間挑起。
伸手輕輕撫摸著已經變成赤石散人的臉頰，李季安深吸一口氣。
此刻不僅是外貌一模一樣，更是連法力氣息都完全相同。
而且以他如今超越尋常假丹修士的神識，看不出一點破綻。
最關鍵的是，識海中突然多出一團獨立的記憶。
李季安當即收斂心神，神識侵入那團記憶。
“這都是赤石散人的記憶碎片？”快速瀏覽一遍，李季安心中震驚。
這記憶碎片居然都屬於赤石散人，不僅有其沒有進入荒原前的關鍵節點記憶，還有其身死後被無相麵具吸收了精血和神魂後的記憶。
原來赤石散人本名趙信，是道源州的一位假丹家族的族人，三千年前天源州正魔大戰時，其為了不被萬法宮征召，逃至荒原。
那時荒原還未大範圍開荒，裡麵危險重重，亦有不少亡命之徒。
赤石散人意外發現了被上古修士封印中的傀儡小影，還以為是人類修士，欲行不軌，結果無意將已經被歲月腐蝕的封印破壞，小影蘇醒後，本能的將其斬殺，無相麵具吞噬了其精血和神魂。
此後小影意識自封，隻餘一縷執念，而性情舉止漸漸被赤石散人同化……
“無相麵具……不愧是道器！”
搞清楚無相麵具的功效後，李季安大喜稱讚。
其吞噬他人精血神魂，順帶他人的記憶碎片，不僅是外表的易容，更是從內到外法力氣息，甚至言行舉止的扮演。
李季安反複推演，除了不確定元嬰元神能否看破外，可以篤定結丹期神識看不破，哪怕是金丹巔峰也不行。
唯一可惜的是，無相麵具使用有門檻，最低需要神識激發，練氣期的靈識無法激發其內吞噬的精血。
若無法激發其內吞噬的精血，則無法發揮易容之效，不過無相麵具本身倒也有識海防護之效，算是一件神魂護具。
另外就是，無相麵具也有一定使用代價，長時間激活其內精血扮演後，行為舉止乃至思想觀念都會受到精元原身同化。
同化程度與扮演時間成正比。
不過此同化會在取消扮演後漸漸消退。
搞清楚無相麵具的使用情況和利弊後，李季安神識將赤石散人精血收束，恢複原貌，不過並未將無相麵具揭下。
恰好此時呱呱回返，李季安收斂心神，再次將注意力放在石室內。
按照小影傀儡所述，此石室的主人是一位上古時期的傀儡師，其內必定有傀儡傳承。
而李季安現在最在意的便是其給傀儡附靈的秘術。
“呱~”看著遁地而來的呱呱，李季安拿出一枚療傷丹藥喂給它。
曆練兩年多，此刻呱呱身上傷痕累累，最醒目的是左眼上那一道斜著的傷痕，上下眼瞼似乎都被這一爪撕開。
安撫兩句後，李季安讓其進入石室。
石室內除了中間的人形屍骸外，周圍還有四具被塵埃蓋住的殘骸。
呱呱將其上塵埃吹散後，露出了真容。
是四具已經被歲月腐蝕的傀儡殘骸。
李季安認出幾樣沒有腐朽的材料，皆是三階金屬靈材，不過其漫長歲月處在絕靈石室，材料靈性流失嚴重。
不過李季安依舊讓呱呱將四具傀儡殘骸全部吞下。
隨後在中間正主屍骸下，找到了早已經化為灰燼的儲物袋，其內有數個玉瓶和玉符。
“玄機閣供奉傀儡師？”
“結丹巔峰，卻是四階傀儡師？”
……
將所有玉符類信息查閱整理，李季安對這個上古傀儡師有了一定了解。
同樣是一位散修，傀儡天賦超絕，通過學習多種傀儡傳承，最終和玄機閣的另外一位供奉傀儡師研究出給傀儡附靈的秘術，並實驗成功。
“四階傀儡傳承！”最終，李季安拿起那枚烙印著四階傀儡傳承，以及諸多心得感悟的玉符，嘴角的笑意再也壓不住。
“有了此傳承，煉製出可以護道的四階附靈傀儡將不再是夢！”
而一旦有了四階附靈傀儡護持，李季安往後的返老還童，在整個天蒼域甚至附近幾大修行域都應該再無擔憂。
“可惜沒有煉神之法！日後需要多留意神魂功法。”快速掃了一遍後，李季安發現此傀儡傳承對於神魂的要求甚高，這位上古前輩之所以以結丹巔峰修為煉製出四階附靈傀儡，靠的是上古時期較為盛行的神魂功法。
收起玉符，又以神識仔細探查了一遍，石室內確定再無其它，李季安對著枯骸拜了拜，再次將石門關閉，並將通道填實，帶著呱呱回返。
直到和小喬彙合，架起飛舟讓其操控後，李季安才再次仔細梳理赤石散人的記憶碎片。
然而仔細梳理後，李季安一陣皺眉。
其三千多年的記憶雖然大多是關鍵節點的碎片，但是工程量依舊很是龐大，想要準確找到其放置那門功法位置的記憶不容易。
而且此種在識海內查閱如此龐大記憶的方法非常消耗神識，不過三日，他便感覺識海一陣刺疼。
隻能趕緊退出，讓神識稍作休息。
一個半月後，飛舟再次回到奇石林。
“求李叔護法！”剛剛回到奇石林道場，小喬鼓起勇氣請求道。
出去三年時間，小喬在施展地靈之力的同時，法力也得到磨礪，如今再閉關個兩三月，確實可以衝擊築基了。
“好！”麵對小喬為數不多的請求，李季安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當然，除了確實想要幫小喬外，也是因為在荒原時收到蕭長風傳訊，其三年前回到宗門後便開始閉關，如今宗門的方長老回宗，他才出關。
如今才是他開始與田長老正麵交鋒的時候，並且同時也要開始爭奪宗門的結丹靈資。
太上長老不在，田長老和方長老會如此推動事情發展，李季安心裡也沒數，索性再躲一躲，等到蕭長風的事情有個結果後再說。
於是李季安又在奇石林的核心道場安居下來。
——
桃花林中。
“這人怎麼又來了？難不成以後要在此修行嗎？”寧雨檀語氣中有些不喜。
“哼！白眼狼，彆忘了若非是他，你如今還在坊市賣糕點呢。若非是他，這枚築基丹，你一輩子也買不到。”寧素錦冷哼一聲。
“哎呀，我知道，隻是……他到底是何居心？我擔心再遇到柳老賊那種畜生。”
“……”
“你的趨吉避凶真的沒法用了嗎？”
“你先幫我搶回肉身。”
“要不……咱還是彆想了吧，萬法宮可是有元嬰真君的，我就把我身體分享給你用，你愛惜點就行。”
“不稀罕！”
“哼，我還怕你拿我這具身體做肮臟的勾當呢。”
“掌嘴！”
“啪！”
“你這老妖婆，又打我！滾下去。”寧雨檀捂著臉頰，識海一動，將寧素錦的神魂壓了下去。
——
兩個月後。
“李叔，我準備好了！”小喬出關後，第一時間來到李季安居所。
李季安仔細感應了一遍其身體情況，法力雖不算強盛，但也有厚重之感，衝擊法力一關綽綽有餘。
神魂方麵他無法看透其識海，無法評價，不過其地靈師的身份，想必不會差。
肉身的話，也勉強夠用。
但是其若是不使用築基丹的話，這個情況肯定不可能成功。
“好！李叔為你護法。”
其實以小喬的情況，服用上品築基丹，幾乎沒有任何意外，築基必成。
唯一需要擔心的還是外人的攪擾。
小喬雖然不怎麼與人接觸，更沒有與人結仇怨。
但是名義上她作為秦賀年的乾孫女，就怕秦賀年的仇家以她報複。
三日後，小喬在李季安居所衝擊築基。
三階靈脈道場，上品築基丹，還有李季安這個假丹戰力的護法，小喬的築基條件比之李季安當年都要好上不少。
沒有任何意外，兩月後，小喬成功築就道基，晉升築基散人。
李季安在此期間寸步不離。
不過，有些出乎李季安預料的是，此期間，秦家人居然暗中窺視良久。
他不確定對方是否因為自己而沒有出手。
但是想想此事也可以理解，奇石林這片道場，不管放在哪裡也算得上修士夢寐以求的修行聖地，秦賀年將此地贈予小喬，族內肯定會有人不甘心。
或許都希望小喬無法突破築基，早早化道，好收回道場呢。
幸好，對方沒有出手。
當日，奇石林之主築基成功的消息在周圍傳播開來。
與此同時，桃花林中，寧雨檀一臉難色：“當真要請他護法？萬一……”
“若其真有歹心，又豈會諸多幫助？更何況，其來此這麼久，你一直避而不見，豈不更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當然，最關鍵是你這具孱弱肉身實在差勁，若無築基高人護法，當真有爆體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