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似本來並駕齊驅的近萬匹馬兒，忽然間都找到了各自自己的方向……
那是比之五馬分屍還要恐怖無數倍的事情。
加之整個仙體和仙元力乃至於神魂都在被這近萬身軀分食著……
曆青鋒的意識本源隻能靜靜的看著。
“悟道……如此困難的嗎？”
“堯放勳不是也曾以渾天丹……”
“失策……”
“當初不該放任堯清陽吞噬堯放勳的，若是當初將堯放勳收押進入天牢，便能在斬殺抽取武學之時提前體會到一次渾天丹的悟道狀態了……”
隻不過依照曆青鋒的推測，隻怕堯放勳乃至於其餘吞服過渾天丹的一切生靈，恐怕其麵對的悟道狀態都與自己此刻麵臨的一切不同。
畢竟，彆人隻是綜合一生對武學的認知和對應的武學心得去創造一門武學而已。
就算是往聖那個級彆，吞服渾天丹之後，也隻是創造一門天階神武。
可他，卻是從很久以前就心心念念的想要創造一門真正意義上的仙術仙法。
就如同凡人隻要對美色起心動念就已經傷了元氣一般，隻是比真正的做完那心中所想之事所傷的元氣要少。
但起心動念……就已經是錯了。
所以，儒家才會嚴格要求慎獨以及誠心正意，而道家才會追求無欲無求，無思無想……
或許，這一刻詭異的悟道經曆和悟道狀態，其根源便來自於曆青鋒此前對創造仙術的起心動念。
“如今更無什麼想象中的悟道狀態……”
想象中，悟道應該是進入某種湛然常寂的狀態之中，在自身無思無想之間，以【天心】或者說【本我】又或者說【元神】促成自身所有武學相關認知、乃至於是一切人生經曆的統合，最終形成量變到質變的明悟的……
“或許，這就是仙道的武道狀態？”
這是說得過去的，而且是能自圓其說的。
畢竟，修仙的核心要義就是【靜】，讓自己的內心安靜到極致，才能真正觸碰到仙路所在。
湛然常寂這種狀態對於修仙之道來說本就是吃飯喝水一般尋常至極的事情，悟道又怎麼可能還是這種吃飯喝水一般尋常的狀態？
“如今……隻剩下本源思維還能動彈……其餘思維認知靈魂都被按照時間點的不同切割而出……分裂形成了九千多個不同的自己……”
“換句話說，如果這不是死局的話，那惟一的破局關鍵，就是思維，認知，或者說……那貫穿我整個人生的同一個信念？”
持之以恒！
一以貫之！
這兩個詞彙同樣是曆青鋒前世儒家和道家的核心關鍵。
前者講究立誌，而後以這個誌持之以恒，後者則講究以那唯一的一去貫穿一切……
也即是都在萬變的世界和萬物之中，凝聚出那一點不變的東西。
那唯一不變的一點，便是我之所以是我的根源。
“如此……”
“是大同信念嗎？”
也就在曆青鋒的本源思維思考到大同信念的刹那，他的九千多個身軀同時都從心臟的位置閃爍起一點微渺的紅色光點。
那微渺的紅色光點閃爍而起額瞬間……九千多個視角忽然好似有了某種視界被打破的感覺。
曆青鋒的本源思維微微激蕩了一點：“果真如此？”
“一以貫之，持之以恒……真的就是找到那個於萬變之中始終不變的東西，找到那個貫穿了我一生的最根本的思維……所以……我才是我？”
“所以，過去未來現在，無窮個時間點的我……才都是我？”
“既然如此……”
心念一定。
與此同時，那內天地之中的九千多個曆青鋒，九千多個思維認知不同，修為境界不同，身體強度不同，具備的記憶不同的曆青鋒，忽然間，每一個的身體之中，那心臟所在的位置，一點紅色光芒再度閃爍而起。
並一點一點的變得更加明亮起來！
紅色，開始點亮這一片體內天地世界！
紅色如同墨水一般暈染開來，整個內天地世界好似被炙熱的紅色所徹底籠罩起來。
而在這個過程中，那九千多個曆青鋒，忽然的好像活了過來，好像都多了一分靈動的存在……
直到某一刻，九千多個曆青鋒同時變得通體鮮紅。
一如曆青鋒的心境世界產生的道韻之中，那十一個撐天立地的紅色巨人的身影一般！
通紅的身影，好似天然便具備著一種溫暖而堅強的氣息，天然就具備著一種對整個天下眾生萬物的關懷……
一種齊平天下的氣息……嫋嫋升騰在這一方內天地之中。
也是此時……這九千七百六十三個曆青鋒的身影驟然開始加速吞噬曆青鋒本身身軀血肉微粒和仙元力等等微粒，同時，這九千七百六十三個曆青鋒都忽然的開始膨脹起來……
也是同時，率的空間詭異的自動浮現而出。
那相互無限平行的四萬八千率一條條的閃爍起不同的光芒。
這是曆青鋒極為熟悉的率的層麵。
以他如今的實力，他甚至可以做到同時掌控上萬條率，若是全力以赴說不定能掌控兩萬條率，能直接在率的層麵就斬殺天人無端崖二十萬步的強者。
“結合率的悟道嗎？”
“不愧是仙術……”
可他的思維還沒完全凝聚而成的刹那，在這個念頭隻是剛剛浮現而出的瞬間，曆青鋒的本源思維便是驚訝的看到他那九千七百六十三個身體。
那九千七百六十三個紅色巨人虛影，忽然沒入了率的層麵，忽然引領著兩條率或者更多的率相互交織起來。
“難道……”
“九千七百六十三……”
這是一個極為特殊的數字。
早在複活巫族般禦的時候，曆青鋒便已經知曉，緣故之時，天地之間的率的層麵，除了那四萬八千率之外，還有著九千七百六十三概念的存在！
神魔的概念級生命，巫族的齊道境界……其實就是指代的能直接掌控概念，甚至化為概念之一……
隻是隨著天地劇變，概念湮滅，世界的基質隻剩下了四萬八千率之後，後來的生靈便再也沒有什麼概念級的說法了，後來的修行也再也沒有掌握概念或者化為概念的步驟了。
但此刻……
九千七百六十三個自己，九千七百六十三概念……
這是……要以自身過去的時間節點化為概念？
營造真正的內天地世界的基質的率層麵和其中的概念嗎？
曆青鋒的本源思維微微震動起來。
也是此時，
他看到了。
看到自己無數時間節點凝聚而成的九千七百六十三個身體，真的化為了這內天地世界的率層麵的率與率之間的交點，也即是化為了概念！
這一刻……曆青鋒甚至可以自稱自己抵達了概念級的高度。
也是同時，
九千七百六十三個概念徹底形成的刹那，一聲轟鳴響徹而起。
紅色遍布了整個內天地世界的率的層麵，也隨之擴散並填充整個內天地世界，也即是……曆青鋒本身的金丹之軀或者說仙體·劫滅之軀！
嗡！
好似是天地清鳴，好似是鐘鼓齊名。
傳聞伏羲一畫開天後，創五音以治萬民之疾，五音固然是宮商角徵羽，卻也是鐘簫琴鼓笛……
此時此刻在曆青鋒內天地翁然而起的清鳴之音，也好似是這鐘簫琴鼓笛的合奏之音一般。
曆青鋒隻覺得五臟似乎都在此刻得到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滋養。
而也正是這嗡鳴之聲響徹的同時，率層麵之中，與四萬八千率交織，成為了九千七百六十三概念的九千七百六十三個身軀，也忽然的閃爍而出。
留下了一點紅色光點作為新的概念之後，這九千七百六十三個曆青鋒如紅色流星，也如紅色瀑布一般朝著李琴那各方的體內返回而來。
他們攜帶著率和概念最本源的信息，好似將天地之間的一切信息都攜帶著，然後撞入了曆青鋒的體內天地世界之中。
也是同時，
曆青鋒本源思維忽然從心靈之海的深處流轉而出，落入了腦海泥丸宮之中的三十三瓣青蓮之中。
與此同時，那已經化為紅色巨人的九千七百六十三個曆青鋒閃爍著，如百川歸海一般回流到了三十三瓣青蓮之中，融入到了曆青鋒此刻的本源思維之中。
分而合之！
更攜帶了近乎無窮的信息，屬於率和概念的信息。
屬於整個天地宇宙的信息……
就如同此前彭龍展開的招法之中，那一次次的大坍塌將更多的物質和能量卷回一般……
轟然的巨震響徹而起。
曆青鋒清楚的明白，此刻，才真正是開啟了悟道！
他從此刻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啟動了渾天丹能引領展開的悟道狀態！
至於需要悟道多久才能創造出這天地間第一門仙術，從而恢複清醒……他卻不太清楚了。
此刻的他，隻是陷入了一個以大同為核心，以紅色為根基的，排除和煉化其他異類思維念頭的過程。
以及在這個過程中真正綜合統合自己的一切認知和知識，最終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仙法！
……
時間迅速的流逝著，
很快便來到了大同元年十二月二十三。
侯土洲的街巷之上，爆竹聲響徹連綿。
人們都穿上了紫色紅色的喜慶袍服。
今安城依然沒有下雪。
加之全人族脫離了龍皇詛咒，又得到了數次來自曆青鋒修煉順帶的好處，人人如同夏天一般，穿得並不厚實。
人族祠堂的前廳所在，笑江山、周煥然等六部首腦彙聚此處。
萬民殿堂是召開會議的地方，仙山的話，又沒法讓所有人進入其中。
刑樓那邊若是六部首腦彙聚，隻怕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測和謠言。
庶民學宮又容易打擾學子。
監天院和究天院並不適合太多人前往。
於是，這種高層談不上會議的商討便是定在了人族祠堂的前廳所在。
此刻，隨著魚玄薇和銘雅音閃身而來，算是人到齊了。
周煥然揮手。
茶壺隔空飛出，給才趕到的銘雅音和魚玄薇倒了茶。
周煥然才是開口道：“已經小年了，再有七日便是大年。但後帝遲遲沒有出關的跡象……”
閉關，這對於老牌武者而言其實不是什麼陌生的東西。
不知道多少老牌武者為了突破某個瓶頸閉關數次，每次閉關都是以年為單位的。
也就是這一年半崛起之後，人族連續破除龍皇詛咒，並屢次得到仙組織渡劫之時帶來的好處，以及不久前仙組織首領尊上的境界化生帶給全天下的一縷仙氣饋贈，再加上後來兩次傳承儀式……才讓得閉關這種行為變得有些陌生起來。
“按理說，大同元年的除夕和大同二年的大年初一，是需要後帝來主持的，甚至……最好能請動仙組織首領尊上出席……”
“但如今……我等卻也要做好後帝和仙組織首領尊上都沒空的準備了！”
“今日邀請諸位前來，便是想聽聽諸位的意見！”
話音落下，周煥然緩緩坐下。
其餘人也並不驚愕。
顯然與座的所有人都已經提前思考過這個問題了。
銘雅音直接開口道：“大同元年確實很值得紀念，但……以在下這四境邊軍權大將軍看來……與慶典相比，邊疆安穩更為重要！”
笑江山點頭：“確實如此，縱觀妖族征伐……總是挑選重要節日……”
今年便是端午節、中秋節、重陽節都有變故發生。
如今這除夕，這般重要的日子，以妖族對人族的了解，並不能排除妖族會趁此興兵攻伐的可能。
尤其……仙組織忽然銷聲匿跡了，後帝陛下又宣布閉關一直沒有出關的跡象。
其餘人也開始各自發表見解起來。
約莫一刻鐘後，
周煥然起身道：“那便就這樣決定了，鎮妖軍抽調七十萬鎮守界陣！其餘二百萬依然駐紮伏羲神天界，若有變……就按照後帝陛下的計劃，二百萬鎮妖軍通過伏羲神天界攻伐其餘八洲！”
“換家！”
“同時，鎮守司、戮惡司、禁妖司加強對各地監管，但有拖延不發工錢、克扣百姓津貼、以權謀私者，斬！”
“另，巡天衛繼續巡視天下！”
“諸位以為如何？”
笑江山：“可！”
姬煙微：“無異議！”
銘雅音：“善！”
鄭淮州：“庶民學宮也無意見，不過學宮已經放假……我等夫子祭酒……可負責慶典的籌備事項。”
……
而在今安城人族如今高層商議如何應對大同元年第一個除夕之時，在天外星海的深處。
十道黑色的影子攜帶著青色的光彩，驟然間融入了一顆行星之中。
隨即，這不比稷山洲小的行星轟然由內而外的碎裂開來。