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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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褚青綰昨晚沒有休息好,現在一腦子趕回去補覺,根本沒心思留下來看杜才人笑話。

遲春也知曉她疲倦,待她睡後,特意吩咐了宮中人安靜。

在她睡著後,後宮眾人得知杜才人和何修容的齟齬,也不由得議論紛紛。

慈寧宮。

主位上的人臉一冷,她手中的佛珠被砰一聲砸在了地上,她怒不可遏:“蠢貨!”

周嬤嬤歎了口氣,俯身撿起佛珠。

她勸慰道:“杜才人年齡輕,一時得您看重,會有些輕狂也是尋常。”

太後臉色沒有一點好轉:

“一個個都是眼皮子淺的,剛入宮就輕狂起來,哀家如何對她抱以厚望?!”

這話裡罵的不止是杜才人,周嬤嬤聽得出來,隻能替她順著背,怕她一時氣得背過去。

也不怪娘娘發怒,明眼人都知曉現在娘娘和貴妃在打擂台,偏何修容和杜才人兩個自家人先鬨了起來,無端得叫人看笑話。

周嬤嬤低聲:“娘娘何必跟她一般見識,若真是個不得用的,娘娘棄了就是。”

說到底,隻是選秀時提拔了杜才人一嘴罷了,還沒有在其身上下重注。

片刻,太後終於情緒平複下來,她閉上眼,臉上情緒晦暗:“若不是我那皇兒過於薄情,哀家何至於這般算計。”

周嬤嬤不敢說話了。

如果隻是提及後妃也就罷了,但涉及到皇上,豈是她一個奴才能妄議。

太後重新拿起了佛珠,她握住周嬤嬤的手,咬聲悲腔:

“哀家是他親母,他卻防哀家如同防賊一樣!他能讓顧美人入宮,怎就不許周家女眷入宮!當初如果皓兒沒有——”

話音未儘,周嬤嬤臉色驟變,忙忙打斷娘娘的話頭:“娘娘!”

太後話音止住,顯然也是意識到自己失態,斂聲沒有再往下繼續說。

周嬤嬤心底鬆了口氣,趕緊轉移話題:

“娘娘,那杜才人該怎麼辦。”

太後順著她話沒再提起胥硯恒,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不必管她,這宮中不需要無用之人。”

聞言,周嬤嬤咽下聲音,抬手替太後順著氣。

杜才人被她們拋之腦後。

待褚青綰再醒來,外間日色都將要暗下來,落日餘暉被天邊吞下,隻殘剩了些許紅霞,透過楹窗照進來,渾然叫她臉頰生了抹緋色。

褚青綰坐在床邊,接過遲春手中的清水漱口,睡得久了,人還有點迷瞪,她納悶地問:

“一醒來就聽見你們在竊竊私語的,說什麼呢?”

遲春慣來做事熨帖,依著她的性子,要不是出了什麼事,絕不會乾出這種擾她清夢的事情。

遲春有點不好意思,沒想到會把主子吵醒,她低聲解釋:

“是杜才人。”

褚青綰有點不解,她覷了眼殿內的沙漏,她睡了都不止兩個時辰,難道杜才人的罰跪還沒結束?

遲春:“聽說杜才人一跪就是兩個時辰,再起來時站都站不穩,直接跌了下去,似乎是傷到了臉。”

說到這裡,遲春有點欲言又止。

褚青綰聽得目瞪口呆,見遲春猶豫,她不解:“怎麼了,什麼話不能直說?”

遲春訕笑了一聲,才慢吞吞地呐聲道:

“巧的是,杜才人摔倒的時候,聖駕也到了。”

提到聖駕二字,遲春隱晦地觀察了主子的神色,畢竟昨晚主子才侍過寢,她擔心主子心底會不舒坦。

褚青綰倒是沒有不舒坦,她早在入宮前就已然料到會有這一幕了。

她如果接受不了,也不會選擇入宮。

相較於胥硯恒的出現,她比較好奇的是,杜才人這一跤是無意為之,還是在注意到聖駕時故意摔的?

想起遲春說的那句額頭都流血了,褚青綰一時難以下判斷,這宮中沒人會不知道臉麵的重要性,杜才人會對自己下這般狠手麼?

褚青綰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杜才人的確哭鬨過一陣。

閨閣時,她一直都備受寵愛,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平時杜才人其實沒有這麼輕狂的,但還在儲秀宮時,她就從周嬤嬤口中意識到太後娘娘對她的看重,這叫她欣喜若狂,以至於她有點失了平常心。

她會哭鬨不僅是會覺得難堪,也是哭鬨給慈寧宮看。

但是她跪了半個時辰,依舊沒等到有人來讓她起身,杜才人陡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心下瞬間涼了一截。

杜才人忽然意識到,她再這麼下去,遲早會讓太後娘娘舍棄她。

於是,她變得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地跪滿了兩個時辰。

不過杜才人的確沒有吃過這個苦,便是在儲秀宮學宮規時,她們也是主子身份,底下人不會待她們過於嚴苛,她站起來的一瞬間隻覺得兩條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摔倒一事,是她有心為之。

許是臉皮薄,她生怕旁人看見她這幅狼狽的模樣,所以一直在觀察四周。

於是,她比彆人都先發現聖駕一行人,未等聖駕靠近,杜才人想起太後,再想起她昨晚錯失的機會,一瞬間下定了決心,她似乎雙腿發麻站不住,宮人都來不及拉住她她就直接栽倒在地。

她磕得不狠,但額頭破了相,殷紅的血漬順著臉頰流下來時,不免引得眾人驚慌。

等四周驚呼混亂時,聖駕也不得不停下來。

不論如何,最終的結果到底是如了她所願,叫皇上注意到了她,即使付出的代價有些大。

等消息傳到玉瓊苑時,太醫已經趕到了雨花閣。

褚青綰不由得問:“何修容呢?”

畢竟杜才人會鬨得這麼狼狽,和何修容脫不了關係。

弄秋拎回來了晚膳,遲春一邊布膳,一邊回答她的話:“聽說何修容一得到消息就趕過去了。”

弄秋站在旁邊,忍不住地插嘴:

“也不知道皇上會向著誰。”

褚青綰一頓,說實話,她也挺好奇的。

何修容罰杜才人的理由挑不出錯,而杜才人又實打實地受了罪,就隻看杜才人這一遭能不能博得皇上的憐惜了。

遲春隱晦地拿胳膊肘抵了下弄秋,不著痕跡地瞪了她一眼。

弄秋也立即意識到自己拿這個問題問主子似乎有點不合適,因為不論皇上偏向誰,對於自家主子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褚青綰沒在這件事上費心神,索性明日就能得知答案了。

長樂宮,雨花閣。

胥硯恒坐在位置上,醫女正在替杜才人檢查膝蓋和額頭的傷勢,除了他們外,殿內還有宋昭儀和何修容。

這件事和宋昭儀沒有關係,但她是長樂宮主位,杜才人出了事,她有責任過來看望。

何修容惴惴不安地站在原處,她對杜才人是否受傷不在意,隻是忍不住地看向胥硯恒的位置。

她已經解釋了自己懲罰杜才人的原因,但胥硯恒一直沒有說話。

胥硯恒耷拉著眼皮子,許是等得久了,他手中拿著工具一點點地剝著核桃的外殼,指骨握住核桃,動作不緊不慢的,偏臉上一點神色都沒有,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宋昭儀來了後,就悶聲站著,隻在醫女替杜才人處理傷口時,悶聲問了句:“杜才人傷勢怎麼樣?”

醫女:“回娘娘的話,杜才人額上的傷不重,塗抹膏藥,兩三日就能結痂了。”

聞言,杜才人的哭聲都停頓了一刹,何修容則是完全相反,她心底鬆了口氣,她捂住唇:

“杜才人真是嚇死本宮了,一來就聽你哭聲不斷,本宮當是什麼了不得傷口。”

何修容隻顧著嘲諷杜才人,沒注意到胥硯恒掀眸掃了她一眼,杜才人被醫女擋住了視線,也沒有看見。

隻有宋昭儀注意到了,她越發低了低頭,悶不做聲。

杜才人膝蓋處跪得青紫,不好動彈,她根本不和何修容對峙,隻是無措地替自己辯解:“嬪妾是被嚇壞了……”

為什麼會被嚇到?

因為臉上有血,怕會破相,對女子來說,這的確是一件格外嚴重的事,她會驚慌也是人之常情。

杜才人慌亂地轉頭看向胥硯恒,眸中噙著淚,似乎生怕胥硯恒會覺得她小題大做。

何修容見她裝模作樣,隻覺得如鯁在喉,之前還一個勁地頂撞她,現在裝什麼可憐?!

何修容臉色不好看,正欲出聲,就聽見細微的一聲輕響,她轉過頭,望向胥硯恒的方向,驀然閉上嘴。

隻見胥硯恒撂下了工具,剝好的核桃也被他直接扔在案桌上,他拿著帛巾擦了擦手,再抬起頭,他望向何修容:

“怎麼不說了?”

何修容臉色驟白,砰一聲跪了下來:“臣妾知錯。”

杜才人攥住了錦被,她有點不懂何修容為什麼會這般驚懼,下意識地出聲:“皇上……”

胥硯恒轉頭看過來。

杜才人倏地失聲,她臉色也漸漸發白,不是她不想趁機博得皇上憐惜,而是她看得出來,胥硯恒望向她的眼神,根本不似疼惜的模樣,眸底深處隻透著一股冷淡和不耐。

胥硯恒仿佛沒看出杜才人的怵意,他站起身,話音情緒淡淡:

“既然杜才人受了傷,那就在宮中好好養傷吧,待傷好了,再去朝和宮請安。”

這是變相禁足。

話落,胥硯恒扔了擦手的帛巾,徑直轉身離開,帛巾從何修容眼前輕飄飄地落地。

杜才人眼中儘是迷惘。

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被禁足,也沒有想到皇上對何修容一句怪罪都沒有。

她不解,為什麼會這樣?

宋昭儀將一切儘收眼底,默默地歎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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