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到一召手,親衛上前,便將曹仁綁了。
劉備的這番話,聽得曹仁是毛骨竦然,一股極度不祥的預感籠罩全身。
他有種感覺,現下對他最好的選擇,便是一死了之。
若被押解回黎陽城,等待他的,恐怕便是生不如死。
“大耳賊,你這假仁假義之徒,你有膽現在就殺了我啊,我量你也沒這個膽子~~”
曹仁遂又大罵起來,試圖刺激到劉備,賜他一個速死。
劉備卻不為所動,打馬揚鞭而去。
曹仁卻隻能抓狂咆哮,喋喋不休的如怨婦般大罵,直到被陳到用泥巴塞住了嘴巴,方才罵不出來。
天明時分。
劉備率伏擊大軍,進抵黎陽城下。
此時蕭和已在他伏擊曹仁時,率餘下大軍,進占了已經人去樓空的黎陽城。
北門城樓上,已然升起了大楚戰旗。
當劉備策馬穿過城門一刻,蕭和帶著眾人已等候多時。
“臣等恭賀大王,收複黎陽,一舉踢開河北門戶!”
蕭和笑嗬嗬上前拱手一拜。
陸遜,馬謖等眾臣,紛紛上前拜賀。
劉備望著眼前滿目瘡痍的黎陽城,心中是感慨萬千。
這座黃河北岸第一重鎮,河北之門戶,鄴城之屏障,終於是被他拿下了。
曆時近六個月的圍城戰,終於也是以完勝而落幕。
仗是耗時久了些,不過結果卻值得。
黎陽收複,則曹操精心打造的黃河防線,就此全線瓦解,黃河天險隨之化為烏有。
而河北一馬平川,黃河可以說是曹操唯有可倚仗的險要。
沒了這一道屏障,曹操拿什麼再來抵擋他三十萬大軍?
此去鄴城,將是一路坦途也。
“諸卿,我們入城!”
劉備朗聲大笑,馬鞭向前一指。
於是大楚君臣們,便是意氣風發,浩浩蕩蕩開入黎陽。
入城第一件事,自然是救濟城中百姓。
一道詔令下達,楚軍士卒將一捆捆的柴草,一袋袋的糧米,送至了城中士民家中。
這些餓到奄奄一息,又被曹仁恐怖手段嚇到驚魂落魄的士民,終於熬出了頭,熬到了黎陽的曙光降臨之時。
很快,城中炊煙四起,忍凍挨餓數月之久的黎陽人,終於能吃上了一頓飽飯。
城中到處是喜極而泣之聲。
第二件事,則是處置所俘魏將。
郡府正堂內。
劉備高坐上位,喝令將曹仁,程武等俘虜,儘數押解上來。
片刻後。
曹仁最先被拖至了堂中。
一見劉備,曹仁便激動到眼眸噴火,拚命的掙紮,恨不得掙脫束縛,上前跟劉備拚個魚死網破。
“偽魏逆賊,敗軍之將,在我家楚王麵前,焉敢不跪!”
蕭和厲聲一喝,向陳到使了個眼色。
陳到會意,一步上前,狠狠的便踢在了曹仁的小肚子上。
“哢嚓!”
一聲悶響,曹仁兩腿立時被踢斷,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斷腿的劇痛,痛到他是呲牙咧嘴,險些痛暈過去。
不過很快跪地的羞辱,便取代了斷腿的劇痛,令曹仁憤怒到臉形扭曲憋紅。
“大耳賊,爾好歹乃一方諸侯,焉能如此沒有氣量,竟以這等小人手段來羞辱於我~~”
曹仁試圖用激將法,逼得劉備以禮相待。
不等劉備開口,蕭和便不屑一哼:
“我家大王的氣量,乃是對人,而不是你這等禽獸不如的畜生!”
“曹仁,你這種人,在我們楚王麵前,隻配跪著懺悔你的罪行!”
曹仁被懟到啞口無言,驚憤的目光射向蕭和。
突然,他身形劇烈一震,猜出了這個文士的身份。
必是蕭和無疑!
就是那個劉備的謀主,那個妖孽一般的奇謀之士,那個用兵狀若鬼神,如兵仙再世般的神人…
就是這個人,在幕後托扶劉備,以一道道陰詭之計,將他曹家逼到如此地步!
今日他被劉備兩路伏擊,落到全軍覆沒,孤身被擒,受此羞辱的境地,恐怕也是出自於此人的謀劃。
而這個人,竟還高高在上的站在這裡,打斷了他的腿,讓他不得不跪在劉備麵前!
曹仁心頭是怒火狂燒,霎時間焚儘全身!
“蕭賊,你這妖人,我要殺了你~~”
情緒失控的曹仁,如失心瘋般歇廝底裡大叫,不顧一切的撲向了蕭和。
隻是他忘記,自己的兩腿已被陳到踢斷,不但站立不起,還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砰!”
一張臉重重的摔在了地麵上,撞到口鼻出血,狼狽之極。
左右楚國眾將,見得曹仁這副醜態,皆是大笑。
這時,腳步聲響起,又一名俘虜被押解了上來。
正是程武。
當看到癱跪在地,滿身鮮血,鼻青臉腫的曹仁,本就臉色蒼白的程武,不由打了個寒戰,眼中湧起深深懼意。
“罪臣程武拜…拜見大王~~”
不等劉備開口,程武主動的就跪了下來。
還以罪臣自稱,尊稱劉備為大王!
這等奴顏卑膝的樣子,顯然是心中已失去為魏國死節的勇氣,選擇了向劉備伏首稱臣,以換取苟全性命。
曹仁勃然大怒,悲憤罵道:
“程武,你個貪生怕死,不忠不義的狗東西~~”
“你父可是大魏忠臣,為我大魏死節儘忠,你身為忠臣之子,焉能叛國降賊!”
“你站起來,你給我站起來——”
麵對曹仁的斥罵,程武眼中閃過一絲羞愧。
不過,也隻是一閃而過罷了。
緊接著,程武便大義凜然道:
“父親他有眼無珠,不識明主,又做出有傷天和的惡行,乃是罪有應得而死,並非為魏國死節。”
“既有父親前車之鑒,我程武豈能重蹈覆轍,我焉能為魏王那等殘暴之主陪葬?”
“今日我既被俘,自當順應天命人心,歸順楚王這等當世仁君,以彌補父親犯下的罪過,挽回我程氏一族的聲名!”
一番大義凜然的辯解後,程武向著劉備再拜:
“大王,請給臣一個為家父將功補過的機會吧,臣定當為大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曹仁懵了。
他顯然是沒料到,程武能夠厚顏無恥到如此地步。
當初得知程昱被殺後,這廝可是百般悲憤,口口聲聲叫嚷著要殺劉備,要覆滅楚國,為程昱報仇雪恨。
黎陽被圍六月,程武更是費儘心機助他守城,甚至不惜獻上了當年程昱獻過的毒計。
可現下剛一被俘,這廝變臉竟比翻書還快,叛魏叛的如此乾淨利索,跪劉備跪的如此之痛快!
竟然還公然誣滅曹操這個舊主為“殘暴之主!”
曹仁是震驚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愣怔半晌。
曹仁猛然清醒過來,身形憤然撐起,朝著程武就撞了上去。
跪在一旁的程武,萬沒料到曹仁兩腿已斷,竟然還能做出這等動作。
不及防備之下,曹仁頭頂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臉上。
“砰!”
程武被撞翻在地,鼻梁被撞斷,鮮血噴湧而出。
“你這個不忠不義,厚顏無恥的奸賊,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曹仁咆哮大罵,雙手被束縛之下,竟是想要用牙去咬程武的脖子。
跌坐在地的程武,嚇到驚魂失措,連連後退時,本能的一腳踢出。
曹仁臉上挨了一腳,被踢翻在地。
他卻無視劇痛,依舊如瘋狗一般,罵罵咧咧的的撲向陳武。
兩人便在這堂前扭打嘶咬了起來。
劉備也不阻攔,隻冷眼看著這兩隻曹家惡犬狗咬狗。
“伯溫,你看這兩隻惡犬,孤當如何處置?”
劉備目光轉向了蕭和征詢意見。
蕭和眼眸中寒芒如刃,不假思索道:
“那食民的毒計,必為程武所獻,如此歹毒之徒,焉能留之?”
“臣以為,此賊當立即處斬!”
“至於曹仁此賊…”
蕭和話鋒一轉,冷聲道:
“此賊乃偽魏驃騎將軍,又是曹操之弟,為漢之逆賊,本來就當處斬。”
“可此賊對黎陽士民,做出那等泯滅人性之事,隻是處斬他的話便宜了他。”
“臣料黎陽士民恨不得能食其肉,大王可順水推舟將他綁在馬車上,拉上黎陽城遊街,任由黎陽士民處置他。”
“如此,既能處死此賊,又能讓黎陽士民出一口怨氣,借此來收取民心。”
聽得蕭和處置之策,劉備甚是滿意,遂是一拂手:
“叔至,速速將程武此賊拖出去,給孤斬首示眾。”
“伯道,曹仁此賊,由你來拉出去遊街,讓黎陽百姓取其性命。”
劉備知道郝昭與曹操兄弟有滅族之仇,這處死曹仁的差事,順水推舟就給了郝昭。
陳到領命,當即令親衛們分頭行事,將程武拖往郡府外斬首,人頭懸掛於北門示眾。
郝昭則欣喜若狂,親自將曹仁拖了出去,綁在馬車之上,即刻拉出去遊街,任由黎陽百姓處決。
程武大驚失色,顧不得再與曹仁扭打,急是叩首哀求道:
“楚王息怒,楚王饒命,臣也是為曹仁逼迫,不得已獻計而已。”
“臣知罪了,請楚王開恩,開恩啊~~”
親衛無動於衷,將程武架起,如拖死狗般拖走。
曹仁聽得劉備竟要將他遊街,讓百姓將他活活整死,自然是驚憤之極。
堂堂曹氏第一大將,曹魏宗親,焉能受這遊街的淩辱,還為那草民活活打死?
奇恥大辱啊!
“大耳賊,蕭賊,你們這對卑鄙無恥的主臣,有膽你們就給我一個痛快,焉能如此羞辱我——”
曹仁再次歇廝底裡的悲罵起來。
劉備卻冷冷一拂手。
郝昭便將曹仁拖出郡府,將他綁在了一樁木樁上,以一輛馬車乘載,拉上了大街。
吃飽了的黎陽士民,聽得敲鑼打鼓之聲,得知曹仁被遊街,立時是萬人空巷而出。
當他們看到曹仁被綁著遊街時,心中的悲怨怒火,頃刻間如火山般噴發。
“曹仁,你個惡魔,你還我兒子!”
“畜生,你個畜生啊,我打死你!”
“我要殺了你,我要為我妻兒報仇啊~~”
憤怒的百姓們,抄起地上的石塊,四麵八方的朝著曹仁就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