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殺人了!”
“紀家少夫人殺人了!”
尖叫聲此起彼伏。
偌大的椒房殿,不少宮人因為害怕,下意識往角落裡退。
陳氏更是嚇得往紀澤海身後縮,整個身子不停地哆嗦。
賀雲姝聽到尖叫聲,立馬就停下腳步,疑惑地轉身望去。
下一秒,賀雲姝瞳孔驟縮。
從她的視角望過去,沈寧鳶宛如地獄來的死神,麵無表情地站在林樹身後。
手中的銀簪,已經穿透了林樹的喉嚨,一股一股的鮮血,不停從林樹嘴裡冒出來。
林樹捂著被戳穿的脖子,絕望地看著沈寧鳶,“為、為什麼要……先殺我?”
沈寧鳶語氣森冷,“因為你剛才喊的那一聲‘鳶兒’,惡心到我了。”
說完,沈寧鳶拔出銀簪,從側麵又補了一下。
“唔——”
林樹眼珠子一瞪,脖子一歪,下一秒就沒了呼吸。
沈寧鳶拔出帶血的銀簪,輕飄飄往地上一扔,林樹的屍體直接往地上倒。
簪子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
卻如同巨錘一般,狠狠砸在眾人的心上。
宋妍兒望著沈寧鳶,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寧鳶殺人。
她手起簪落,戳向林樹的那一瞬間,一直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從來沒想過,這個世道的女子,竟也能像男子那般,下手乾淨利落。
就連見慣了大場麵的賀雲姝,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才慢慢回過神來。
隨後,賀雲姝聽到了自己發顫的聲音,“沈、沈寧鳶,你竟敢在本宮的椒房殿上殺人!”
沈寧鳶轉過身,剛才殺人的手還在滴血。
她抬頭望著賀雲姝,“皇後娘娘方才不是說了,這兩個背叛、汙蔑我的奴才,都任我處置嗎?”
“本宮是說過由你處置,但沒讓你在椒房殿上殺人!”賀雲姝急得差點吐血。
她感覺沈寧鳶就是故意的,但是她沒有證據。
“可皇後娘娘也沒有說過,不能在這裡殺人。”沈寧鳶語氣很恭敬。
“你——”賀雲姝氣極,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如今皇上還忌憚著沈家,她也就拿沈寧鳶沒有辦法。
想到這裡,賀雲姝深吸一口氣,冷聲吩咐宮人,“你們幾個,把屍體拖走,這椒房殿,本宮不住了!”
說完,賀雲姝狠狠瞪了沈寧鳶一眼,轉身氣衝衝地走了。
她做夢都沒想到,十年前被崔槿罵哭也就算了。
十年後,還要被崔槿的女兒,逼得搬出椒房殿!
她上輩子,欠了她們母女很多錢嗎?
要這輩子來追著她討債!
賀雲姝離開之後,椒房殿中安靜了一瞬。
隨後,就有兩個宮人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將屍體拖走。
明嬤嬤跪在地上,側目看著林樹的屍體,從自己身邊拖過去。
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些莫名的思緒。
這時候,一雙精致的繡花鞋,攸地停在她麵前。
明嬤嬤抬起頭,就看到麵無表情的沈寧鳶,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這一幕,和剛才那一幕,何其相似。
隻是這一刻,明嬤嬤的背,明顯沒剛才那麼直了。
整個人佝僂了一圈,好像瞬間被抽走精氣一般。
“少、少夫人。”
半晌,明嬤嬤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沈寧鳶蹲下身子。
歪頭,臉上帶著些許疑惑,靜靜地望著明嬤嬤。
“嬤嬤。”沈寧鳶輕喚了一聲。
聽到這個稱呼,明嬤嬤眼尾瞬間泛紅。
終於敢抬眸直視沈寧鳶的眼睛。
但和她的目光對視上後,又很快低下頭。
“嬤嬤,我想不通。”沈寧鳶低聲呢喃。
“明明幾天前,我們還好好的,你親手做了好多蝦餃,給我和小豆丁吃。”
說這話的時候,沈寧鳶麵上依舊清冷,語氣毫無波瀾。
好像就是在控訴,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聽著沈寧鳶的控訴,明嬤嬤的眼淚,就控製不住地往下流。
哽咽地搖頭,“少夫人,不要說了,是老奴對不起你。”
沈寧鳶沒有停,繼續往下說:“嬤嬤知道我喜歡在睡前喝酒,所以每年桃花開的時候,你會背著竹簍去山上摘桃花,為我釀幾壇梨花白,就埋在院子的那棵合歡樹下。”
明嬤嬤哽咽得語無倫次,趴在地上不停地給沈寧鳶磕頭,“少夫人,您不要再說了,是老奴對不起您……求求您,不要再說了。”
“嬤嬤,我想不明白,你明明對我這麼好,又為什麼要……背叛我?”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沈寧鳶麵上依舊沒有一絲波瀾。
隨後就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明嬤嬤,等著她的回答。
明嬤嬤繼續磕頭,聲音哽咽,“少夫人,是老奴對不起你,老奴也是被逼無奈啊,如果我不這樣做,我的女兒就會——”
“明嬤嬤!”
明嬤嬤還沒說完,就被陳氏突如其來的喊聲打斷。
沈寧鳶回過頭,看到陳氏陰狠地瞪著明嬤嬤,眼中威懾的意味十足。
她瞬間明白了一切。
沈寧鳶抿了抿唇,轉頭望著明嬤嬤,神色晦暗不明。
如果明嬤嬤,真的是被陳氏威脅的話。
那她對於這個儘心儘力,照顧了她一年的老人,竟也有些恨不起來。
想到這裡,沈寧鳶伸出手,想先將明嬤嬤扶起來,把事情問清楚。
可沒想到,她剛碰到明嬤嬤的手,後者卻突然用力將她推開。
沈寧鳶一個不慎,被推得往後踉蹌了一下,差點沒站穩跌倒在地。
“鳶兒!”
宋妍兒一驚,連忙跑過去,扶住沈寧鳶。
轉頭訓斥明嬤嬤,“你這老奴——不是,你要做什麼?”
話到一半,宋妍兒就打住了,驚愕地質問道。
明嬤嬤推開沈寧鳶後,撲過去撿起地上的銀簪,對著脖子的大動脈,狠狠地紮了下去!
銀簪紮下去,鮮血噴射。
明嬤嬤流著渾濁的眼淚,望著沈寧鳶,絕望地道歉,“少夫人,老奴自知對不起您,也無顏麵對您!可小豆丁她什麼都不知道,隻求少夫人救救她,老奴在此……以死謝罪了!”
說完後,明嬤嬤拔出簪子,對著自己的脖子,又連連紮了好幾下。
已然抱著必死的決心。
噴射出的獻血,濺灑在沈寧鳶的臉上。
“少、少夫人,救、救……救救小豆丁,老奴,求您了……”
艱難地吐出這句話後,明嬤嬤跪癱在地,腦袋重重地垂下去。
看著在自己麵前,沒了呼吸的明嬤嬤。
沈寧鳶愣怔片刻。
“明嬤嬤!”
終於爆發出一聲嘶吼。
沈寧鳶撲到明嬤嬤跟前,想要堵住流血的傷口。
可不管她怎麼堵,鮮血都會從指縫裡溢出來。
“不!”
沈寧鳶眼神空洞,繼續用手去捂明嬤嬤的傷口。
可不停溢出的鮮血,讓她腦海中不停地閃過前世,沈家上下被紀雲川做成人彘的畫麵。
每一幕畫麵,都像根針一樣,狠狠紮在她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寧鳶慢慢停了下來。
意識到明嬤嬤真的死了後,她反而冷靜了下來。
沈寧鳶站起身,走向臉色僵硬的陳氏和紀澤海。
看著逐漸逼近的沈寧鳶,兩人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一步一步往後退,顫聲問道:“沈、沈寧鳶,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