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給小山村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
村民大會剛結束,人群逐漸散去,村長羅全邁著穩健的步伐,徑直朝著林宇走去。他臉上掛著和藹的笑意,眼神中透著關切,問道:“怎麼樣?這個處理結果還滿意嗎?你這孩子,遇到事情不要衝動嘛。衝動可解決不了問題,咱得走合理合法的程序。”
林宇抬起頭,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說道:“我要是不衝動,估計周美麗就被他給侮辱了,說到這兒,村裡還得感謝我呢。”
村長羅全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被堵了回去,一時竟啞口無言。
他知道林宇所言非虛,隻是作為村長,他更希望村民們能冷靜行事,可在那樣緊急的情況下,又怎能苛求林宇呢?
一陣微風吹過,吹亂了羅全兩鬢的發絲,他無奈地輕輕歎了口氣。
林宇回到家,一陣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隻見院子裡,王大春和王玉芬正有條不紊地處理著一整頭熊。
王大春挽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雙手緊緊握著一把鋒利的長刀,刀刃在黯淡的天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他熟練地沿著熊的腹部劃開一道口子,動作乾脆利落,絲毫沒有猶豫。隨後,他小心翼翼地將熊的內臟一一取出,內臟散發著熱氣,在空氣中升騰起淡淡的白霧。
王玉芬則在一旁配合著,她手裡拿著一個大盆,穩穩地接住王大春遞過來的內臟,每接一件,都會仔細地瞧上一眼,仿佛在檢查是否處理得當。
處理好內臟後,王大春開始著手剝皮。
他先從熊的腿部入手,用刀小心地分離著皮肉,動作看似粗暴,實則細膩,生怕劃破了這珍貴的熊皮。隨著他的動作,熊皮一點點從熊身上剝離,那厚實的熊皮展開,平鋪在院子角落的柴火垛上。
寒風吹過,熊皮很快就凍得梆硬,泛著冷冷的光澤,上麵的絨毛在風中微微顫動。
由於忙著處理黑熊,王玉芬和王大春沒能去參加居民大會。
但他們心裡跟明鏡似的,被拉到曬穀場批判,基本就等同於被定性了,楊金水怕是再難有翻身的機會。畢竟村民大會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召開的,每一次召集,那都是關乎全村的大事。
尤其是近些年經濟朝著個體戶轉型,這種大規模的村民大會更是少之又少,可見村裡對楊金水這件事兒的重視。
林宇一跨進院門,王玉芬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激動得手裡的活計都顧不上放下,三步並作兩步就迎了上去,急切地問道:“林宇啊,你快跟媽說說,到底是咋做到的呀?竟然能把楊金水送去村民大會批鬥!”
林宇淡淡一笑,笑容裡透著幾分無奈與嘲諷,說道:“我哪有那本事啊,實在是這楊金水膽大包天,腦袋裡不知道裝著什麼,什麼混賬事兒都敢乾。”
言罷,林宇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給王玉芬和王大春訴說了一遍。
王玉芬聽完,氣得臉色漲紅,忍不住罵道:“這個楊金水,也太畜生了,耍流氓這種事兒也能乾得出來?簡直就是個人渣,難怪村長要批鬥他!”
王大春在一旁一邊繼續處理著熊肉,一邊接過話茬:“以前他就不老實,要不你認為他為啥留周美麗在收購站當站員?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沒安好心,隻是一直沒抓住他的把柄罷了。”
說著,他重重地將一塊熊肉剁下,仿佛那就是楊金水一般,“隻希望,以後來的站長,能不像他這麼混賬,好好為咱村子做點實事。”
林宇嗬嗬一笑,緩緩說道:“以後啊,說不定都沒有收購站了。你們想啊,現在經濟轉型了,各種新模式新變化都在冒頭,收購站這種老模式,說不定哪天就被時代給淘汰嘍。”
聽到林宇的話,王大春頓時歎了口氣,臉上滿是無奈與憤懣,忍不住抱怨說道:“啥模式還能咋的?變來變去,受苦受累的不還是咱老百姓。就說楊金水這種芝麻綠豆大點的小官,整天都敢作威作福,搞些七七八八的破事兒。上頭的政策是好,可到了下麵,咋就走樣了呢?”
此時的王大春,眉頭緊鎖,雙眼圓睜,那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儼然就是個憤青,看的林宇直想笑。
“你快彆抱怨了。”
林宇拍了拍王大春的肩膀,笑著說道,“我告訴你,咱們生活在新社會,隻要肯努力,都能過上好日子。現在時代不同了,到處都是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抓住。”
作為一個過來人,林宇深知時代的巨大變革蘊含著無限機遇,站在時代的浪潮風口上,豬都能飛上天。
此時,諾大的一頭熊,在三人的齊心協力下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
熊肉被整齊地碼放在一旁,熊皮也已妥善安置。
裡屋的窗戶邊,兩個小家夥正趴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熊肉,嘴裡不停地舔著嘴唇,滿心期待著晚上能吃上美味的熊肉。
“小宇,這麼多肉,咱們一冬天都吃不了啊!”王玉芬看著那堆得小山似的熊肉,忍不住說道。
之前去放山,他們家已經儲存了半頭野豬,足夠冬天吃了,這又來一頭熊,現在不怕肉不夠吃,而是怕吃不了來年春天就壞了。
哪怕是都醃製成鹹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完。
“嘿嘿,師娘,你怕啥,你吃不了,俺大春幫你吃。”王大春撓撓頭,憨憨地笑著說道。
王玉芬頓時就笑了,手指點了點王大春的腦袋,說道:“你這傻小子,就認吃。師娘還能少了你的份?等一會兒多帶一些回家,回頭給小翠家也送去一些,做女婿得會來事兒,懂嗎?彆一天天傻愣愣的。”
“嘿嘿,謝師娘。”王大春一聽,嘴角都笑開了花,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給大春哥拿去一些,這一頭熊咱們家也吃不了。”林宇沉吟了一會兒,略微思考,說:“媽,這樣,咱自己家留一些,一會兒我給村長爺爺和二妮家送點,剩下的咱明天請全村人吃肉。”
“請全村人吃?”王大春有些驚訝,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怎麼也沒想到林宇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畢竟這可是一頭熊的肉,在這個物資不算充裕的小村子裡,可不是個小數目,就算吃不完,賣也行啊。
肯定能賣不少錢。
看著王大春那瞪得如同銅鈴般的眼睛,林宇不禁笑出了聲。
顯然,王大春這副模樣,一看就是不舍得這熊肉。
林宇趕忙拍了拍王大春的肩膀,耐心解釋道:“大春哥,彆舍不得。我跟你說啊,這熊可是保護動物,雖說不是咱打的,但萬一有人揪著這事兒不放,跟咱較真起來,這熊肉咱還真不一定能順順當當吃得上。咱把肉請全村人吃,好處可多著呢。一方麵,能防止這麼好的東西糟蹋浪費了;另一方麵,還能在全村人那兒落個好名聲。你想啊,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以後咱家要是遇到個啥事兒,他們還好意思不幫襯咱嗎?這可是一舉兩得的事兒。”
一聽林宇這麼詳細的解釋,王大春頓時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腦袋,滿臉佩服地說道:“哎媽呀,小宇你這腦袋瓜子到底咋長的呢?咋就這麼聰明,點子咋就這麼多呢?我大春咋就想不到這些彎彎繞繞呢?還是你小子有見識!”
林宇被王大春這誇張的反應逗得又笑了起來。
兩人也不再耽擱,這邊王玉芬已經收拾好熊肉,轉身去灶房燒火燉肉了。熊熊的灶火映紅了她的臉龐,鍋裡的水很快就開始咕嚕咕嚕地翻滾起來,肉香也漸漸彌漫開來。
而林宇和王大春則分工合作,把留出來準備自己吃的肉,一塊塊整齊地碼放在院子裡早已備好的大冰缸裡,讓凜冽的寒風將它們迅速凍上。
在東北那沒有冰箱的往昔歲月裡,冰缸可是家家戶戶不可或缺的寶貝。它既能儲存食物,保持其新鮮度,又能巧妙地防止那些愛偷吃的耗子搗亂,是冬日儲存食物的關鍵物件。
林宇和王大春將自家留下的肉細心地放進冰缸,擺放得整整齊齊。隨後,林宇雙手各拎著一條肥美的熊肉,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家門。
寒風吹過,吹得他臉頰微微泛紅,但卻絲毫沒有影響他送肉的熱情。
他首先來到二妮家,剛走到門口,正巧碰見二妮的母親張翠蓮。
張翠蓮一看到林宇手中拎著的肉,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頓時樂開了花,那笑容仿佛能驅散冬日裡所有的寒冷。
她熱情地伸出手,一邊接過肉,一邊連忙招呼著林宇:“哎呀,小宇啊,你說你這孩子,咋這麼客氣呢!快進屋去坐會兒,外麵冷。”
林宇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嬸子,我就不進去了,我還得去給村長送肉呢。這熊肉是剛處理好的,得趕緊給村長爺爺送去。”
這時,屋裡聽到動靜的二妮,像隻歡快的小鳥般從屋裡跑了出來。
她滿臉興奮,眼睛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急切地說道:“小宇哥,你來了呀!怎麼不進屋呢?”
林宇無奈地笑了笑,再次解釋道:“二妮,我真得去給村長送肉,下次再坐哈。”
二妮一聽,眼睛咕嚕一轉,說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張翠蓮這一次,沒有絲毫反對,抬頭看了看天色,溫和地說道:“這天色都黑了,小宇啊,讓二妮給你做個伴,一會兒你把二妮送回來就行。”
“知道了,嬸子。” 林宇回應道。
話音剛落,二妮便開心地直接挽著林宇的手臂,兩人借著那清幽的月光,順著村裡蜿蜒的小路,緩緩走向村長家。
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