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車,林宇便緊緊跟隨著朱有財,朝著許老爺子家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車輛卻極為稀少,放眼望去,不見一輛出租車的蹤影。
無奈之下,他們隻能走路過去,這可著實苦了林宇。
他雙手滿滿當當,一隻手穩穩拎著兩瓶酒,另一隻手則小心翼翼捧著一個盒子,裡麵裝著那個從海底沉船上打撈上來的青銅擺件。
雖說這些東西本身重量並不誇張,可就這樣長時間提著,手臂的肌肉逐漸開始酸痛,每走一步都仿佛變得愈發沉重。
“小宇,你那盒子裡裝的是啥?”朱有財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扭頭看向林宇,開口問道。
此前,他特意囑咐過林宇要精心準備禮物,可在他眼中,林宇目前隻拎著兩瓶酒,這讓他不禁有些擔憂。
他心裡清楚,許老爺子可不是一般人,身為抗日英雄,還曾被授予軍銜,可以說身份地位顯赫。
這一次前去拜壽的人必定如過江之鯽,其中必定不乏出手闊綽之人,名貴好酒恐怕會堆成小山。
林宇這兩瓶酒,乍一看雖說還不錯,但是就怕對比。
正所謂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在眾多奢華禮品的襯托下,林宇的酒很可能就顯得黯淡無光了。更何況,林宇此番是有求於許人,若是禮物不夠分量,誠意顯得不足,事情怕是要黃。
林宇微微喘著粗氣,調整了一下拿東西的姿勢,笑著回應道:“朱廠長,這裡麵可是個寶貝。我想著煙酒大家肯定都送,就尋思找個特彆點的玩意兒。”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繼續說道:“這東西啊,是我偶然間得到的,有些年頭了,我覺得用來給老爺子祝壽,再合適不過。”
朱有財聽了林宇的話,眉頭微微皺起,心中依舊存疑。
他看著林宇手中那個盒子並不起眼,實在想象不出裡麵究竟裝著什麼能讓林宇如此自信滿滿。
不過,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暗自思忖,希望林宇真的有把握,可彆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兩人就這樣一邊交談,一邊在略顯漫長的街道上緩緩前行,朝著許老爺子家的方向走去。
市中心,許家四合院內。
作為今天的老壽星,許耀祖身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卻依舊整潔的中山裝,端坐在客廳的太師椅上,麵色微微泛紅,顯然是正發著脾氣。
他雙眼緊緊盯著站在麵前的大兒子許衛國,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你說你,好歹也是個民警,怎麼這點兒小事兒都辦不好?你不是跟他認識嗎?找他就這麼費勁?當初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你不是說冬天過了,他就會來市裡賣魚嗎?”
老爺子的眼神中滿是失望與焦急,手中的拐杖不自覺地在地上重重敲了幾下,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在宣泄著內心的不滿。
麵對老爺子的訓斥,許衛國筆挺地站著,雙手微微握拳,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他滿臉苦笑,嘴唇微微動了動,卻終究沒敢頂撞一句話。
他心裡清楚,自家老爺子一直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念念不忘。
這些日子,尤其是臨近壽宴,老爺子提前好幾天就給他下了死命令,言辭懇切且堅決,說什麼也要把救命恩人帶到家裡來。
當時自己也是拍著胸脯答應了,此後沒少在街上留意過往的漁民,眼睛瞪得像銅鈴,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身影。
可林宇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自從上次分彆後,他就再也沒遇見過,這讓他實在是有心無力。
“爸,我真的儘力了。這段時間隻要一有空,我就去市場附近轉悠,也問了不少漁民,可就是沒人認識他。”許衛國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解釋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愧疚。
“他當時就說自己是熊嶽城那邊的漁民,可熊嶽城那麼大,漁民也那麼多,找起來談何容易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瞥了一眼老爺子的臉色,隻見老爺子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失落。
“你呀你,這點事兒都辦不成。”許耀祖一聽這話更來氣了,靠在椅背上,怒道:“要不是他,我這條老命可就沒了。都怪你,當初在醫院,你怎麼就沒把人家看住了,就讓他走了呢?”
老爺子越說越氣,滿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雙眼圓睜,仿佛要噴出火來。
他猛地站起身,順手抓起一旁的拐杖,用力朝著許衛國扔了過去。
拐杖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砰”的一聲重重地砸在許衛國腳邊,嚇得他身子一顫。
“你給我出去找去,現在就去,找不到你也彆給我回來”
“爸,你今天過壽,讓我出去找人?這不合適!”許衛國滿臉委屈,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
他不明白,在這個本該喜慶的日子裡,父親為何如此執著於尋找那個救命恩人,甚至不顧壽宴的進行。
“那咋了,你現在就去給我找,要是找不到,你就彆回來,我不想看見你。”
老爺子氣得直哆嗦,雙手叉腰,怒目而視。他心中的那份執念,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火,此刻已完全占據了理智。
許衛國知道自己拗不過老爺子,無奈地歎了口氣,臉上露出哭喪的表情。
他垂著頭,緩緩轉身,腳步沉重地走出了房間,心中既無奈又焦急,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那個如同消失了一般的救命恩人。
到了前院,正在熱情接待客人的許安邦一眼就看到自己大哥黑著臉,神情沮喪。
他連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快步走到許衛國身邊,將他拉到一旁,壓低聲音問道:“咋的了?爸今天過大壽,你拉著個臉?”
“爸剛剛把我拽屋裡去了,非讓我去給他找救命恩人參加他的大壽,你說這不是難為人嗎?我現在上哪兒給他找去?”
“哎呀,老爺子的脾氣你也知道,這事兒是他的一塊心病,你也得上上心,我看你今天就躲著他點兒,彆讓他壽宴上發火,咱老許家可不能丟人。”許安邦拍了拍許衛國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深知父親的脾氣和性格,也明白這件事對父親的重要性。
聞言,許衛國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那我出去轉轉,晚一些再回來,爸要是問了,就說我出去給他找人去了。”
許衛國前腳剛走,後腳林宇和朱有財就邁著匆匆步伐趕到了。
此時日頭高懸,灑下一片暖烘烘的光,映得許家大院門口熱鬨非凡。
隔著老遠,朱有財便抬起手,胳膊伸直,用手指著站在門口熱情招呼客人的中年男子,對身旁的林宇說道:“看到沒有,站在門口接待客人的就是許安邦,他就是銀行的行長,一會兒上前去機靈著點兒。”
朱有財一邊說著,一邊側頭看向林宇。
林宇微微點了點頭。
不過是見個人而已,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壓力。
兩人穩步向前,很快就來到了許安邦麵前。
朱有財滿臉堆笑,那笑容就像春日裡盛開得極為燦爛的花朵,熱情洋溢。
他快走兩步,伸出雙手,緊緊握住許安邦的手,一邊搖晃一邊說道:“哎呀,許行長,好久不見呐,今天可算盼到許老爺子的大壽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朱有財的聲音洪亮又透著十足的熱絡勁兒,一下子就拉近了與許安邦的距離。
許安邦同樣滿臉笑意,回握住朱有財的手,說道:“朱廠長,你能來,我爸可高興壞了,快請進,快請進!”
他的目光越過朱有財,落在林宇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朱有財見狀,趕忙側身,將林宇拉到身前,笑著介紹道:“許行長,這位是林宇,是我的好朋友。這小夥子年輕有為,頭腦靈活得很,現在正搞漁業相關的生意呢,前景一片大好啊!這次聽聞許老爺子大壽,非要跟著我一起來,給老爺子拜壽,儘儘心意。”
朱有財一邊介紹,一邊輕輕拍了拍林宇的肩膀,示意他趕緊打招呼。
林宇連忙向前一步,臉上掛著笑容,說道:“許行長您好,久仰大名,今日能來給許老爺子祝壽,是我的榮幸。”
說著,他雙手遞上手中裝著青銅擺件的盒子,還有那兩瓶酒,“一點小小心意,希望你收下。”
林宇的聲音清脆而沉穩,大方得體,沒有一絲緊張。
即便有求於人,他也不認為自己低人一等,該有的精氣神得有,不能唯唯諾諾的。
“嗬嗬,你能來給我們家老爺子拜壽,我非常高興,快裡邊請。”
這時候,朱有財靠近一步,拉著許安邦說道:“許行長,我這個小兄弟,想要跟你認識一下,等這次壽宴結束,能不能賞個臉,我們單獨吃個飯?”
一聽到這話,許安邦看了林宇一眼,頓時就明白朱有財帶個人來是什麼意思了。
作為銀行行長,這種事情他似乎司空見慣,“朱廠長,不是我不給你麵子,你也知道,我每天都很忙的。這次壽宴結束,我還要去外省一趟,實在是抽不開身啊!”
“哈哈,那行,那就等你忙完的!”朱有財哈哈一笑,將這個話題扯過去,“我們先進去,去看看老爺子去!”
“行,裡邊兒請!”
“小夥子,也謝謝你來參加我父親的壽宴。”
“您客氣了!”
林宇淡淡一笑。
知道對方說的話都是推辭,在人家老爺子的壽宴時候,也不好過多的說這些事情,讓人家心煩,所以林宇也沒多說什麼,跟著朱有財就進了院子。
“完,這是連機會都不想給。”朱有財撇了撇嘴,然後說道:“兄弟,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人家不給麵子,我也沒辦法”
林宇淡淡一笑。
“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